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酒喝完,萧汶非但没有平静,反而愈发暴躁了,他劈手就把那酒壶砸在了下人的头上,怒容满面地骂道:“混账东西!这是什么酒?!”
酒壶当场碎裂,那下人踉跄了几步,跌坐于地,满头满脑都是鲜血,却不敢擦拭,惶恐万分地不住磕头:“世子,这是石冻春,您一向最喜欢的石冻春啊!”
“放你娘的狗屁!”萧汶横眉竖目,大瞪着双眼,眼白里浮现血丝,其状如恶鬼一般,他冲上去一脚踹翻那下人,又用力掐住他的脖子摇晃,暴怒道:“你当我没喝过石冻春吗?这不是石冻春!”
他如同疯了一般,死死扼住那人的咽喉,直到对方翻起白眼,奋力挣扎,萧汶也不肯撒手,到最后,那下人的动作渐渐停了,恰在这时,门外冲进来一个妇人,失声叫道:“汶儿,汶儿你这是怎么了?!”
那妇人正是宁王妃,她看见萧汶的情状,吓了一跳,连忙拉开他,惊慌失措地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快撒手,快!”
见到母亲来了,萧汶似乎清醒了几分,下意识松开手,那下人便软软跌在了地上,却也没什么动静,像是已经死了。
“你这是犯了癔症了吗?”宁王妃哭起来,道:“好端端的,怎会如此啊?都怪那个女人,我叫你不要收她,你非不肯听,如今倒好了,害得你得了这癔病,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药啊?!”
萧汶看起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整个人迷迷瞪瞪的,嘴里胡乱地叫道:“我要喝酒,酒!拿酒来!”
他死死揪着宁王妃的手,嘴里喃喃叫着要酒,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他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湿透了,整个人如同冷极了似的哆嗦,打着摆子,气喘吁吁,像是下一刻就要厥过去了。
宁王妃也慌了:“快去叫大夫!”
正在这时,有一个下人飞奔进来,磕磕巴巴地道:“酒,有人送酒来了,是石冻春。”
原本已经瘫软了的萧汶听见这一声,猛地坐起来,嘶声叫道:“酒来!”
宁王妃搂着他,也顾不得别的了,急忙叫:“快拿进来给世子喝。”
下人捧着酒来了,萧汶急忙凑过去,大口大口地喝起来,这次他倒是没有再骂,神情开始变得缓和,眉目也渐渐舒展开了,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飘飘欲仙的状态,透着一股子餍足感。
宁王妃在旁边看着他这一番变化,只觉得心里瘆得慌,小心翼翼地道:“汶儿,娘给你请个大夫来瞧瞧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不行,不,”萧汶紧紧抓着酒壶,口齿不清地道:“不能叫,爹会、会知道的……娘,他知道会打死我的……”
他终于平静了,打了一个酒嗝,脸颊慢慢浮现红晕,半睁着眼睛,对宁王妃道:“我就只是想喝酒而已,不是……不是什么病……不要和爹说。”
宁王妃十分宠溺这个独子,闻言便只好道:“好好,不说,只是你这酒,到底还是要少喝一点,着实伤身体啊。”
萧汶含糊应了,在宁王妃的搀扶下,慢慢爬起身,走到榻边,躺了下去,他像是有些热了,把衣襟都扯开了,闭着眼道:“娘,我歇会儿,你带人都下去吧。”
宁王妃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叮嘱道:“那你好好休息,娘一会儿再来看你。”
她说完,便带着下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萧汶举起酒壶摇了摇,张开嘴,把最后一滴酒接住了,然后松开手,酒壶跌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音。
外间传来婢女轻声询问,萧汶闭着眼,道:“进来。”
不多时,婢女进来了,小心翼翼地靠近:“世子有何吩咐?”
萧汶猛地一把拉住她,不顾她的惶恐惊叫,翻身将其压在了身下……
……
新丰酒铺。
天色已经擦了黑,酒铺的伙计正在点灯笼,却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他连忙陪着笑招呼道:“客人想买什么——”
酒字未说出口,他就被人扯住了衣襟,一个锦衣公子冷冷地道:“你们店掌柜呢?叫他出来说话!”
伙计哪见过这阵仗?吓得肝胆欲裂,两股战战,正在这时,一个女子声音从里头传来:“既是要见我,何必为难我家的伙计?”
萧汶闻声转头望去,正见着一道颇为熟悉的身影从那帘子后出来,竟然是被贬为庶民的刘嫚,她如今仍旧穿着红衣,发髻以金钗高挽,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从容不迫地看过来。
萧汶紧盯着她:“是你?”
作者有话说:
我居然通宵了_(:з”∠)_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是你?”
萧汶的神情逐渐沉了下去, 刘嫚却仿佛没有看见似的,退开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微笑道:“世子请入内说话。”
萧汶没动,他打量着对方, 语气讥嘲:“你如今虽然没了县主之位,和从前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刘嫚表情不变, 依旧笑着道:“我如今只是庶民一个, 世子天潢贵胄,只需要一根指头就能碾死我, 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闻言, 萧汶冷笑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刘嫚姿态谦卑地道:“我已到了如此地步,世子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她说着, 略略侧开身子, 萧汶紧紧盯着她, 许久后,才举步入了内室,其他人都留在外面等候,唯有刘嫚一人跟了进去,然而下一刻, 她就被一只手用力扼住了脖子, 重重掼在墙上,萧汶低下头,声音沉沉道:“黎素晚人呢?”
刘嫚挣扎了一下,见挣不脱, 也不再白费功夫, 只是看着萧汶, 笑道:“看不出来,世子竟然对她用情至此——”
“少废话!”
萧汶粗暴地打断了她,表情有些阴鸷,道:“那贱人是你安排的吧?石冻春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他说着,手指收紧,刘嫚逐渐觉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她有些吃力地道:“只是一些滋补……”
“还想骗我?”萧汶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你是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见此情状,刘嫚立即道:“五石散!”
萧汶手上的动作一顿,刘嫚的脸已憋得通红,快速答道:“是前朝已失传的五石散,世子学识渊博,想必知道它的用处吧?而且世子也误会了,当初是黎素晚为了取悦您,私下问我要了一些药,那时我只以为是拿给她那个表哥吃的,若是早知她敢对您下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她药。”
过了许久,萧汶才松开手,新鲜的空气霎时间涌入肺腑,刘嫚当即剧烈地咳嗽起来,萧汶的表情依旧阴恻恻的,紧盯着她,道:“那贱人呢?”
刘嫚咳了好一阵,才答道:“不知,我与她的交情平平,如何知道她的下落?”
萧汶怒极,一挥手,将旁边桌上的杯盏茶壶都拂落在地,霎时间碎瓷飞溅,刘嫚却只是很平静地看了一眼,道:“其实世子也不必担心,五石散不是什么毒药,听说原是古代神仙服用的,况且它亦有诸多好处,世子不是已经见识过了么?”
萧汶看向她:“哦?既然这么好,那你自己为何不用?”
刘嫚却是笑了笑,道:“我手中所得的五石散亦十分有限,倘若我服用了,世子再想要,又该怎么办呢?”
……
萧晏下了值,乘车回太子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他借着马车里的灯烛,翻看徐听风递来的册子,剑眉皱起,道:“萧汶去见了她,他们说了些什么?”
徐听风的声音从帘外传来:“他们二人是在内室交谈,无从得知,只是世子去的时候,神态十分不好,似乎是因为那个新丰酒铺的酒有问题,口口声声说要见他们的店掌柜。”
萧晏合上册子,沉吟道:“若只是酒有问题,何必他亲自去?这般大张旗鼓,难道宁王府竟连个跑腿的下人都没有么?”
“属下也觉得有些蹊跷,后来刘嫚出现,他们二人便入了内室,属下不方便接近,担心露了端倪。”
萧晏又问:“没有别的了?”
徐听风顿了片刻,似乎在思索,道:“后来没多久,大概一刻钟的样子,世子就出来了,临走的时候,刘嫚还送了他几坛酒。”
“什么酒?”
“石冻春。”
萧晏想了想,道:“你明日派人去宁王府打探一下此事,小心些,不要惊动了他们。”
“是。”
说话间,太子府已经到了,但萧晏却没有下车,只是吩咐道:“先去一趟公主府。”
他想把这件事和黎枝枝商量商量,萧晏已经好几天没见着她了,心中颇有些挂念,从前想去公主府的时候,还有阿央作幌子,如今阿央人在皇宫,他若再去得勤快,难免叫长公主看出什么来。
故而萧晏一直忍着,掐指一算,距离上次见到黎枝枝,已经过去整整四日了。
四天时间去一次,长公主应该不会起疑吧?
等马车到了公主府门口,萧晏却头一次被门房拦在了外头,他皱起剑眉,道:“孤来拜访长公主,也要通传?”
但见他表情不佳,似有怒意,那门房吓得腿肚子都有点抽筋,但还是勉强陪着笑道:“回殿下,这是公主的吩咐,还请您稍待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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