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柔“我没在开玩笑,我认真的。那个梦很真实,在边关大军回都后,李肃与武祠后人严氏的人勾结,运兵神速最后拿下了外宫与内宫的守卫,谋得了大禹的江山。”
“可现在的事实是,你梦中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大禹的江山现在是五王殿下的。”
王承柔“可是,”
张宪空打断她“承承,还是这么怕他吗?我以前没能力保护你,但从现在开始我有了一展抱负的机会,我会努力,让你永远免于恐惧。”
王承柔双手抓住张宪空的双臂,还在努力尝试着“你,你可以把此事与新帝说一说,也算是给新帝提个醒,万事不可大意。谁知道呢,史书上还记载着,一梦成真的事情,想来梦境也有可能预示了未来。”
张宪空“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别看新帝年龄小,行事却比我们还要谨慎,不要瞎担心了。”
夜里,当王承柔与张宪空躺在榻上时,王承柔忽然问了他一句“那毒是你给赵涌彦的吧?”
张宪空本跃跃欲试的心情与身体同时戛然而止,他望着头顶的床幔“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也有自私狠毒的时候,我也会害人。”
王承柔没有说话,她想到那位死于非命的先帝,上一世他是被她枕边人逼杀的,而这一世,他依然是死在了她枕边人的手里。这就是宿命吗,重来一世也逃不过的宿命?
王承柔与张宪空两个人可能都没有想到,久别重逢,没有相拥相依,没有耳鬓厮磨,有的只是沉默失眠的一夜。
皇宫里,哪怕现在已经是深夜,赵涌彦也没有脱掉龙袍,整个天下,只有他可以不着缟素,这件龙袍并不合身,它原先的主人正是刚刚死去的哀帝。
赵涌彦不是不想给自己准备新的龙袍,但他为了谨慎起见,忍下了这一环。如今哪怕是衣服不合身,赵涌彦也不愿脱下来,穿着它可以给他勇气,让他觉得自己所向披靡,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他。
赵涌彦就这样穿着这件龙袍睡到了天亮,他睡了没多少时间,天刚蒙蒙亮就醒了,这几日他都因为心里有事太过紧张而少眠,没想到如愿坐上皇位,他还是睡不踏实,但这种不踏实更多是兴奋造成的。
赵涌彦醒来没一会儿,正准备用早膳,就见宋卫进来报“太后娘娘宫里来人,说是让御膳房给圣上您做了养生的吃食,请您过去一起用早膳。”
赵涌彦懊恼昨日没有把龙袍脱下睡,现在衣服上都被他压出了褶子。一旁原先圣安殿外的小太监道“圣上,奴婢最早就是司衣局的,圣上可以让奴婢一试,奴婢可以帮圣上再找出一件龙袍出来。”
赵涌彦与宋卫同时看向这个小太监,原先这圣康殿里哀帝信任的贴身的奴才全部被赵涌彦打发了,而院里这几个,本就没什么机会进到殿内,所以才被留了下来。
赵涌彦扫到一旁宋卫的眼神,“不必”两个字被他吞了回去,他道“行,这事交给你去办。速去速回,莫要让太后久等。”
小太监领了命利索地去办事了,宋卫收回视线,话到嘴边又咽下了,皇上才刚得了天下,若这点小事都不允他,反倒容易被他忌讳。一个扫院的小太监而已,又能爬到哪里去,就算圣上有培养新人的打算,也不会在该给功臣论功行赏之际如此行事。
小太监办事还算牢靠,果然从司衣局取了新的龙袍来,这件龙袍因哀帝不喜,而被存放了起来,这小太监当时还在司衣局当差,这衣服就是他收起来的,所以才记得这一茬。
赵涌彦换上之后,身上龙袍再不见褶皱,龙心大悦,不知是有意还是随性,他道“差事办得好,该赏。朕看你这记性不错,只扫院子有些可惜了,调你入殿侍候吧。”
小太监马上跪下,高声道“奴才谢圣上赏。”
赵涌彦“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道“奴才以前在宫中日子过得不好,运气极差,今日见了龙颜,忽然就好了起来,奴才斗胆,可否求皇上赐奴才个新名字,奴才宛若重生。”
赵涌彦“宛若重生。好,朕就赐你个名字。得展,从今往后你就叫得展。”
“奴才谢陛下赐名。”
赵涌彦“行了起来吧,让宋公公给你安排个差事,跟着宋公公好好学。”
如宋卫所料,赵涌彦不可能在这时提拨一个奴才,最终还是把人交到了他手上。
宋卫“得展是吧,回头我可得给你好好找个师父,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赵涌彦没时间听宋卫垫牙,摆驾养安殿。
赵涌彦给太后请了安,正要搀扶着太后去往膳桌前,就听外面人来报“李肃李大人求见太后娘娘。”
赵涌彦忍着攥拳的冲动,保持着平静,听太后道“皇上不介意我内侄晋见吧,他这孩子倒是偶尔会进宫来与哀家一同用膳。”
赵涌彦心跳如捣鼓,不明白太后的用意,但他也只能道“朕不介意,宣李大人进来吧。”
一张大圆桌上,坐着三个人,坐上位的自然是皇上,然后是太后,最后是李肃。
赵涌彦发现,他如今成了皇帝,明明心里恨毒了李肃,却连有意不赐他座,都做不到。他又暗恨了恨,但还是能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这是在太后殿里,六日后才是他的登基大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先忍下。
太后对李肃道“你倒是好口福,哀家正说最近皇上辛苦,如今事情告一段落,该是给他补一补身体的时候,特意叫人做了养生的粥,倒叫你赶上了。”
李肃“是微臣托了圣上的福。”
赵涌彦“不用多礼,李大人是我大禹的肱骨之臣,一碗粥而已,该是赏你的。”
李肃闻言一挑眉,但并未说话。一顿饭太后只吃了几口,就闹着饱了,离席前对皇上与李肃道“阿雨陪皇上再用点,哀家去用些茶,消消这腻。”
太后一走,屋里就剩下四个太后殿的奴婢,两个太监两个宫婢,跟赵涌彦来的贴身太监,宋卫的徒弟宋鉴,刚被太后拦在了屋外,此时正在院里候着呢。
太后一走,赵涌彦就开始有点紧张,然后他见李肃一个眼神,那四个奴婢就一齐默默地退下了。赵涌彦手中的筷子差点就掉了,他忍着站起来的冲动,提醒自己,他现在是皇上,他要保持住皇家的体面。
但赵涌彦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李肃。
李肃笑道“皇上这么紧张做什么?”他把手中的筷子放下,拿起盘中的巾帕擦了手。
赵涌彦尽量用威严地声音问他“李大人这是在干什么?朕还没叫他们下去,他们竟敢私自离开,这屋里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李肃忽然抬高声音道“赵五,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别来无恙啊。”
赵涌彦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边后退一边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大胆!朕是皇上,岂容你如此无礼。来人啊!来人!”
李肃抬眼淡漠地看着他“你省些力吧,整个养安殿,不会有人听到你的呼叫。”
赵涌彦去拉房门,发现门是锁上的,他根本拉不动,捅破窗子,朝外看去,院中他带来的人,像是睡着了一样,倚在了廊上。
赵涌彦眼中布满了惊惧,他望回李肃“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不过我告诉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文武百官都认我这个皇帝,你那些边关大军可还在原地未动呢,能不能回来也要听我这个皇帝的。我若是出了事,加上先帝的死,你就是最大的谋害君主的嫌疑人,到时,等不到你的大军到,你李家就完了。”
“皇上太过激动了,臣怎么可能会谋害你,你坐下,咱们好好说说话。”
李肃现在的样子,一点不现他狠厉吓人的样子,反而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赵涌彦不知不觉地,慢慢地走了回来,坐回了椅子里。
不知为何,他就是信,信李肃说不会谋害他,那他就不会。
李肃道“皇上想想,我若是想害你,又何必让你顺利登上了皇位,我多费这一道手有何用?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做无用功的,对不对?”
赵涌彦半信半疑“那你要做什么?”
李肃“我若说我并不想做什么,皇上您信吗。您信不信都不要紧,事都是一件件行出来的,以后皇上就知道了,臣无意再夺一次这皇位。”
赵涌彦眼睛开始冒光“你,你是说,你这一世不想再做皇上了?”
李肃点头“是的。那个位置我上去过,品尝过,如今重来一次,我想换种活法。”
赵涌彦不说话了,眼睛开始乱转,李肃又道“当然,为了自保,我肯定手里也要握些东西,皇上您看这个。”
说着李肃掏出几张纸来,赵涌彦马上认真看起来,看完后他大骇,李肃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他根本不知道,一直以来,在先帝病重期间,他不都是沉默不言,从不凑前的吗。
就是昨日,文武百官一举把他推上皇位,他也是从善如流什么意见都不发表。却原来他在背后可没少做事,他所有的罪证,李肃这里都有,可以说是握住了他的把柄与命门。
赵涌彦也知道把手中的东西毁掉并没用,但他还是把他们撕的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