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不好吗?”叶寒枝迷迷糊糊地应道。
君鸣却像是被刺激到了,眼底猩红,摇着她的肩膀嘶吼道:“可我明明已经有心上人了,又让我如何安心迎娶他人,成婚生子?”他红着眼睛,颇有几分委屈地问道:“你上次为什么劝我放弃呢?你也觉得我生为断袖,便终究一切都是错的吗?”
叶寒枝已经逐渐神志恍惚,只顾使劲地点着头:“断袖又有何错。”话音刚落,她又像想起了什么,猛然摇头:“不,你听我的,快别喜欢江尘了,他根本就是个三心二意,逢场作戏的狗男人!”
她一手捏着琉璃酒盏,一手放在桌上撑着脑袋,鬓云乱洒,含糊不清地喃喃嘟囔道:“男人都是骗子,江尘………骗子………再也不信了。”头颅无力地点了点,最终还是再也支撑不住,埋在了臂弯里。
“呀,叶将军和君公子怎的醉成这幅烂泥样子了?”
“……你说她是谁,叶将军?叶寒枝吗?”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轻轻问道。
有迷糊不清的声音细碎缠绕在叶寒枝的耳畔,她却听不真切了。光影叠杂,无数扭曲的画面与声音交织一闪而逝,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阿尘的那颗泪痣,还是那么妩媚勾人,她像疯了一般地吻向他的眼睛,一遍遍低喃他的名字。
*
叶寒枝费力地掀开眼皮,眼前是一阵刺眼的白光,她眯了眯眼睛,捂着额头慢慢坐起,一股宿醉的头痛。
“你醒了?”清澈温柔的询问声蓦地传来,叶寒枝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双碧眸泛着涟漪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如同青山灼灼,星光杳杳。眸含秋水,含情凝睇,一点泪痣缀在眼尾,像是一颗墨色的泪珠,一双碧眸只是淡淡一瞥,便如同水中望月,云边探竹。
陌生的男人,陌生的环境。
叶寒枝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简陋却布置细微处处透着淡雅的木屋,窗外隐隐有江声回荡,然而令她神色猛变的是,自己的外裳竟然被人换过了。
“是你做的?”叶寒枝冷声问道,从榻上一跃而起,用力地揪起男人的衣领,在男人一脸的茫然无措中,挥拳猛地冲向他的胸膛,此时门扉却突然打开,传来柳琬琰的尖叫声:“不要!”
叶寒枝此时想收势已经来不及了,她勉强收起拳风,一掌打偏,不稳的下盘却被下意识想要慌张躲避的男人一同带滚,叶寒枝狠狠地撞到了他的身上,甚至还压到了关乎男人子嗣的地方。
碧眼男人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面色惨白了一瞬,发出隐忍的一声闷哼,额角疼得虚汗直流。
“叶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柳琬琰声音急切:“为何要无故伤林砚青?”
叶寒枝毫不理亏、义正言辞地反驳道:“他趁我酒醉之时做出不轨之事,还不能给他点教训?”
“这恐怕是误会一场。”柳琬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的衣裳,是我给你换的,吐得一身都是。”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恐怕昨天晚上,是你趁着醉酒猥亵了别人。”
“……当真?”叶寒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连声对碧眼男人道歉,碧眼男人柔柔地一笑,眸底烟波流转,轻声道:“叶将军不必多礼,毕竟您也不是有意的,对了,我名唤林砚青。”
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的不追究,越是让叶寒枝不好意思起来:“可是刚才你那里好像伤得挺重的……是我不好,都是我过于鲁莽了。以防万一,我现在就去给你招个大夫来瞧瞧吧。”
林砚青无奈地摆了摆手,沉声道:“不必。”他顿了顿,忽然语出惊雷道:“若是叶将军诚心想要负责,不如便把在下包养了。”
第54章 砚青 一舞反弹琵琶惊为天人。
“若是叶将军诚心想要负责, 不如便把在下包养了。”
叶寒枝瞳孔微颤,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啊?”
“瞧把叶将军吓得,在下说笑而已, ”林砚青冁然而笑,眉眼弯弯, 碧眸漾开别样的神采:“叶将军得空,便多来这里听曲喝酒, 照顾照顾我们的生意。”
叶寒枝刚要应话, 柳琬琰却惊呼一声:“坏了, 炉子上煮的醒酒汤,火还烧着呢。”扭着腰肢便匆匆忙忙地出了房门, 剩下叶寒枝有些尴尬地和林砚青独处一室。
“今日实在是对不住。”叶寒枝再次呐呐地道歉,开始没话找话地说:“昨夜里你琵琶弹得极好, 可以数是余音袅袅, 绕梁三日。但也是稀奇,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子弹琵琶的。”
林砚青浅笑着摇了摇头:“其实琵琶的一些技巧及指法对力度和爆发力是很重要的, 男人力气大些,甚至还更适合些。”他脸上露出几分说不出来的雀跃来:“要不我现在便把自己那凤颈琵琶取来给叶将军再弹上一段?”
“这怎么好意思?”叶寒枝摇了摇头, 婉拒了。
林砚青脸上的失落一瞬即逝, 但很快他又强打着精神,烧红着脸颊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叶将军想看我跳舞吗?”
“不用了, 太麻烦你了。”叶寒枝更是连连摆手, 心里琢磨着这男人对她热络得有些过分, 她心头生疑,轻声道:“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实在是叨扰你们了。对了, 昨日里和我一起来的人呢?”
“他还在隔壁呼呼大睡呢,”林砚青低声说,眼见叶寒枝便要起身离开,他看着她避之不及的背影不甘心地咬了咬唇:“叶将军。”
叶寒枝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微微偏头,一脸茫然。
“……阿尘,是谁?”林砚青低声问道,却只见叶寒枝神色剧变,下意识地蹙起双眉,昳丽的容貌转瞬间便笼罩了一层黯淡。
林砚青心底一沉,他轻声道:“昨夜里,你一直喊着这个名字,亲我的眼睛。”
???
她怎么沾了点酒便做出这些畜生事情来?
得,不但让人家一大清早就疼了一场,甚至昨夜里还猥亵了别人,这可让她的脸皮往哪里放去?叶寒枝此时更是愧疚不安地想要钻进地底下去,手足无措满脸滴血地急声解释:“我,我一喝酒就……”
“他和我很像吗?”林砚青温柔地笑了笑,打断她问道。
“……不像,一点都不像。”叶寒枝轻声说:“只是你们眼尾的都有一颗泪痣。”
林砚青低低地笑了笑,涩声道:“这样啊。”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猛地推开,柳琬琰挽着袖子,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进来,招呼着叶寒枝:“快趁热喝,我去把隔壁的君公子也叫醒起来喝一点。”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叶寒枝连忙跟在柳琬琰扬起的裙摆后面,却被身后的声音再度叫住:“叶将军。”
“刚才还不觉得,其实那里还是挺疼的。”林砚青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两日能来多看看我吗?”
自己造的孽,种出来的苦果和着血也要吞下去,叶寒枝僵硬地笑了笑:“那好。”
一出厢房,叶寒枝就连忙喘了几口粗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顺气。“哪有这么夸张?”柳琬琰娇笑着推了叶寒枝一把,人精似的她早已经瞧出来了几分端倪:“看来叶将军的桃花开了。”
叶寒枝恼羞成怒地瞪了柳琬琰一眼,低声嘟囔着道:“我一个粗人,哪有这么大的魅力,这位林公子的眸色异于常人,是不是眼神也不太好?才瞎了眼能瞧上我。”
“砚青的娘是西域的鞑靼人,爹是中原人,所以才有这么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柳琬琰淡声道,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知不觉她的表情变得极为阴沉,沉默了许久,她才轻声说:“砚青他,也是个可怜人。”
“他自小便没娘,爹在走南闯北的镖局做活,砚青才六七岁的时候爹便在一次走镖中被西戎的人杀了,尸骨无存。柳琬琰的声音很低:“尚且还年幼的他却有一副好容貌,无依无靠的他被狠心的婶娘卖进了醉风院。”
叶寒枝神色微微凝滞:“醉风院,有点耳熟。”
“醉风院便是春满楼的对家,专做小倌生意的,”柳琬琰神色带了几分触及往事的苍凉:“他跟我一样都是被困在其中的可怜人,不愿以色侍人便被打骂惩杀。幸好你们的人不仅搞垮了春满楼,顺手也关了醉风院。如今我这酒馆里很多都是之前春满楼和醉风院的旧人。”
柳琬琰在走廊上停住脚步,木廊外便是澄廓缅邈的滚滚洪流,水天一色。江声浩荡,夹杂着她的声音也愈发飘渺起来:“他一直都很敬慕景仰你,因为你是斩杀西戎保家卫国的将军,也算是为他报了父仇了。”
叶寒枝的面色略微有些腼腆含羞起来,原来除了惧她怕她的人,竟然还有人一直默默地倾佩崇敬她。
可是叶寒枝遽然想起自己先前鲁莽的举动,不仅趁酒猥亵了人家,甚至还伤到了人家,愈发愧疚起来:“那他见到我其实就这幅样子,一定很幻灭失望吧。”
“幻灭失望?”柳琬琰低低的地重复了一遍,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连带着披帛都剧烈地摆动起来。
她看着叶寒枝一脸疑惑迷茫,解释道:“砚青之前是醉风院的头牌,艳名远播,一舞反弹琵琶惊为天人,一曲万金。但他心性极高,平日待人都是面冷言横,拒人千里的。现在他在我们酒馆这里除了每夜奏一曲琵琶,再没人能请得动他出山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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