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卫之中推出一女一童,见着他皆嚎啕大哭,那人霎时间目眦欲裂。
可不等他与瑞王再说什么,另一头亦传来高亢厉喝:
“顾玄礼!放了我们王爷和人证,否则你的夫人也别想好活!”
第60章 报仇
李长夙驾马出宫, 宁王府的家将们得他颔首示意,早早换上了带着瑞王府标志的衣袍。
他勒紧缰绳,在满是吵嚷惊惶的街道上疾驰, 一路朝向督公府去。
要擒拿手无缚鸡之力的林皎月很容易, 特别是,他尝试了千百种接近讨好她的夫君的法子,都没能叫宁王府同顾玄礼搭上线, 便更叫他坚定——
他得不到顾玄礼的助力, 不若毁掉!
林皎月被破门而入的“瑞王府家将”们强行带出府时, 身上披着件并不算厚实地披风, 她面色惨白,咬牙死死瞪着那些人, 厉声呵斥他们。
阿环和府中其他下人都要冲出来阻拦, 可家将们拔刀阻拦,只能任由他们将林皎月拖上马车, 一路冲出小巷。
李长夙就这么远远看着, 看着那女子脚步踉跄, 看她苍白的面容挣出激动的潮红——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再度闪现出一些不合时宜且陌生的画面,比起七夕那日,这次的画面更清晰,也更叫他认出, 竟是在自家府上!
银月如钩,漠然高悬。
同样是林皎月,同样披着件不算厚实的披风, 她弓着身, 跌跌撞撞地从宁王府的小路摸向后门。
脑海中的林皎月比起此刻瘦得很多, 也憔悴得多,肌肤泛着病态的苍白,还恍若有高烧熏得她脸颊不正常的红。
随后她跪在自己身前,用那双剔透的桃花眸一瞬不瞬央着自己,似乎在请求什么……
李长夙恍惚踉跄两步,晃了晃脑袋,脑海中的画面亦如水中月一般斑驳散去。
“世子?”
身侧家将小心扶住他。
李长夙摆摆手,面色惊疑不定。
他是听过有传闻,有些人的脑海中会蓦然出现过一些画面,有大夫说这些是脑子里的筋儿跳错了,是错觉,也有人说,这是他们曾经的前世,是他们亲身经历过。
李长夙握紧拳头,眼看乘着林皎月的马车扬长而去,在视线中缩成一个小点。
他再度迟疑了,他不觉得这是他的错觉。
他清楚感觉得到,自己第一眼见到对方,就有这般动容,
七夕那日,也恍惚瞧见她被自己欺负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这次画面更加精准,连对方的每个神态都清晰可辨。
若真是错觉,怎会一次错,次次错呢?
“可备好人马在一旁护着督公夫人了?”李长夙忽而开口问。
家将闻言犹豫:“回世子,备是备上了,陛下也分拨了人马,确保督公夫人无虞,可探子回报督公已在北街杀红眼了,若是督公自己发疯,或是瑞王的人想不开,刀剑无眼……”
那林皎月,必死无疑。
李长夙勃然大怒:“我要听得不是什么若是或是!”
他一开始就没想要林皎月的命,罔提如今心神恍惚,怀疑自己与对方前世有纠缠,便更想将人拉入自己身旁,还怎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受死?
“那,那属下立刻去将他们叫回来?”家将磕磕绊绊,头一次瞧见世子如此失态。
李长夙额角青筋凸起。
叫回来?
没了林皎月,哪还有法子牵制顾玄礼?
家将见李长夙面露沉郁,自然而然没继续开口,心惊胆战地继续等主子下令。
半晌,李长夙深吸口气,哑声道:“再调集一百府内精兵,随我去北街。”
林皎月被从车里推下来的一瞬,险些直接呕出来。
浓烈的血腥味比起以往任何一次经历过的都骇人,好似置身在了尸山血海中,阴沉的天幕下,雅雀噤鸣,皆高高躲藏在枝头窥探这人间炼狱。
林皎月干呕之余,却听见了最熟悉的声音——
她听到顾玄礼一声一声质问瑞王,
问他们可知大军围困之痛,同胞背刺之苦。
林皎月忘了血腥带来的恶心,茫然直起身,怔愣地看向那个被血沾湿的高大背影。
他今日穿得还是她清晨替他挑选、折好衣襟的新衣,她给他选了条黑色的兔毛披风,与她身上的相应成套,说以后要与他每日都这样能搭成一对。
可现在,它们都被血沾湿了,鲜血一点一滴顺着衣摆洒落,让他的每一个脚印都沾着红,和干净的她,看起来相去甚远了。
林皎月张了张口,发不出声,心中亦没有庆幸提前猜对了他的身份,
而是听着那一声声几欲令人心碎崩溃的质问,恨不能希望,不是他经历得该多好,若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杜撰,是说书先生为了谋求营生的故事,该多好。
他本该是校场和边疆上纵情潇洒的小将军,而不是尸山血海里爬回来复仇的顾玄礼。
林皎月如鲠在喉,想努力发出声音叫一叫他,可她什么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顾玄礼一路行前,在瑞王身后擒了个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
不顾瑞王尖叫怒吼,拎着那人的衣领扭过头,遥指街边。
林皎月在人群中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眼瞳骤然收缩——
“爹爹!”
“夫君!这,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夫人和幼童被一群厂卫持刀挟在中央,梅九一手提拽一人,神色冷冽,而这母子二人全然不知所措,撕心裂肺地呼唤被顾玄礼提着的男人。
林皎月哑口无声,嗓子眼堵得宛若被灌了一碗极苦极苦的药。
顾玄礼受了那么多罪,背负着血海深仇残喘至今,她知道,劝他回头说得太轻巧,可枉铸杀孽,亦太报应。
可林皎月还没能想好自己能做什么,能不能做些什么来替他挽回,忽而她身后的那群人动了。
“顾玄礼!放了我们王爷和人证,否则你的夫人也别想好活!”
话音刚落,身后之人猛将林皎月推搡出人群,她一个踉跄,直直摔倒在满地的血浆上,满手泥泞!
林皎月瞳孔猛颤,没来及抬手,一柄沉沉的钢刀落在了她颈脖,稍一颤动,锋利的刀锋将她细嫩的皮肉割破,属于她的血从刀尖滴落,落在雪白的手背上。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不论是瑞王、顾玄礼、梅九,还是最开始来得那批禁军和厂卫都怔了,
就连那一开始哭个不停的母子二人都被吓止了哭,愣愣看着这位督公夫人,竟落得和他们一样下场。
顾玄礼亦顿住,一半惨白一半染血的俊容怔愣,他与说不出话的林皎月对上视线,似乎没想到,原来报应会来得这么快。
随即,无数脸上浮现出狰狞的喜悦——
“那阉狗的夫人被擒了!他夫人被擒了!快,快生擒顾玄礼!”
“生擒顾玄礼!”
林皎月掌心懵然握紧,握紧那一地血浆,宛若握住了自己的揪起的心脏。
唯有瑞王在混乱中难以置信,以为这些日子自己殚精竭虑,疏漏了某处——
可,可他当真遣人去劫顾玄礼的夫人了吗?
众人分为三势,禁军一拥而上盼着能生擒恶名昭著的顾玄礼,瑞王府仅剩的残兵听从上头指令,赶忙去抢那人的妻儿,厂卫们则忙昏了头,一边要留下那□□儿,一边下意识要替督公护住夫人。
嘶吼喧嚣,热热闹闹。
林皎月在推搡中感觉脖子上的伤好似又被扯裂更大,疼到流眼泪,可她忍着疼,用尽最大的嗓门朝梅九大喊:
“去护住那对母子!”
护住他们!
林皎月不是不怕死,是知道这些人不会杀自己,否则何须千辛万苦将她劫来?还如何以自己为质,生擒顾玄礼?
但那对母子不一样,他们是顾玄礼埋好的后手,或许能叫人证吐出实言,
更则……他们是无辜的!
自己尚且知晓顾玄礼为人,只是无法轻易劝他回头,要说有罪,她同样有罪,愿陪他一道下地狱,可下地狱之前,她若能救,就想替他再多救几个!
梅九自然心中有计较,这对母子是他们督公最为在意的人质,只有留着活口才最能叫人证开口说出实情,若是在此处陨了,今日所有筹备全就功亏一篑,
可夫人呢?
他咬紧牙,将母子二人提拽躲避瑞王府的人来袭,厉声吩咐其他蕃子务必要将夫人安然保护回他们这边!
这头的喧闹本该被人群阻隔,可在血海中奋战的顾玄礼却恍若听到了他小夫人的凄厉尖叫,
她叫梅九他们护住那母子。
他竟察觉有几分温柔想笑——啧,好心软,好替他着想啊。
她怎么那般好,寻常女子恍然被卷入局中,该像那人的婆娘一样质问他,怎么回事啊,发生什么事了,而不是像她,不闻不问,只拿命来相帮相护他。
她怎这般好?见到了他这副样子,还愿对他好。
顾玄礼头疼欲裂想哭又想笑,当真像个混乱癫狂的疯子在围追堵截中一点一点走向崩溃的边缘。
瑞王怕了,宣家父子骨子里带着桀骜不驯,他突然隐约觉得,林皎月被带来不是好事,好似要激怒这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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