她听到了,可始终冲着他笑。
太招人疼了,比小珍珠还会撒娇,谁能不喜欢呢。
他跟着笑了声,舌尖舔了舔牙根,慢悠悠吆喝:
“吃,夫人喂的,掺□□也吃。”
林皎月讷讷。
他是这么幼稚的人吗,怎么谁的气都要别一别呀。
林皎月买羊肉,其实还真没想能请到顾玄礼来吃,所以跟在旁边的阿环听到督公应允后,心里有几分诧异。
那明明就是夫人路过,瞧着新鲜随手一买的,哪来的特意?
不过她很快垂下头,狠狠压平要翘起来的嘴角。
夫人真厉害!总能三言两语,就将督公哄得熨帖!
众人回府后,管事得知了督公晚上要同夫人一道吃羊肉锅,和阿环一样的反应,还是孙嬷嬷忍着笑,恭敬去询问了林皎月,要吃什么口味。
林皎月想了想,抿唇笑了笑:“我去问问督公。”
她小步晃去了后院,顾玄礼依旧躺在树下的凉椅上,大槐树的枝叶墨绿得像一团沉沉的浓云,视线落过去都宛若能触到凉意,凉椅旁边摆着盆冰鉴,幽幽散着寒烟。
林皎月四下望望,还没说话,那头顾玄礼抬起眼皮:“大活人在这儿呢。”
林皎月笑出来,走过去蹲在凉椅边,下巴枕上他的手臂:“看见啦,只是在想,梅掌班今日不在,您也没喝药。”
顾玄礼呵了声,不置可否,手肘反过来,轻轻捏住她尖瘦的下巴。
热热的。
夏末初秋,秋老虎时不时发威,熏得她脸颊微微泛红。
“有事说事,撒什么娇。”
林皎月目光微动,夹着狡黠的精光,不退反而贴贴他的掌心,小声道:“因为妾身怕今日上过朝,督公不开心了。”
他烦她哭的时候,随口提过,今日上朝定会因大闹了宁王府,被参。
顾玄礼:“……要不开心还等到现在?”
在巷口的时候,她一双笑眼灼灼如华,也没见怕啊。
小心思挺多。
他漫不经心切了声,闭上眼,想到今日早朝时的场景——
因他到底没动手要了世子妃的命,宁王不好借题发挥,只得沉着脸,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只有几个大臣满脸痛心,却也仅仅只敢拐弯抹角地暗指,厂卫司太过目中无人了些。
这种无足轻重的抨议,如同御史台每日的日课,叫人连提耳详听的兴致都没有,论及生气,不过是为了哄她不哭,随口糊弄的。
圣上其实希望看他同宁王闹僵,不仅仅是宁王,但凡在京中颇有威望的皇亲重臣,圣上私心都恨不能叫他一个个手刃,哈。
可惜,继位两年,除了厂卫司,京中其他势力仍盘根错杂,边关的镇国军被蛮子绊住,一时半刻也回不来,圣上的龙椅便算是没坐稳,
所以所有人也不敢真有什么大动作,连瞧自己在京中横行无忌,抄家冲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们都怕他,却又都馋他是把好刀。
有什么好气的,这就是他所求的。
“那如果督公没有不开心,我撒娇,也只会让您更开心呀,对不对?”
林皎月下巴轻轻枕着他的掌心,眯着眼笑道。
顾玄礼怔了很久,才睁开眼,还没说话,林皎月就小声打断他:“不要说我脸皮厚了。”
说了那么多次,再好脾气的人也要反驳。
顾玄礼眯起眼,看她说话时,眼睛闪烁灵动,脸颊上的雪白肌肤随着唇角勾勾扬扬。
他舌尖抵了抵上颚,宛若伺机的毒蛇已经舔舐到猎物。
“夫人不让的规矩越来越多了。”
半晌,他轻轻哼了一声,伸出两只指腹,夹了把她脸上的小软肉。
软糯糯的,比捏小珍珠时还细腻滑手。
林皎月观察了他的神色不似不悦,心中悄悄松了口气,心有灵犀般提道:“连小珍珠也有它的规矩,过了两个时辰的鸡肉就不吃了,也没见您饿着它呀。”
所以她规矩多了点怎么呢,她是他的夫人,是府里的女主人,他若准得再多点,她的规矩还能更多。
顾玄礼不和她拨这口舌,懒洋洋抬眸:“到底什么事儿,这会儿不提,没准咱家明日就不应了。”
“提的提的!”
林皎月往后仰身,空出间隙握住顾玄礼的手,微微提着心跳,将自己的手指一一卡进他的指缝间,
“今晚的羊肉锅,督公要吃白汤还是红汤?偏甜口还是辣口?”
她殷切切地看着他,满脸较真。
顾玄礼沉默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开口:“还有呢?”
林皎月眼中一闪而过诧异,叫顾玄礼窥见后,刚刚宛若半步悬空的心脏重新缓慢正常地跳动回来。
哪怕她说过喜欢他,他也有分寸地晓得,自己这种混账玩意儿,之所以值得她喜欢,也该是因为她对他有所求。
他不怪她,反而觉得这样很好,有目的才能长久,才能更受他掌控,
如同他有目的,才能在这十几年间,勉强维持个人样,对着两任天子、三姓主子俯首称臣。
他漆黑的眸子划过克制的笑,瞥了眼被林皎月交缠的手,轻轻抬起,牵动另一只冰肌玉骨的手:“说吧,咱家今儿个心情好,都应夫人。”
林皎月低头看了眼,抬起头,嘴角悄然扬起:
“再过几日就是七夕了,若那日督公无事,就陪妾身去城里看看花灯吧。”
她眼里落入树枝间漏下来的光斑,熠熠生辉。
她险些忘了,回门那日之后,他对着有求而来的自己,也曾这样一口一个还有吗。
想来,他向来难以置信,原来有人真的对他无所求,亦或是所求得如此简单,所以那日终于失了预计,恼羞成怒。
可她不想让他总囿于那股子孤独冷寂的预计里,她想温暖他,待他好一些,一次不成,就两次,总有一天他会习惯的。
顾玄礼难得哑口。
最后,他选了白汤锅,难辨喜怒地叫她同厨房说一声,厨房自己会看着办,
至于七夕,瞧着小夫人翘得压不下去的嘴角,他板着脸没好气让她回去等着。
他真是高估了对方,明明是最好的时机,让自己出手替她找宁王府、或者是旁人的麻烦,她却只有如此浅薄的情情爱爱!
她知不知道,落到实处的好才是好?
光想着从他这儿卖乖,卖到最后又有什么用,不提前把她那些乱七八糟的障碍扫了,不提前把要杀的人杀了,就等到哪一天,同自己一道进坟冢……哦不对,死心塌地跟着他,被抛进乱葬岗吧。
顾玄礼躺在阴凉里许久,仍是消不下从心口涌入浑身的热意。
吃什么羊肉锅,还没吃就燥得人发慌。
林皎月不知道顾玄礼心里竟然在如此扭曲地编排,她乐滋滋地回来将顾玄礼的口味告知了孙嬷嬷,再跟着孙嬷嬷一道去厨房,亲眼看着厨房收拾烹饪。
厨子手法精湛,很快便拾掇干净鲜红的羊肉,焯去血水,再放香料入锅,炖煮出香浓的肉香。
林皎月看了一半,悄声问孙嬷嬷:“可是因为督公不沾酒,所以府中炖羊肉时也不加烧酒焯水呀?”
孙嬷嬷讶异一番,随即叹道:“是了,老奴忘了京中的做法是要用酒的,也不知夫人可否吃得惯?”
林皎月恍然点头,下意识想起阆哥儿曾经戏说逸闻,听闻西北戍边的将士们吃羊肉也不用酒,因着边关物资珍贵,酒是能救命的东西,自然不会为了追求烹饪口味就加。
她抿唇笑道:“是没吃过这种做法,但尝试一次也不错。”
随即她想到什么,盘算着手指掐算日子。
“夫人,您在数什么?”孙嬷嬷好奇地问。
其实她已能大致猜得出督公哪日喝过药,他每次喝完,原本或温热或滚烫的身子,都会变得格外寒凉,而刚刚她去握他的手,明显不是那副温度。
她想了想,轻声回答:“羊肉易上火,我去熬些上次的补汤,缓缓羊肉的热气。”
孙嬷嬷讶异:“上次那补汤……”
她记得,夫人熬过一次,还亲自送去了厂卫司,可那次回来,夫人将汤碗食龛送回厨房,再未提一字,督公也隔了许久不曾回来。
这次……
她顿了顿,没说什么旁的话,只点点头:“老奴帮您。”
一下午匆匆过去。
顾玄礼晚上拉着张脸,慢吞吞走到堂前时,便看到满桌琳琅佳肴,撒了香料的羊肉汤浓香滚滚,给入秋的寂夜凭添人间的烟火气。
林皎月见他来了,笑眯眯去牵他的手。
“您来啦~”
声音如同雀跃的黄鹂鸟迎接心上人,丝毫不像是对着个神憎鬼嫌的死太监。
嗯,手掌心尚且算温热,没喝药,林皎月脸上的笑意更热烈几分。
顾玄礼的目光从桌上挪到她的脸,她竟因为和他一道吃饭,还上了妆,额头的朱红花钿被烛火照映,泛着比浓香佳肴还勾人的细腻脂光。
顾玄礼喉头微动,任由她牵住自己落座,丫鬟们这才陆续上前,伺候主子漱洗用膳。
这依稀是他们二人第三次同桌用食,第一次在瑞王府赴宴,两人各怀鬼胎,能撑着体面已极为不易,第二次也尽是他在恶劣逗她,自然食不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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