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太子府大门外,石嬷嬷笑着说道:“太子妃初来乍到,对东幽的礼仪还不甚熟悉,以后太子会慢慢提点的。”
宫里出来的都是人精,石嬷嬷是,赵嬷嬷也不例外。
听她如此说法,赵嬷嬷轻叹了一口气:“皇后娘娘其实也挺后悔昨晚的疏忽,不该让太子妃陷入危险,只是皇族规矩到底严苛,太子妃身为晚辈,万万不该跟皇后记仇不是?”
“是啊,太子妃心胸还是应该宽广一些。”石嬷嬷点头,像是同意她的话,“毕竟太子殿下是东幽唯一的帝位继承人,太子妃以后是一国之母,理该有容人之量。”
赵嬷嬷神色微僵,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不过也可以理解,太子妃毕竟年纪还小,暂时不该对她太过苛责。”
石嬷嬷笑意加深:“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像是心照不宣,很快赵嬷嬷告辞离开。
坐在马车里,赵嬷嬷脸上笑意一点点消失,微微闭眼,沉默地思索着石嬷嬷的言外之意。
太子是东幽唯一的帝位继承人,太子妃是将来的一国之母,若无意外,东幽江山以后必定是太子说了算。
可太子最喜欢这位太子妃,容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为了她,连自己的母亲都可以漠视。
虽说帝王的宠爱大多不能长久,可赵嬷嬷心里清楚,宫中主子得势时间长短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势的那段时间足以让她随心所欲。
况且……
赵嬷嬷想到了丧身在大雍的严嬷嬷和厉嬷嬷,心头缓缓生出一股凉气,大雍和亲而来的这位嫡公主有些邪门,跟一般的公主不一样,底气太足了,看不出一点谨小慎微的样子。.
她的底气从何而来,非常重要。
“看来皇后是想通了。”云子姝平静地望着赵嬷嬷带着宫人离开,转头看向侍女们你们手里捧着的妆奁,眉梢微扬,“赏赐了这么多珠钗头面,算是暂时的示好?”
“不必理会她。”司沧揽着她的肩膀往内院走去,“就算暂时退一步,也不会影响她以后刁难你。”
云子姝嗯了一声:“本来也没打算理会她。”
皇后暂时退让不过是权宜之计,云子姝清楚,一个可以轻易抛弃自己亲生骨肉的女人,别指望她有什么亲情和温情,她的眼中只有利益。
司沧那么多年遭受的苦楚皆是拜她所赐,云子姝可以做到跟她井水不犯河水,但没办法跟一个抛弃亲生儿子的女人虚与委蛇。
“殿下。”司沧转头看她,“有件事是不是该完成了?”
云子姝沉默片刻:“怎么还叫殿下?”
“那应该叫什么?”司沧目光深沉,藏着深浓的情愫,“爱妃?夫人?娘子?”
云子姝淡定:“叫名字吧。”
司沧表情微顿,声音低沉悦耳:“姝儿?”
“挺好听的。”云子姝扬唇一笑,眉眼流露出几分明艳的色泽,“身为东幽储君,本该日理万机,勤于政务,怎么就心心念念不忘刺青?”
司沧细不可查地扬唇,他就是想知道,子姝会在他的背上补什么字。
回到栖凤殿,司沧已经命侍女准备好刺青需要的银针和颜料,司沧看向云子姝:“是不是需要先去沐浴?”
云子姝缓缓点头。
司沧伸手环着她的细腰,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姝儿陪我一起洗?”
云子姝挑眉浅笑。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司沧抿着唇,眼底有着期待之色,看起来无辜又可爱,“姝儿。”
云子姝从未见过司沧如此“纯真”的一面,不由失笑:“注意保持你太子殿下的威严。”
司沧拿起她的手亲了亲:“是。”
于是刚起身着装没多久的夫妻二人开始宽衣沐浴,洗净身体之后,司沧只披件袍子就走了出来。
云子姝在榻上坐下,她的手边案台上摆着刺青所需用物,司沧走到她跟前,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随即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司沧。”
“嗯。”
“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刺青?”
司沧声音沉稳而执着:“我想要身上留有你的记号,一辈子不褪色的记号。”
云子姝微默,不发一语地望着他瘦削流畅的脊背,健康光滑的肌肤上还能清晰看见一道道年少时候受伤留下的痕迹,道道都是少时九死一生的印证。
云子姝身体前倾,缓缓在他脊背上落了个吻,温软灼热的触感让司沧蓦地一僵,只感觉到一阵酥麻从脊背直窜四肢百骸,引起一阵阵细不可查的颤栗。
“这么敏感?”云子姝察觉到他的反应,忍不住失笑,“司沧,你的定力退化了。”
司沧控诉似的说道:“姝儿如此撩拨我,我哪还有定力可言?”
“这还是我的不该?”云子姝挑眉,“想当初暗影阁训练时,强大的定力可是影卫最基本的要求。”
“那时还没有体会到七情六欲。”司沧敛眸,“如今我已情根深种,如何再跟以前相比?”
第268章 教引宫女
云子姝一时无言以对,心底只剩下满腔柔情泛滥。
她没再说什么,正式开始准备刺青。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第二次来得更顺利了些,云子姝在原本的“子姝”两字旁边加了两个字——之夫。..
子姝之夫。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只因早早心里就有了答案,所以落针时格外从容坚定。
完成刺青的时间不长,约莫半个时辰。整个过程中殿内寂静无声,云子姝神情专注,两个字刺完之后,用软布泡在掺了药物的水中,拿出来拧干,轻轻擦拭司沧的肩背。
“大功告成。”云子姝端详着自己两次刺下的四个字,嘴角扬起一道弧度,“以后你就真正属于我了。”
司沧只凭着感觉就知道她刺下的是什么字,心头悸动之余,也忍不住心满意足地想着,这将是一辈子的标记。
司沧转身看她,“那姝儿是不是也属于我?”
“这是当然。”云子姝挑眉,“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再嫁一次?”
司沧摇头。
“或者你要在我身上也刺几个字,以宣示所有权?”云子姝说着,忽然觉得这种方法似乎可行,于是点头,“可以试试。”
司沧连忙摇头:“不需要。”
云子姝不解:“为什么?”
“女子肌肤娇嫩,怎能承受这种疼痛?”司沧握着她的手,“为夫舍不得。”
云子姝微默:“很疼?”
“对男子来说可以忍受,就像被蚂蚁蛰过。”司沧道,“可对女子来说,就算被蚂蚁蛰一下也会很疼。”
云子姝表情微妙:“女子都这么娇弱?”
司沧点头:“嗯。”
行吧。
云子姝收拾好桌案,帮他把衣服披上,正要说什么,石嬷嬷已站在外面禀报:“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命人送来了四名教引宫女,奴婢应该把她们安置在哪儿?”
此言一出,殿内忽然安静下来。
“教引宫女?”云子姝缓缓开口,语调透着几分古怪,“不就是教导皇子床笫之事的宫女?”
皇后这教引宫女送的不觉得太迟了些?按照宫中的规矩,通常都是在皇子十四五岁时安排教引宫女教导皇子床笫之事,也就是皇子的通房侍妾。
司沧早已成年,如今又已成亲,且新婚洞房都已经安然度过,哪还需要那些所谓的宫女教导?
司沧抿唇看着她,似乎也觉得荒谬。
云子姝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看着石嬷嬷,一字一句再平静不过:“你去告诉我那几个教引宫女,就说太子殿下昨晚洞房花烛夜表现得非常好,不需要旁人来教导。”
石嬷嬷没想到太子妃说话如此彪悍,老脸一红,却仍是尽责地提醒:“皇后娘娘送来的人应该收下的,太子妃若不喜欢她们,可以把她们打发去洗衣房帮忙。”
云子姝道:“不用。太子府不养闲杂人等。”
司沧走过来,声音淡漠:“太子府大小事务以后皆由太子妃做主,太子妃的话在这座府里就是圣旨,所有人都要无条件听从,不得质疑。”
石嬷嬷恭敬地应下,匆匆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太子妃殿下彪悍,太子则是个护妻狂魔,且夫妻二人态度皆强硬坚定,丝毫没有其他人面对帝后的诚惶诚恐,他们做下人,需得早早习惯主子的做事风格才行。
不过如她这样会做事会说话的嬷嬷,是断然不可能把太子妃的话如实转达出去的,修饰主子的话有时也是她们的职责所在。
教引宫女被退回去不久,宫里关于东陵越处置的消息就传了出来,并由专人把消息送到了太子府。
“皇上亲自过问昨晚下毒一事,越世子被罚杖责三十,剥了世子身份。宣王教子无方,也从亲王降爵为郡王。”中年太监躬身,恭敬地禀报来龙去脉,“宋嬷嬷确实不知砒霜一事,反而是那位吴公公,因为到了出宫的年纪,越世子承诺给他五百两银子,并保证他安然顺利地回到老家,如若不从,兴许没命离开,威胁利诱之下,吴公公就弄了一点砒霜,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料到太子殿下如此敏锐,他认罪之后就碰墙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