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君 (寻找失落的爱情)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 入库:04.11
“三姑娘的贴身丫鬟却说,三姑娘睡得正熟。有什么事,明日一早再来给老爷请安……”
话没说完,就被怒极的冯侍郎踹了一脚:“废物!”
苏全冷不防被踹了个窝心脚,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冯侍郎怒火万丈,用手指着苏全怒骂道:“一炷香之内,让冯少君来书房见我。否则,我拧了你的头!”
倒霉的苏全,只得领命。
大半夜的进内宅,守着二门的婆子看苏全的目光都不对了。
不过,苏全是冯侍郎的长随,想来是奉了冯侍郎之命。看门婆子不敢拦,忙开了门,顺便殷勤地笑道:“苏管事大半夜地还要当差,辛苦了。”
苏全窝着一肚子火气,哪有心情理会看门婆子,阴着脸快步进了内宅,几乎是跑着到了荷香院外。
寂静的深夜中,嘭嘭嘭地拍门声格外刺耳。
院门开了,看门婆子打着呵欠:“苏管事怎么又来了!”
苏全胸口还疼着哪,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立刻去通传,老爷现在就要见三姑娘。”
过了片刻,相貌娇俏的丫鬟吉祥又来了:“苏管事,什么天大的事,这么半夜地来回折腾?我们姑娘起床气大的很,奴婢可不敢惊扰了主子。”
苏全太阳穴都快冒烟了:“老爷要见三姑娘,请三姑娘立刻起身。”
……
苏全再急,也不能冲进主子闺房。
心急火燎地等了许久,才见冯三姑娘慢悠悠地过来了。
冯三姑娘还特意换了一袭新衣,长发梳得整整齐齐,走路不紧不慢。
苏全忍气吞声地催促:“老爷急着要见三姑娘,想来是有要紧事。请三姑娘快些,免得老爷等急了。”
冯少君慢条斯理地笑道:“姑娘家动作慢些,也是难免。若是伯祖父等的不耐了,待会儿斥责几句,我受着就是了,不会连累你的。”
苏全:“……”
苏全窝囊地闭了嘴。
总之,冯少君再次踏进书房,已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冯侍郎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目光阴沉地盯着冯少君。
苏全利落地滚了出去。
门一关上,冯侍郎便厉声怒道:“信在何处?”
冯少君淡淡道:“我给了郑妈妈。她两个时辰之前就送出府了。现在人在何处,我也不清楚。”
“我嘱咐过她,如果我在冯家有个好歹,或是有人送我回平江府,她就去刑部衙门敲鼓鸣冤,将我父亲写过的信呈给刑部。”
“执掌刑部的是燕王殿下。有这等骇人听闻的谋害朝廷命官的大案,想来燕王殿下不会袖手不管。”
冯侍郎:“……”
嗡!
冯侍郎的脑中似有什么炸开了。
眼前忽然涌起大片腥红。
冯侍郎深深地用力地呼出一口气,将心头汹涌的怒火按捺下去。声音奇异地平静下来:“少君,你要做什么?”
冯少君定定地看着冯侍郎,张口问道:“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冯侍郎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想糊弄过去:“少君,冯纶是你父亲,你心痛他的惨死。我是他亲爹,比你更痛彻心扉。”
“可这桩命案,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就算我掘地三尺追查下去,你爹也活不过来了。反倒会因此牵连冯家上下。”
“所以,我不得不忍痛压下此事。”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总得好好活下去。少君,你还年轻,不知官场黑暗,更不知权势二字的可怕。听祖父的话,快把信拿出来。”
“祖父这就将信烧了,以绝后患。”
冯少君扯了扯嘴角,目光冰凉:“那些信我都看过了。我父亲发现盐商和官员勾结倒卖私盐,谋取暴利,贪赃枉法。”
“他暗中调查此事,却打草惊蛇,被人威胁恐吓,依旧不愿罢手。最终,遭人算计,丢了性命。”
“三年前,锦衣卫指挥使薛凛前去查案,姑父沈茂也一并随行。沈姑父定然觉察出了不对劲。却在你的示意下,当做不知,没对任何人透露。”
“我说的没错吧!祖父!”
冯侍郎瞳孔骤然收缩:“你回冯家的第一晚,坚持要私下和沈茂说话。是沈茂告诉你的!”
冯少君冷冷道:“沈姑父什么都没说。”
“是我早有疑心,今日见了信,什么都明白了。”
“我从未想过,世上有这等狠心无情的父亲,明知儿子死的冤枉,竟一声不吭。任凭儿子顶着贪墨的污名下葬。”
“我爹在天之灵若有知,不知何等心寒。”
第四十二章 祖孙(二)
这一番话,如刀锋般锐利,刺进冯侍郎的心肺。
冯侍郎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抖动了几下。
他的记忆忽然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夜。
冯纶惨死的噩耗传到京城,冯夫人当场晕厥。他这个做父亲的,在书房里痛哭失声。虽然冯纶被过继给了弟弟,又在平江府祖宅长大。可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啊!
而且,冯纶天资出众,聪慧过人,科举得意。他一直以幼子为傲。
冯纶的死,定然和江南总督曹振脱不了干系。
一个曹振不可惧,可怕的是曹振是宫中曹贵妃的嫡亲胞弟,是慈宁宫曹太后的亲侄儿,也是汉王殿下的亲舅舅。
曹家出了一位太后一位贵妃,富贵至极,权势滔天。隆安帝对外家也十分亲近。曹氏一族,在朝中做官的不下二十多人。
这些曹家子弟,有外放做知府通判的,有的在京城六部当差。曹振官职最高,做着二品的江南总督。再加上宫中有太后贵妃撑腰,势力庞大。
这满朝文武,有敢招惹皇室宗亲的,却没人敢和曹家对上。更遑论他一个区区礼部右侍郎了。
他不能因为冯纶的死,让冯家上下一同跟着丧命。
这一桩命案,只能不了了之。背后的黑暗和庞大的内幕隐情,也只能随着冯纶一并迈入地下。
这三年来,他每次想起无辜枉死的儿子,就会来书房,将冯纶的信慢慢看一回。心痛一回难受一回,再将信放回匣子里锁好。
就连冯夫人也不知道。
他一个人独自藏着这个秘密,如饮一杯苦涩的黄莲。心中的痛苦,又有谁人知道?
这个混账丫头,凭什么张口就来指责他?
冯侍郎狠狠地盯着冯少君,将声音压低:“这桩命案,背后有重重隐情。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冯少君哂然冷笑,目光锐利如刀,洞悉冯侍郎心中所有的阴暗:“什么隐情,什么顾虑。伯祖父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无非是权衡利弊,压下命案,向曹家低头,苟且求生罢了。”
“哦,对了。伯祖父还擅长联姻结亲。”
“当年小姑母嫁给康郡王,伯祖父从四品郎中升到了三品侍郎。两年多前,又将少梅堂姐嫁给了跛腿的谢姐夫,和吏部尚书做了姻亲。”
“如今,巴巴地将我接回京城,又是想做什么?”
“莫非是相中了秦王府里那位病秧子小郡王,想将我这个孙女嫁给小郡王冲喜?”
“我父亲最后一封信中,央求伯祖父照看我。原来,伯祖父就是这么照看儿子的遗孤!”
冯侍郎:“……”
以冯侍郎之心黑脸厚,此时竟被冯少君讥讽得耳后发热。
再心狠无情的人,内心也有软弱之处。冯侍郎唯一的软肋,就是死去的儿子。
心中所有的阴暗算计,皆被揭穿。
这一刻,冯侍郎就像失了壳的蜗牛,脆弱又狼狈。
他甚至忘了追问冯少君为什么会知道他心中的盘算,软弱无力地为自己辩解:“秦王府的小郡王,确实自小病弱。不过,他是正经的天家皇孙,身份矜贵。”
“如果不是因为常年病弱,这样的亲事,哪里轮得到冯家。”
冯少君冷冷一笑:“是啊!我这么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能嫁到秦王府,那是前辈子烧了高香。便是一进门守活寡,日后随着小郡王殉葬,也是我的福气了。伯祖父,你说是也不是?”
冯侍郎无言以对。
他就是再无耻,也说不出“是”字。
烛火忽地跳跃了一下,在冯少君白皙的脸庞上投下一片阴影。
脸庞还是那样柔婉美丽,目光却如刀锋。这般鲜明的对比,令人心中莫名的生出寒意。
这绝不是什么听凭长辈摆布的柔弱孤女!
她是有备而来,要将冯家搅得天翻地覆!
冯侍郎有了这一层了悟,再看冯少君,已带上了戒备提防:“少君,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算你爹的命案别有内情,你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姑娘家,能做什么?曹家根大枝深,我们冯家根本招惹不起。”
“你有什么心思,速速收起来。千万别连累了冯家老少!”
说到后来,腰杆渐渐挺直,声音也愈发铿锵有力:“我是对不起你爹。可我不仅有你爹一个儿子,我还有长子次子长女次女,还有一堆儿孙。”
“当年我屡次写信劝他罢手,和光同尘。他性情执拗,听不进去。结果招来杀身之祸。”
“他一闭眼死了。我因为他被人轻视小瞧,被曹家试探刁难,处境艰难。我将少梅嫁去谢家,和吏部尚书府结亲,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