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阴森沉寂的皇宫,像是重新有了活力和生气。
这日午后,千祈依旧在书房里翻动着陈年卷宗。搜集了这么多日子的资料,她也终于理清楚了当年顾家和沈昭所有的真相。
一旁的少温轻声道:“姑娘,你也尽数明白了。陛下……陛下真的不是天下人以为的那般……”
“你想说的,我都明白。”千祈阖上卷宗,温声道。
她攥紧了卷宗,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千祈和少温下意识地抬眸,只见沈长弈一身玄衣,面色沉沉。
这个时候来书房,想必他也是要查一些官员的卷宗。只是在看到千祈和少温的那一刹,他脚步一顿,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轻声问道:“此处是存放卷宗的,你们来……是做什么?”
少温看了看千祈,慌忙帮她打圆场:“陛下,夫人她只是好奇,我便带她过来看看。”
千祈也慌忙把顾家的卷宗藏在身后,应着少温的话点了点头。
沈长弈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动作。他三两步走上前来,垂眸问道:“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千祈面色一白,抿唇不语。
见她这般,沈长弈的眸子沉了沉。他未曾多言,只是朝千祈的背后伸手,想着直接把她手中的东西拿过来。
千祈心跳加速,干脆下了决心,豁了出去,在沈长弈拿过卷宗之前把它递了出去。
一个醒目的“顾”字就这般撞入沈长弈的视线。
沈长弈原本要伸过去的手,倏然间僵在半空中。
他的双眸陡然间仿佛为冰雪所凝结,周遭的气温,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降了下去。
千祈深吸一口气,试着说道:“沈长弈,那些过往……”
“够了!”
怎料那些话都还未说出口,就被沈长弈打断。他一把夺过了顾家的卷宗,怒声呵道:“顾家的东西,你们怎么敢碰!”
许是因为过于激动,他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双目变得猩红,竟还透着些水汽。
顾家的一切,都是尘封在他心中的禁忌。
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他最爱的人,把他那些血腥过往铺展在他面前,就好像亲手揭开他心脏处早已结痂的疤。
千祈有些不甘,依旧想要试着劝说他:“沈长弈……这些既然是你真真切切的过往,你为何不能好好地面对呢?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别说了!”
沈长弈根本听不进她的每一个字。他死死攥住顾家卷宗,上面木雕的牌子几乎硌得他掌心出血。
面对着眼前的人,他也说不出什么狠绝的话来。只是心中怒意如涛,他按捺不住,干脆便拂袖转身而去。
空余书房中,千祈和少温无奈的叹息。
半晌后,少温徐徐道:“姑娘……陛下对于顾家的往事,一向如此。您若想要解开他的心结,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难上加难……我现在做的一切,无一不是难上加难,看似毫无可能,”千祈说道,“只是,我还是要尽全力一试。”
她抬眸,看向少温,轻声问道:“顾家的旧址,你知道在哪吗?”
/
夜半时分,寒风呼啸。
千祈提着灵灯,在重重枯木中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凛冽刺骨的寒风拂过枯枝,簌簌作响,好似孤魂野鬼在低声呜咽。
周遭气氛诡异阴森,一时间让千祈生出恍惚感,好似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人间。
她稳住呼吸,按照少温绘下的地图,细心地寻找着顾丞相府的踪迹。
终于,穿过枯木林,面前的景色也渐渐开阔。透过沉沉的夜幕,千祈隐隐看见了一座府邸的轮廓。
她心下一喜,慌忙小跑过去,略施神力,眼前之景便渐渐明亮起来。
最近处的地面上,一块匾额静默地躺着,匾额的一半都已经掩埋在了泥土之中,上面“丞相府”三个大字,早已斑驳不清。
整座王府都被烧过,再加上十年来的风吹雨磨,已经不成样子,只能勉强看出来曾经是建过房间的。仅剩的断壁残垣也被大火烧得焦黑,地面上的泥土也透着沉沉的暗色,被风一吹,散发出重重的霉味和腐味。
看着面前荒芜之景,不难想象出,这座王府十年前是经历了怎样一场血腥的浩劫。
这些焦黑的泥土中,又埋葬着多少一腔热血的冤魂。
想到这些,千祈心生悲悯,不由得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她轻抬素手,掌心浮现出一块精润的灵玉——琉璃玉。琉璃玉主疗愈,虽然救下千祈后,消散了大部分的神力,却依旧可以唤醒故去之人的魂魄。
她想,既然现在,全天下人都劝不动沈长弈,那若是死去的故人呢?
若是顾家中,碧血丹心、心怀百姓,教导他忧国忧民的顾夫人呢?
第84章 所谓忠良
不似少年游。
此时的玄天殿, 沈长弈却并未入睡。
烛火飘摇,华光明澈,淡淡地铺洒在他的身上。这样纯澈的光本该映衬得他眉目温和, 偏偏他身着玄衣,面色沉峻, 平添了一股子冷劲。
桌案上,两份卷宗半阖着, 旁边还有一封奏折, 上面的字小而密,不知写了什么。
而卷宗上挂着的木制小牌, 齐齐整整地刻着两个名字。
池砚如, 陈淮。
沈长弈修长冷白的手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冰冷的桌案, 敛下双目, 深邃的瞳仁透着意味不明的光泽。
就在这时, 他桌案上的玉灯倏然间亮起了血色的光,格外刺眼。
他曾用妖力在顾家旧址布下法阵,而这亮起的玉灯,昭示着有人闯入了顾家境内。
他猛然抬眸,原本寂如深潭的眸子刹那间有如风动怒涛,狠辣得瘆人。
/
顾府旧址。
千祈拿出琉璃玉,神玉散发出纯澈而圣洁的光泽, 在这样阴寒的夜幕下极为显眼, 好像能涤净周围的一切黑暗。
十余年前的那日, 火光漫天, 顾夫人也化为灰烬, 永远留在了这里。
她轻声叹息, 满怀虔诚地在顾府前躬身, 对这些忠良之士表示崇敬与缅怀。而后,她挥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空中划过,纯粹浩瀚的灵力在指端流淌。
“唤灵阵,开——”
话音落下,她指端的灵力尽数流淌进精润的琉璃玉中,刹那间,金光大绽,黑夜恍如白昼。
唤灵阵能召唤出故去之人的魂魄,可是耗时很长,所需灵力极多,她需得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着。
由于她过于入神,便没有注意到,夜半时分,郊外深林的危险气息。
在她身后,一只狰狞骇人的魔爪直直地朝着她刺去!
血腥的气息倏然逼近,千祈似是突然觉察到了异样,侧身回眸,纯澈的双目中倒映出一只沾满鲜血的利爪,离她仅仅只有几寸的距离。
来不及了!
千祈的目光霎时间有些慌乱。她下意识地捏住指端,正要施法,可是下一瞬,在她惊诧的目光中,那只魔爪忽然裂成两半,血花四溅。
紧接着,一个颀长的玄色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沈长弈?”千祈的语气不改惊讶。
沈长弈并没有立刻回应她。在漆黑的夜幕中,他背对着千祈,瞳仁光泽狠辣瘆人,墨发微微飘摇,每一根发丝都缭绕着怒涛般的杀意。
在他面前,方才欲对千祈下狠手的小妖顿时被这威压所镇住,顾不上自己受伤的手臂,慌忙在夜色中逃窜,转瞬间便化作黑雾,没了踪迹。
确认危险消除后,沈长弈才终于转身,对着面前的千祈,垂下漆黑深邃的眼眸。
夜色中,他的半张面孔为阴影所覆盖,千祈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嗫嚅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沈长弈,我来……”
“谁让你来这里的!”他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凉淡的语气下是强行按捺着的怒意。
千祈仰首,眸中氤氲着水汽,可她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沈长弈,你能不能清醒一些,勇敢一些?那些血腥的过去,从来都不是你的错,是他们逼你背负那些仇恨与罪恶……你应该试着去接受,去面对啊!”
“这些都是本座的事!”沈长弈陡然提高了声音,“无须你来过问!”
他的双目猩红,眼尾浸染了一层血色,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似乎极其不想多说一个字,喉结滚动着,强行按捺着波涛般汹涌着的情感,而后愤愤拂袖,转身便要离开。
千祈慌忙上前,想要拉住他的衣袖,可还未待她动作,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
“阿清。”
沈长弈方迈出去的脚步,倏然间顿住。
他的眼眶一瞬间湿润了,变得通红,薄如利刃的唇微微翕张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似是不可置信。
千祈慌忙回首,只见唤灵阵中央,一位秀雅清丽的女子被淡淡的金光包围着。她仪静体闲,即使身着单薄的素衣,也那般温婉动人。
看着面前的一身玄衣,她又轻声道:“阿清,如今,你都这般高了啊。”
她浅浅地笑起来,一瞬间,恍如清水荡漾,温风拂春,一切冰雪都尽数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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