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儿没料到他会行如此大礼,受宠若惊,整个人怔了一怔,连忙摆手道:“宁王殿下何故对本宫行此大礼,实在是折煞人了。”
“姜嫔娘娘乃是苍儿密友,吾自该以大礼相待。”
萧澧眼神清透,透着一股子诚挚之意,并且他自称吾,半点王爷的架子也不摆,显然是做足了功夫的。
姜婵儿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她常听萧晗说起萧澧,知他是天性纨绔不羁的,也是因此,她才会想要给秦苍好好掌掌眼,识一识这人的品性究竟如何。
但眼下看来,萧澧定是猜出秦苍唤她来的目的,故而早早便设下了应对之策。
光是这番隆重正式的打扮,以及做出这知礼规矩的模样,便可以见得了。
他的如意算盘,必然是想让她回头能在秦苍面前多多美言的。
可姜婵儿却不是这么简单应付的,她不会因为萧澧的这套表面功夫就对他大肆褒扬,她想了解的,远比这些浅表的东西要多得多。
事关秦苍的终身大事,姜婵儿只会拿出一万分的谨慎,半分也松懈不得。
遂,两人便在石桌边正襟对坐起来。
开始了一连串审讯般的问答。
直把坐在一旁的秦苍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对我妹妹,是究何生出的心思?”
姜婵儿正襟危坐,双手端得正,背脊挺得直,神情肃然。
萧澧回忆过往,缓缓述道:“吾对苍儿,初见已生倾慕,二见之时,为其折服。那日是娴妃宫中的赏花宴,吾偶听得苍儿的秀口诗篇。为其才情所折服。”
姜婵儿不置可否地颔首,神情却没有半点松懈,追问道:“你如何断定自己对我妹妹,不是一时见色起意地玩玩而已?”
萧澧闻言,站起身来,举起三根手指,深吸一口气,“吾可起誓,愿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将她迎娶为此生唯一正妃。”
没想到他会如此动作,姜婵儿微愕,但转瞬便克制下去,依旧面容平静道:“此话倒是感人得很,只不过,你未免想的有些太简单了,秦苍是你明面上的皇嫂,你两个身份之间隔着极大鸿沟,这件事要办到可没那么容易。”
“弄得不好,更是个秽乱后宫的罪名,要掉脑袋的,届时你宁王殿下身份高贵自然可以脱罪,可我妹妹弄不好是会受牵连,获罪入狱的,你若草率行事,我便大可认定你是个毫无责任心之人。”
萧澧听了她的话,急急解释:“这点姜嫔娘娘大可以放心,吾早向皇兄挑明一切,并且求了恩旨,让他给我和苍儿赐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皇兄要我替他办一件差事作为交换。”
姜婵儿有些诧异,不就是一件差事,对于萧澧来说有什么难的,他为何要欲言又止?
见姜婵儿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他,萧澧挠了挠头,眼神亦黯淡了下去。
“这件差事倒是有些棘手的。”
不过沮丧只是一时的,很快他又恢复了生气,斗志昂扬道:“不过你们大可放心,吾已下定决心,不管这件差事有多难,就算是赴汤蹈火,吾也一定会办好的。”
萧澧信誓旦旦得说着这番话时,姜婵儿下意识地去看一旁的秦苍,果不其然地见到她双目泛着莹莹泪光的模样。
想来也是,萧澧为她做到如此地步,秦苍如何能不大受感动?
不得不说,今日这番试探问询,姜婵儿对萧澧的表现是大为满意的,连最后的疑心都尽皆消除了。
故而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朝萧澧投去了和善的目光。
“只要你能做到此生永不负我秦苍妹妹,我对你们的事情,便不会再生任何疑虑。”
“我大可以同意秦苍妹妹愿将终生托付于你之事。”
听闻她如此说,萧澧大受感怀,眼中闪着透亮的光泽,当即撩起袍子,便冲姜婵儿深躬了一礼。
姜婵儿却摆了摆手将其拦住。“别急着拜谢,我还有话要说。宁王殿下需得知晓,常言道,人心易变,情爱难长,一辈子的路很远,唯有本着一颗恒心才能走到尽头。”
萧澧面色郑重,“皇嫂说的话,吾记住了,此生定不敢忘。”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双目澄冽宛如春日山泉,满是赤诚和真挚。
姜婵儿不由心生动容。
重拾了往昔的一切记忆后,尤其是与姜离的那段悲戚过往,姜婵儿自以为是看穿情爱的。
即便她当下与萧晗相爱相守,可这份爱能留存至几时?能否至岁月的尽头?
一切都是玄而未知之事。
若是哪一日,情深转至情浅,谁又能说得清呢?
自古以来,这样的故事比比皆是,常言说得好,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这世间的情爱之事,能终老一生不变的,少之又少。
可萧澧当下这份赤诚,她不忍去打破。
既然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那便顾好眼下,把握住当下的幸福,也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思及此,姜婵儿眼中所有的忧思尽数消散,变得澄明透亮,她笑盈盈地举起桌上的茶盅,对萧澧敬了一敬。
“来,以茶代酒,在我这里,你便算是过关了。”
萧澧闻言,面上大喜,郎朗笑出声来,“那吾这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说话间,他的目光转至秦苍身上,有脉脉温情在其中流转。
“这下可安心了吗?”
萧澧对秦苍说话时,嗓音每每总是低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秦苍微垂螓首,脸颊飞快地染了霞晕。
“姐姐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安心的。”
姜婵儿笑得明媚多娇,半是真心半是揶揄。
“我可不能打包票哦,今后他好不好,妹妹还得等他娶了你,一起过日子慢慢品味才行。”
“姐姐你休要打趣我了。”
秦苍脸上的红晕愈发深浓了。
亭中一团和乐,几人言笑晏晏,笑语盈盈。
无人看到,不远处婆娑树影之后,一个身着浅碧色宫裙的身影,悄没声儿地隐没而去了。
凉亭这头还在笑谈,萧澧护内,见秦苍羞赧不语,便将话题引到了姜婵儿身上,直言自己这位皇兄,对她有多么情深意浓,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都捧出来,好让人看到他的真心。
见萧澧提及萧晗,姜婵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便直接问了出来:“莫再扯这些了,我突然想起来,你方才说陛下派你去做一件棘手之事,可能告诉我,那是何事?”
萧澧稍稍一顿,想起萧晗说的此事需保密,不得与外人知的话,可转念一想,姜婵儿如何算得外人呢,既是她未来夫人的姐姐,又是他皇兄最爱的女人,着实是亲的不能再亲了,不必防着。
于是便道:“皇兄命我取一人性命。”
姜婵儿的神情凝重了几分,“何人?”
萧澧执着身侧秦苍的手,压低了嗓音凑过来,“不知皇嫂可还记得,当日朝贡宴上,跟着戎国三皇子的那个武士。”
瞧着满脸正色的萧澧。
姜婵儿心中咯噔了一下。
姜离!
萧晗竟然要置他于死地?
第50章 感动
面前的萧澧并不知道姜婵儿此刻的心理, 依旧循循说着:“不过说来也真是奇怪了,那个戎国武士到底是如何触怒了皇兄,让他下了这般急的追杀令。”
姜婵儿并未出声,只是双目沉静地落在地上, 辨不清神情。
但她心中翻起的波澜却是巨大的。
萧晗这般举动, 她先前是未知的。
可现在想想, 照着萧晗的性子, 做出这样果决狠辣的事来,也是情理之中的。
只是, 如若姜离真的死了……
姜婵儿的思绪顿在这儿。
虽说是跟她没有关系。
可她真的是恨他入骨, 想让他死吗?
好像也没有到这样的地步,再者, 姜家毕竟对她是有救命之恩的。
她虽是姜茂的养女, 可他们姜家也是锦衣玉食供着她长大的, 养父没有亏欠她半分。
思及此,姜婵儿匆匆与两人道了别,往紫宸宫的方向而去了。
她想当面与萧晗谈谈。
姜婵儿来到紫宸宫的时候,萧晗半卧在正殿中央的软榻上, 支颐半寐。
冉冉的檀香氤氲漫绕在他周身。
素衣宽袍之下, 松形鹤骨的男人眉眼如画,俊美得好似水墨丹青上走出来一般。
黑猫在他流泻于地的袍裾上安睡, 远远观之,一副安详平和的画面。
许是察觉到她进来, 软塌上的男子慢慢张开了眼睛, 那一双好看的凤眸, 形状狭长半挑, 看人的时候, 根根分明的长睫轻动,闪烁着淡淡的水光。
“婵儿来了。”
他轻启薄唇,习以为常地冲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待姜婵儿坐过去后,便动作娴熟地将那抹细腰揽在了怀里。
蹲在萧晗脚边的黑猫见姜婵儿来了,很是识趣地喵了两声离开了。
姜婵儿窝在萧晗的怀中,背脊贴着他的胸膛,任由他将下颌抵在她头顶,唇角无意识地弯了起来。
“嗯,我来看看你。”
“恰好朕方才做梦梦到你,你便来了。”萧晗在她脖颈处轻轻嗅了嗅,在她耳边吐着温热的鼻息,言语温存得近乎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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