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潋盯着她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丝毫没有看出要瞎的征兆,不禁讥讽道:“打两只络子都能熬瞎眼,若宁小姐还真是娇弱呢!”
“是啊,我可娇弱了。”杜若宁点点头,又不屑地往宋悯那边瞥了一眼,“不过我再娇弱也没有某些人娇弱,春光明媚的还捧着暖手炉。”
“……”江潋实在没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如同春风拂过沉睡的大地,一瞬间,冰雪消融,草长莺飞,整个世界的花都开了。
“哇,督公大人你的笑容太美了!”杜若宁感叹道。
宋悯的情绪瞬间失控,弓着身子一阵猛咳,掐丝珐琅的手炉掉在地上,炭火洒落一地。
“大人!”长河冲过来,及时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宋悯头一歪,在他怀里昏了过去。
长河吓得不轻,大声叫等候在外面的轿夫,轿夫们应声奔来,把宋悯抬出包子铺,放进轿子里,抬着轿子匆匆而去。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陈三省和店伙计都吓了一跳,外面还有些许观望的民众也都惊诧不已。
杜若宁却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督公大人您瞧,我说得没错吧,某些人比我还娇弱。”
狗东西,这么爱生气,还非要上赶着来找气受,怎么没气死他!
江潋在笑了那一下之后,已经迅速收起笑容,重新板起了脸。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他冷冷道,“把你的络子拿走,咱家不稀罕。”
“你不稀罕我稀罕,这么好看的络子没人要,不如送给我吧!”
伴着一个笑嘻嘻的声音,有人影闪到桌前,杜若宁放在桌面上的两只络子被一只大手抓了过去。
杜若宁吃了一惊,待看清来人,立刻又笑着招呼:“沈指挥使,你怎么来了?”
“来看热闹呀!”沈决笑道,“听闻督公大人和首辅大人在包子铺里约架,我连忙跑过来看,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好可惜。”
“这样啊,那还真是挺可惜的。”杜若宁认真地替他惋惜了一下,又问,“好久不见,沈指挥使一向可好?”
“托若宁小姐的福,挺好的。”沈决眯着一双丹凤眼回她以微笑,“许久不见,若宁小姐更漂亮了。”
“是吗?”杜若宁很高兴,出于礼貌,也夸了他一句,“沈指挥使你也更加俊朗了呢!”
“呀,被你看出来了?”沈决拢着鬓角大言不惭,“是不是比督公大人还俊?”
江潋看着两个人有说有笑,十分亲热,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突然间明白了宋悯为什么会气到昏厥。
这样确实挺气人的,简直不能忍。
“你能不能闭嘴,把我的络子还给我。”他怒视沈决,脸黑得像锅底灰,眼珠子又在丝丝冒冷气。
“干嘛呀,你不是不要吗?”沈决忙将络子捂在胸口往后退开,仿佛在护一件奇珍异宝。
江潋冷冷道:“我只是说不稀罕,没说不要。”
沈决:“……不稀罕你还要什么?”
这不是有病吗?
臭狗屎抢着吃就是香的是吧?
不过后面两句他只敢在心里说,他要是说出来,很可能下一刻脑袋就会搬家。
“你管我?”江潋开始不耐烦,“我数三个数,一二三,望春,给我拧了他的脑袋!”
“是!”望春领命走过来。
“别别别,给你给你。”沈决忙将络子放回到桌子上,“哪有你这样数数的,我都没反应过来。”
江潋冷哼一声,把络子收进怀里。
杜若宁顿时笑开了花:“督公大人,您收了我的络子,是不是就算饶过我了?”
“想得美!”江潋把络子收好,板着脸道,“你的罪过可不是这两个络子能抵消的。”
杜若宁:“……那就请你把络子还给我吧!”
“对呀,你还给人家吧!”沈决在旁边虎视眈眈,仿佛只要江潋一拿出络子,他就要抢过去。
江潋看看他,又看看杜若宁:“咱家忙得很,没空跟你扯闲篇,你的问题改日再谈。”
说完也不等杜若宁回应,起身大步而去。
“哎,什么人呐这是?”沈决在后面瞪着眼睛嚷,而后又问杜若宁,“若宁小姐,既然督公大人不肯把络子还给你,那你能不能帮我也打两个呀?”
“啊?”
杜若宁愣了下,还没来得及答应,江潋突然又退回去,抓着沈决的领子把人拖走了。
“干什么,放开我!”沈决大声喊,“来人呀,救命呀,东厂督公光天化日强抢良家美男啦……”
不明状况的民众们远远地观望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乖乖!
怪不得督公大人不近女色,原来是好这口呀!
不过也可以理解,太监嘛,心理多少都有点扭曲,就是可惜了沈指挥使这个俊俏的郎君,也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样。
.
第119章 期待第一朵桃花盛开
杜若宁看着沈决像狗一样被江潋拖走,笑得肩膀直颤,一边笑一边叫住跟在两人后面的望春:“春公公,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么大人们都没上早朝?”
望春等着走,来不及详细解释,只告诉她,皇上最近忙着炼一炉很要紧的丹药,没办法每天上朝,所以早朝改为三天一次了。
原来如此。
杜若宁点点头,若有所思。
李承启那炉要紧的丹药,只怕就是添加了他儿子指尖血的丹药吧?
世上竟真有如此荒唐的父亲,为了自己长命百岁,不惜摄食亲生骨肉的血。
这种人,就算别人不造反,他儿子总有一天也会造他的反吧?
毕竟,儿子再孝顺,也没有几个真正愿意用自己的血来喂养昏庸的父亲。
杜若宁感慨一番,示意陈三省把那只泔水桶处理掉,自己和贺之舟一起离开,坐上马车去了书院。
至于沈决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她一点也不关心,尽管这家伙的到来出乎意料地帮她又逃过一劫。
倘若不是沈决跟江潋抢络子,江潋可没这么容易放过她。
果然只要有人抢,狗屎也是香的。
那两只络子根本就不是她打的,而是她拜托胡嬷嬷打的,说是要等阿爹和大哥回来送给他们做礼物。
胡嬷嬷听说是送给国公爷和世子的,打得非常用心,特意去街上买了上好的丝线。
上好的丝线便是她对江潋说的唯一一句真话,也不知道那傻小子信没信。
管他呢,反正他收了她的礼,就不能再为难她,她又可以轻松几天了。
曹广禄这几天还是没动静,也不知道粘在桌子下的信他到底看没看到。
她当时并没有粘得太隐蔽,按理说应该早就看到了,除非打扫卫生的小太监只做表面功夫,否则不可能看不到。
再等两天吧,如果还没动静,就得想别的法子提醒他了。
……
曹广禄早就看到了那封信,但这信并不是打扫的小太监发现的,而是他自己发现的。
他对谁都没有声张,看完之后就把信扔在火盆里烧了。
确切来说,那都不算是一封信,因为它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不想死的话,写下一个当年参与谋反之人的名字,于三月十五日送到城外三清观,埋在正殿的香炉灰中,就可以用他的命换你的命。
曹广禄不知道这封信是真是假,更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在自己书案
他叫来身边的几个小太监一一询问,这几日有没有可疑的人进过书房,几个人都说没有。
因为曹广禄发现信是在杜若宁出宫后的第二天,宫里正被那个闹鬼事件弄得人心惶惶,他本人又被鬼魂下了索命状,情绪变得十分暴躁。
所以服侍他的小太监们每天战战兢兢,根本没心情好好整理,而那两个见过杜若宁的小太监,更是将嘴巴牢牢封死,不敢告诉他实情。
这个节骨眼上告诉他,极有可能被盛怒之下的他乱棍打死。
曹广禄查不出究竟是谁所为,一连几天都在想信里的那句话,想得神志都恍惚起来。
陛下说得没错,明昭余孽的爪子已经伸进了宫里,那封无声无息出现的信,就是最好的证明。
肯定是有人潜在宫里,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把信送进来的。
那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送信,应该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吧?
所以,信的内容应该是可信的吧,只要他拉个替死鬼出来,就能逃过一死。
他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他还是不想死,活着多好啊,哪怕只是待在宫里,每天也都是鲜活的,不一样的。
何况他在宫外还有亲人,他的老母亲还尚在人世,他的兄弟给他生了几个侄子侄女,还将其中一个侄子过继给他做儿子,如今他儿子又成了家,去年刚添了一个大胖小子。
他当爷爷了,还没见过自己的小孙子长什么样,他怎么能死呢?
不行,他不能死。
那就让别人去死好了。
他在心里盘算了好几天,终于筛选出一个够资格替他去死的人,只等着三月十五日去三清观把此人的名字埋在香炉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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