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姝淡淡一笑:“行,那本宫以后就指着嬷嬷了。”
“老奴不敢。”
“让任嬷嬷先带你们去安顿。”
“是。”
云子姝望着曹嬷嬷和几个宫女离开,神色很快恢复清冷:“太后和凤家那边已经没什么问题,本宫得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户部已经被顾秋白掌管,殿下可以开始筹谋吏部。”司沧淡道,“吏部尚书安荣是个可以利用的人,但他不是可靠之人。在筹谋吏部之前,殿下应该先挑选一个信得过的人加以笼络,让他效忠殿下。”
云子姝安静地想着,吏部尚书安荣,家中一妻一妾,妻子生了一儿一女,妾室则生了个儿子,且听说那妾室生的庶子容貌不错,完全继承了他生母的优点。
但一般官宦之家,妻妾若是不和,嫡子和庶子之间的关系肯定也不会太好。
除此之外,安荣的妻子潘氏还是西平侯的妹妹,京城中的姻亲关系还真是千丝万缕,扯都扯不断……荣王府跟西平侯府是裙带,西平侯府跟安尚书府也是姻亲,所以才有句话叫做结党营私,这不就是结党营私吗?
云子姝思忖着应该从谁入手,抬脚下了石阶,慢条斯理地庭院外面走去:“慢慢来吧,不急于一时。”
司沧跟了上去。
冷月和冷霜站在殿外石阶上,默默地抬头望天,有统领大人在殿下身边,她们这里两个护卫以后就只能沦为侍女用了。
连跟在殿下身边都得落后几步,最好只远远地跟着,不去打扰殿下和统领大人独处。
“去清尘居看看?”
司沧点头:“嗯。”
于是云子姝和司沧二人闲庭信步般往清尘居方向走去,一路上来往的侍女嬷嬷无声地行礼,待云子姝走过去,才继续做手头上的事。
没有通报,没有唱和,云子姝安静地走进清尘居小院,远远就听到一阵夹杂着怨恨的控诉:“她太过分了,衡哥好歹也是她的丈夫,她怎能如此无情无义,心狠手辣?果然从小没娘教,就是跟正常女子不一样,一点教养都没有。”
司沧表情冷厉,眼底泛起冰冷寒霜,正要动怒,忽然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他微怔,沉默地低头看去,云子姝握着他的手,不知是安抚还是示意他不必动怒。
司沧目光落在她纤白的手上,体内暴戾之气被一点点驱散。
“人家都说女子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她倒好,当着衡哥的面都能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简直不守妇道,水性杨花!”黎雪越说越起劲,浑然不知外面已经有人把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怪不得一个劲地想要休夫,其实早就暗中跟那个司沧勾搭在一起了吧,衡哥如此委曲求全,她不但一点都不感动,还三番两次羞辱折磨衡哥……呜呜呜,衡哥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说到最后,竟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只是这哭的也不知是萧云衡命苦,还是为她自己抱屈不甘。
云子姝站在外面静静地听着,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别哭了。”萧云衡声音音响起,不再去以往的温柔疼爱,而是带着几分不耐烦,“给我倒杯水。”
黎雪声音微顿,随即疲惫地应了一声,起身去倒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不但饭菜越来越差,跟厨房要点热水都要看他们脸色,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萧云衡声音越发冷了些:“你从早上起来就开始抱怨,一直说到现在,累不累?能不能让我耳根子清净一下?”
“我……”黎雪听着又有了哭腔,“衡哥是嫌我烦了吗?可我还不是被云子姝那毒妇逼的?衡哥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般苦楚?”
萧云衡语气压抑:“委屈你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黎雪哽咽着,“雪儿只是替衡哥抱不平。”
锁链晃动的声音传来,萧云衡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紧接着听他说道:“已经这样了,你抱怨那么多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除这个困境。”
黎雪声音一顿,“衡哥可有什么办法?”
“今天天气怎么样?”
黎雪回道:“太阳很大,有点热。”
“等下雨吧。”萧云衡想了想,“下雨之后,你去外面淋个雨,染了风寒之后她一定会给你请大夫,这样你就可以休息几天,除非她愿意派个侍女过来照顾你,否则就会解开我的锁链,让我来照顾你,这样我们就有了机会。”
第67章 黄连苦
黎雪一怔,随即讷讷:“我去淋雨?”
萧云衡嗯了一声,表情很淡:“这是下下之策,不然我被困在这里,永远也想不到脱困的办法。”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萧云衡语气多了几分不耐,“云子姝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到底是一条命,她会有顾忌的。”
“衡哥,我不是这个意思。”黎雪连忙解释,生怕他误会了似的,“我是想说不用等到下雨,我……我今晚就失足掉进水里,然后……然后……”
“失足掉进水里?”萧云衡神色微变,下意识就想到了之前她掉水里陷害云子姝的事情,心头不由蒙上一层阴霾,“万一没人救你怎么办?”
黎雪道:“我可以找条浅一点的河。”
萧云衡听到这句话,深深看了她一眼,原来她精通此道,为了做戏,对自己的身体还真是舍得作践。
屋子外,云子姝嘴角缓缓掠过一抹嘲弄的弧度,没兴趣继续听下去,很快转身离开。
清尘居除了黎雪之外,别无他人伺候,云子姝无声无息地来,无声无息地离开,从头到尾萧云衡和黎雪都没有察觉到她来过。
司沧沉默地跟在云子姝身侧,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只是时而会情不自禁地看一眼云子姝侧颜。
少女年纪还不大,巴掌大的小脸精致无瑕,肌肤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来。
曾经纯真不解世事的脸上,不知何时染了一层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淡漠清冷,以及过分沉着冷静的气度。
司沧安静地敛眸。
从少年时便扎根在心里的人儿,随着年纪增长,他们从孩童长到成年,那股执念不减反增,一日日让他如中了魔般无法自拔。
胸腔里像是困着一只兽,急欲破笼而出,他必须死死地压抑着,克制着,才能保证自己不伤害到她。
他敬她若神明,丝毫不敢亵渎,更不敢让胸腔里那只疯狂咆哮的兽有丝毫脱困的机会。
天色渐渐暗下来。
云子姝回到栖凤殿和司沧一起用了晚膳,用膳时的气氛很是自然随和,她看着面前几道简单可口的饭菜,淡淡一笑:“明日之后,你就可以每天陪着本宫用一日三餐,这种感觉挺好的,仿佛又回到了幼时时那段岁月。”
虽说日子过得清苦些,弄些药材对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来说都无比困难,需要跟人斗智斗勇,虽然一日三餐相比其他公主太过寒酸,甚至常常一个人孤独地待着。
但彼此相互依存的日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珍贵,如今想来,竟常常生出怀念来。
“那段日子,属下这辈子都忘不了。”司沧低眉看着面前的白米饭,米饭晶莹剔透,香糯甜软,却也不如当初吃一碗只有几粒米的稀粥来得珍贵。
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不过司沧知道,如今吃白米饭的日子对他来说一样值得珍惜,因为他可以跟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起吃,不管吃的是什么,都如天庭珍馐。
用完晚膳,云子姝坐在窗前喝了盏茶,心里想着黎雪那个拙劣的计划,暗自盘算着她什么时候开始实施。
没过多久,外面果然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殿下。”
云子姝抬眸。
管事嬷嬷禀报:“萧家那位侧夫人落水了。”
“死了没有?”
“……没。”管事嬷嬷懵了一下才回答,“被救上来了。”
云子姝嗯了一声:“找个大夫看看吧,有事没事灌几贴药下去,包她药到病除。”
管事嬷嬷轻咳一声,恭敬地应了声是,很快退了出去。..
“冷霜。”云子姝跟着吩咐,语气平平淡淡的,“你安排个人负责煎药,药煎好之后端过去给黎雪,一天三次看着她喝下去,记得多加点黄连。”
冷霜应了声是,转身走了出去。
冷月咋舌,终于明白方才在清尘居外,面对黎雪那些难听的谩骂声,云子姝为什么可以平静地离开而没有惩治她了。
像黎雪那种嘴贱的女人,除了谩骂和抱怨,以及不择手段地使一些挑拨离间的小阴谋之外,根本没什么别的本事。
挑拨离间在宅内确实好用,尤其是她占尽了优势且得宠的情况下,说什么那些蠢货都会相信,可现在情况不同。
人在屋檐下,她那些拙劣的阴谋诡计起不来作用,又一次次受挫憋屈,除了过过嘴瘾,还能用什么反抗之力?
不过喜欢骂人的人总归还是要受点教训的,总是扇她的嘴巴好像也没起到多大作用,那就多喝点苦药吧,不痛不痒的就把人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