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姝坐在马车上,始终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过冷月却受不了这委屈:“东幽皇后这是给殿下下马威吗?一国之母竟如此度量,可见东幽皇族也不过如此。”
云子姝淡笑:“下马威在大雍时已经来过一次,不足为奇。”.
东幽本就是强国,唯一的皇子又是她的亲生儿子——虽说被丢弃了二十余年,然而在这位皇后看来,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何况掌生杀大权的帝后?
太子被找回来就该感恩戴德,作为未来的太子妃,皇后的儿媳妇,更应该温顺贤淑,恭恭敬敬,甚至是逆来顺受。
可惜这一次她打错了如意算盘,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不管是司沧还是云子姝,都不是她可以拿捏的人,她的下马威使错了地儿。
长街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队伍一路往皇宫方向行驶而去,东幽皇帝早已令人备好了宫宴,礼部官员率众候在宫门外,迎接使臣入宫。
长长的红毯从宫门铺到皇宫丹陛之下。
阵仗浩大,威严肃穆。
东幽礼官前方开道引路,云子姝作为和亲公主走在红毯正中央,一步一步,缓步而端庄,嫡公主气度于此刻显露无疑。
便是身后跟着的四名媵女,同样严格遵照着皇族的礼仪,丝毫不容错乱,身后长长的两排侍女恭敬尾随。
红毯外两侧,景王、凤辞、司沧带着护卫贴身保护。
崇政殿外,御林军林立。
高亢的声音响起:“大雍和亲嫡公主和使臣到——”
“皇帝宣召,请和亲嫡公主并使臣入殿!”
入殿,见礼。
一应流程顺利简洁,皇甫离渊站在大殿上,恭敬地行礼:“臣不辱使命,顺利迎大雍嫡公主入东幽和亲,未曾耽搁吉日,亦未多生事端。”
“大将军王辛苦了。”皇帝淡淡一笑,目光落在云子姝脸上,“大雍嫡公主果然尊贵非凡,气度沉着,配得上我东幽太子。”
云子姝微微颔首:“多谢皇上。”
“小王云晔,大雍排行第五的皇子,封号景王,今日携大雍使臣见过皇帝陛下。”景王从容不惊地行礼,“此番奉吾皇之命,护送胞妹而来,愿大雍和东幽两国从此和平共处,永世修好。”
“东幽嫡公主殿下辛苦了!景王辛苦。”坐在高位龙椅上的皇帝陛下是个中年男子,身着一袭玄黑龙袍,眉目冷峻威严,“公主请坐,景王和各位使臣请坐。”
众人依礼落座。
景王率先落座之后,凤辞和东幽使臣坐于第一排,云子姝坐在第二排,其他四位女安静地落坐于她身后第三排的位置。
接下来是东幽皇帝和大雍使臣们的交流,你来我往,维持着表面上的客套热情。
云子姝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一眼东幽皇帝,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位皇帝陛下有点眼熟,再细看才知……嗯,司沧跟他还真有点像。
云子姝不由想到了司沧,他也在使臣之列,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他?
“听说大雍嫡公主蕙质兰心,容颜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正前方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压迫感,不辨喜怒,“莫怪本宫的儿子非嫡公主不娶。”
云子姝目光微转,看见皇帝身边坐着一位身着华贵凤袍的女子,年纪大概三十五岁以上,保养得极好,满头珠翠,奢华至极。
云子姝不卑不亢地笑道:“多谢皇后夸赞。”
司徒皇后表情不虞,眼底色泽凌厉,环顾一圈也没有看到她派去的两个嬷嬷,不由开口问道:“本宫记得派了两个嬷嬷去大雍,负责教导嫡公主东幽礼仪,不知她们此时何在?”
“皇后娘娘。”对面坐首位的大将军王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威压却让人无法忽视,“严嬷嬷和厉嬷嬷在驿馆居住时冲撞了臣,臣已经命人处置了她们。”
此言一出,殿上气氛一凝。
皇后脸色当场沉了下来,握着酒盏的手不由发紧,然而她显然并不敢对皇甫离渊发作,脸色只僵了片刻,很快便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既然她们不知死活冲撞了大将军王,处置就处置了吧,不过是两个嬷嬷,大将军王不必放在心上。”
皇甫离渊本来也没放在心上,闻言嗯了一声,端起酒盏啜了口酒。
皇后轻轻吸了一口气,很快恢复从容表情:“成亲吉日定在十九,嫡公主稍后可以先在宫里住下,成亲之前学一学东幽皇族成亲的规矩事宜,这两日就别再出宫了。”
“嫡公主不必住在宫里。”皇甫离渊淡漠开口,“大雍嫡公主嫁的是太子,规矩礼仪不急于一时,只要太子喜欢就行。”
皇后没料到皇甫离渊会一再落她脸面,笑意已有些不太自然:“大将军王何出此言?”
“这是太子的条件。”皇甫离渊说道,“此前臣已经跟皇上和皇后提过了,还望皇后能遵照约定行事。”
第238章 一面之词
皇后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纵然她早知道皇甫离渊是如此性情,说一不二,可还是无法忍受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丝毫不给她这个皇后面子。
“一国储君理应住在东宫。”皇后语气略微强硬,“太子胡闹,大将军王也由着他胡闹?”
“储君是将来的皇帝,东幽的天子,理该一言九鼎,言出必行。”皇甫离渊皱眉,“皇后难道要出尔反尔?”
皇后脸色阴了阴,转头看向皇帝:“皇上怎么看?”
“既然答应了让他在宫外立府,就按照大将军王的意思去做。”皇帝说着,看向皇甫离渊,“不过太子那边——”
“太子已经抵达皇城。”
皇帝立即问道:“他人呢?”
这句话落音,皇甫离渊还没说话,席间却有一人忽然开口:“臣以为嫡公主不适合做太子妃。”
此言一出,席间两国大臣齐刷刷朝他看去。
“国舅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子姝目光平静,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这人是大雍德妃娘娘司徒雪的父亲司徒凌毅,也是当今皇后的哥哥,上次去大雍出访的使臣就有他一个。
她不适合做太子妃?
云子姝嘴角微哂,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在席间没看见司沧,眉心微拢,眼底浮现深思之色。
“回禀皇上和皇后娘娘。”司徒凌毅站起身,躬身为礼,“臣年前出使大雍,得知这位嫡公主殿下作风不太好。”
云子姝挑眉。
“国舅爷。”景王神色一凛,下意识地开口,“事实并不是你——”
“嫡公主在大雍成过亲难道不是事实?”司徒凌毅看着他,面上带起冷笑,“休夫之后,她公然宣告要养夫侍不是事实?”
景王一窒。
“竟有这般荒唐之事?”皇后脸色骤变,表情铁青,“如此作风不正的公主,我东幽万万不能——”
“皇后娘娘。”皇甫离渊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语调一贯沉肃,“大雍嫡公主是太子殿下亲自求娶而来,皇后只听国舅一面之词,就擅自否决这桩婚事,是不是不太妥当?”
“一面之词?”司徒凌毅冷笑,“除了嫡公主之外,大雍不是还有四位陪嫁媵女吗?皇上不如问问她们,看臣说的是否属实。”
话音落下,东幽大臣们纷纷哗然:“若大雍嫡公主当真如此行径,怎么能做东幽太子妃呢?”
“是啊,太子妃会是东幽将来的一国之母,万万不能让名节有损的女子来做。”
“大雍太过分了!居然隐瞒如此重要的事情!”
皇帝眉心皱起,看向坐在云子姝身后的四位媵女,“你们来说说,此事是否属实?”
唐俏迟疑地转头朝顾轻颜看了一眼,正要站起身,却听云宝珠低声开口:“嫡公主也是不得已,还望皇上和皇后息怒。”
她这句话虽然说是不得已,然而却无疑是坐实了司徒国舅的指控,大雍使臣们纷纷色变。
“皇上听到了吧?”司徒凌毅面露怒色,“臣根本没有冤枉她!大雍嫡公主配不上东幽太子殿下。”
景王神色一沉,转头看着云宝珠,眼神阴冷愤怒,云宝珠接触到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冷哼一声,谁让云子姝嚣张跋扈?
她以为到了东幽她就会成为太子妃?哼,就她在大雍做下的那些事,就别想在东幽立足。
此番嫁过来的五个人,除了云子姝这个大雍嫡公主之外,就属她这个荣王府郡主身份最高贵,只要让云子姝被排挤,那么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
“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东幽大臣席位上站起一人,走到大殿中央躬身行礼,“臣年前奉旨和司徒国舅一起去了东幽,国舅爷回来之后,臣还留在那里,一直等到东幽迎亲队伍到了之后才跟他们一起回来。臣可以担保,大雍嫡公主行事作风并无可指摘之处,相反,臣很佩服她,深以为嫡公主乃是女中豪杰,是个不可多得的飒爽女子,行事果决利落,心胸宽广包容,东幽能有这样一位太子妃是幸事,太子殿下眼光独到,万万不会看错人。”
“胡说八道!”司徒凌毅冷冷喝道,“本国舅亲耳听到的那些,岂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