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梆子敲了两声,已经是亥时。
无双见他不说话,也就漠然而站。耳边有马蹄声渐近,她知道龚拓很快就会走,彻底离开观州。
夜色中,几匹骏马等在平安桥不远的地方,那是龚拓的下属。
“天冷,回去罢。”龚拓转身,一步步走下桥去。
他没有回头,一直到了黑马旁边,手抓缰绳跃上马背,随后双腿一夹马腹,很快冲进夜色中,只留下杂乱的马蹄声。
作者有话说:
赶紧走,我好搞事情。
明天双更吧,早晚九点哈。
第32章
空余夜色中的街道, 无双肩头一松。若龚拓能想通,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她从桥上下来,桥头处站着阿庆。见无双回来, 好像也是松了口气。先前,他甭提多担心, 可现在看来, 人姑娘好好地,一切无恙。
放心之余,又不免好奇,无双使用了什么法子,才能全身而退。旁人不知道,可是他清楚得很,龚拓在这一年多是个什么样子, 越来越阴郁,甚至看两眼都会觉得发瘆。
“双姑娘, 天晚了,我送你回去。”阿庆走上来。
无双点头头, 心中大石落地, 整个人松了许多。或许,同龚拓摆明利害关系, 他也能听进话去的。
“是要回去,不然嫂子会担心。”她笑笑, 看着阿庆一身单薄,问了声, “不多穿些?观州虽然在南, 但是下了秋也很冷的。”
阿庆心里一暖, 满不在乎的一笑:“我习惯了, 跑腿儿的,穿厚了反而累赘。”
“不成,”无双摇头,劝了句,“现在不注意,老了可是一身病。”
“双姑娘,你还记得陈老头的话?”阿庆笑道。
陈老头就是当初府里那个略懂些医术的家仆,逢人嘴里的口头禅就是这句,“老了可是一身病”,尤其喜欢劝诫那些单薄的小丫头。
两人说着话,朝着槐花巷的方向。
“清南那边出了事,世子急着赶过去处理,”阿庆权当是闲聊,与无双从来是有话就说,“有官银的事,听说还挖出几个贪官蛀虫,在职十几年,你说他们贪了多少?”
“十几年的贪官?”无双脚步一慢,手心里一攥,“和江堤决口有关?”
龚拓南下就是查这件事儿,既然能挖出贪官,那么父亲的事情……
阿庆边走边甩着胳膊,啧啧两声:“这些人贪心不足,我吧,就想着有两个赏钱就满足了。”
他只是随意说说罢,真有人到了那个位置上,整日面对些白花花的银子,有几个不会动心思?胥舒容的父亲官职不高,可根本不在意升迁之事,为什么?逃不了四个字,有利可图。
“你不跟去?”无双问。
阿庆笑笑:“我骑马追不上,先把这边的剩下的处理好,我也会过去。”
“嗯,路上小心。”无双叮嘱一声,眼见到了巷子口,她停下,“阿庆,就当自己没有这趟观州之行,不要再与人提及我。”
良久,阿庆应了声:“阿庆明白,双姑娘想过自己的日子。”
身为奴仆身不由己,难得拼来的自由谁会拱手让出?
好像想到了什么,阿庆又道:“双姑娘别担心奴籍的事,我跟着世子跑过京城衙门,你的奴籍已消。”
“真的?”
“真的,”阿庆很是认真,“世子出使回来,夫人说你是被人赎身离开,大概是想到世子会去查,所以提前去官府把你的奴籍抹了去。”
这是无双没想到的,阴差阳错,结果竟是这样。
阿庆也替人高兴,嘿嘿两声:“双姑娘已经是真正的良籍自由身,以后不必遮掩身份。”
“真正的自由身?”无双呢喃着这几个字。
她还是她自己,不用占着死去的曹霜的身份?
又聊了几句,无双和阿庆道了别。
回到槐花巷,家里的灯果然亮着,院门还特意留着栓。
无双一进门,云娘就从家里跑出来,鞋子差点跑掉一只。
“你回来了?”云娘嗓子发颤,上去拉着人上下打量,生怕无双少了一块肉。
“嗯。”无双柔柔点头,往屋里看了眼,“泾儿睡了?”
云娘长长松了口气,说话气力轻了几分:“睡了,明明腿上疼还偏忍着,问了几遍你几时回来。”
院门关了,两人一起回了屋,眼看着夜色深沉,料想再过两个时辰就会天亮。
怕人担忧,无双对云娘说龚拓已经离开观州。
要真是牵扯出贪赃朝廷修堤银两,怕是一桩实打实的大案,势必震惊朝野,届时若细查,那么十年前的事也就无所遁形。龚拓此番回去也定然不会再隐藏身份,到时候,做回今上南派的臣使,一举一动都会受人关注。
清明的都尉龚大人,自然不会牵扯上一个观州普通女子。她和他之间,这算是断了。
。
这两日,街上都在传一件事,说是清南那边找到了被劫官银的线索,此事居然牵扯着当地官员,一查不要紧,发现不少官员都不干净。
官匪勾结?民间直接炸开锅,百姓总是想法直接,联想到江堤时常决口,断定是那些官员中饱私囊,偷工减料,不把人命看在眼里。一时间,骂声一片。
果然,这个时候京城派来的官使露了面,就是上回出使北越的中侍大夫吴勤,一同协助而来的,是人称龚阎罗的都尉龚拓,常见的文武搭配。眼见这幅架势,是今上动了怒,想要彻查。
茶肆里,谈论的自然也是这件事。这种闲聊饮茶的地方,消息总会来得快。
云娘往无双看了眼,见她神色自如,并没有因为龚拓的名字而有丝毫动容。
春嫂端着水盆放下,对着烧水的姑嫂俩道:“近日怎么不见余二那浑货?我的扫帚都没用了。”
“他?”云娘啐了口,“听说走夜路摔断腿了,该!”
春嫂来了兴致,往前一凑:“最好摔死他。他那清南来的堂姐也不是省油的灯,听说看上了陆兴贤,放出话来,非君不嫁。”
“她?”云娘着实一惊,“她不都和离两次,而且和那谁不清不楚,这怎么扯上陆先生了?”
春嫂啧啧两声:“仗着家里势大,为所欲为呗。”
听着那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无双想起茶园的时候,那位红衣余娘子,莫不就是春嫂口中的那位?
好像记得,陆兴贤的神情是不算太好。
到了晚上,无双帮着曹泾换了药,孩子的膝上伤口开始结痂,她叮嘱千万不能用手扣。
去院中打水的时候,院门被敲响。
无双放下铜盆,走过去拉开一道门缝看出去。
首先,淡淡的酒气钻了进来,清浅月色下,男子单臂扶墙,头颓然的垂下,看不到面容。
“陆先生?”无双认出人来,赶紧开了门。
门打开,陆兴贤站在门外,勉强稳住身形:“曹姑娘。”
他的声音不似过往清朗,酒气中掺染着颓然,是无双不曾见过的样子。印象中的陆兴贤,总是在忙活的路上。
云娘闻声跟了出来,一看来人,忙让人将人扶到家里。
泡了一盏热茶,陆兴贤喝下,头脑这才清醒过来,脸上带着歉意:“陆某失礼,没想到走到了槐花巷,打搅阿姐了。”
“说的哪里话?”云娘打量着人,试探着问道,“该不会遇到什么事儿了吧,怎的不回家?”
陆兴贤勉强露出一个笑:“余家的人怕是等在家里,我不想回去。”
余家?云娘与无双相视一眼,想起了白日里春嫂说的话,清安来的余娘子想嫁给陆兴贤。如今看陆兴贤这样,八成事情是真的。
云娘往人看了眼:“这,这也不能强来不是?”
话是这样说,余家出了一位知州,正就职于清南,那余娘子是余知州的侄女儿。俗话说,民斗不过官,陆兴贤是生意人,得罪了余家,对方有的是办法对付他,而且表面上还叫人看不出。更别说,余家同族的在京中还有一位高官。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陆兴贤摇头,脸上懊悔不已,“当日就不该答应与她同路而行。”
说到这里,他干脆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大概就是他去往鲤城那一次,路上碰见出行游玩的余冬菱,正好同路便结伴而行。陆兴贤行商,习惯了与人交道,待余冬菱客气,人又能说会道,一来二去,余家这位娘子就瞧上了陆家的少主。
要说男婚女嫁本也正常,来个两情相悦那还是一段佳话。问题就在这位余冬菱,行事风评不好,绝不是踏实过日子的那种,真要娶回家,必定是乱套。
陆兴贤处理事情有一套自己的办法,可是如今面对这“逼婚”,着实无奈。陆家族里也是分成两派,有赞同的,说是能和官家搭上线,以后对陆家有好处;反对的则是质疑余冬菱人品,陆家虽然行商,但也正儿八经的人家,怎能让那种女子进门,坏了名声。
云娘听了那就一个来气,大概是想到之前龚拓的事,手重重往桌子上一拍:“要我说,你就跟她说自己已经定了亲。”
“阿姐的意思?”陆兴贤一愣,随后心里开始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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