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老成地叹口气,搂着瘦姑娘的肩,碰到瘦姑娘背上的伤,惹得瘦姑娘惊呼着缩了身。
“不好意思啊。”阿玉赶紧收回了胳膊,“我以为你要自杀才说的这些,想着做件好事,你死了别来我梦里找我,我很怕鬼的,他们说无论生前多么懦弱胆小,化成鬼之后都会变得很可怕。阿姝,我喜欢你们,我不想害怕你们。”
最后那句说得暧昧,像情郎表明心迹一样。
被叫做阿姝的瘦姑娘哭了,“我也喜欢你阿玉。”感动之余,她诚实道,“我不想自杀,我只是……”
阿玉停着思索了一下,语调忽然高昂了起来,“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谁家的公子,要离开乐坊了?真好呀,我等的人……唉……”
他听着,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话本中的内容,心想这姑娘果真如话本中描述的一模一样,在等自己的真命天子。不过悲哀的是,于她而言的救赎,于那位郎君来说,不过一段风流韵事。
阿姝摇摇头,沉重道:“我准备接客啦。”
这回,换阿玉沉默了。
阿姝道:“我从小就手笨,脑子也不灵活。琴棋书画、傅粉施朱、女红管账这些,家里的姐姐妹妹们都会精通一两样,我偏偏什么都不会,连读的书也记不住。雷掌事已经给过我两次机会了,是我自己抓不住……”
阿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弯下腰捡了片竹叶,拿着竹叶转了片刻,才道:“那就没办法啦。”
阿姝问:“那你呢?打从我来时起,你都被拉出来打好多次了。”
阿玉吹掉竹叶,语气有些无所谓,“挨都挨了,不能白挨嘛。”
“你在为你的竹马郎守身吗?”
“算是吧,也不算。”
“嗯?如果不是为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要守身?”
“唔,就觉得已经烂到泥里了,如果还没有一点坚持的话,我应该会活不下去吧。”
阿姝似乎在想这个理由,不过没想明白,安慰道:“不过你的琴技有提升了呢。”
阿玉得意道:“那必须的,我晚上还出来练呐。”她展开自己的双手,“你瞧,都是茧子,之前都是泡,摸起来弹弹的。”
“你真努力啊。”阿姝由衷地感慨道,“不过掌事说你舞技乃乐坊第一,你怎的不跳舞呢?”
“跳舞做什么?”阿玉问。
问题太简单,阿姝反而支吾了一下,“做你擅长的事,你这么漂亮,说不定还能当花魁,被有权有势的人看上,就可以脱离苦海啦。哦不对,你还在等人。”她恍然地“哦”了一声,“难怪阿邪总是说你故意露拙。”
“傻瓜,”阿玉拿肩膀撞了一下阿姝,“你怎么知道出去就不是苦海了?那些离开乐坊的姐姐们,有几个过得好啦?”
阿姝矮了声,“可是,总要好过在这里挨打吧……反正人生也没什么意义啊……”
“或许吧。”阿玉举着手,透过指缝看着日光,嗓音吊得有些长,“不过只要我学会了琴,就不会挨打了。”
她半闭着一只眼,又睁开,笑了一下,“不知道人生有什么意义的时候,先活着嘛,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所以阿姝,就算你接了客,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哦。”
阿姝点着头,重重“嗯”了一声。
这时,乌鸦粗噶地叫了一声,两个姑娘都抬起头四处张望。原囿安怕被人发现无意偷听,对侍卫抬了抬手,示意离开。
路面不是平整的,于一阵颠簸中,他回头看了眼竹林。
叶子青黄相间,叶子不算丰茂,但也称得上密密匝匝,根本找不到那只乌鸦在何处,好像是竹林本身在哀叫似的。
那样天真朴实的鼓励,近似于祝福的话,在这座乐坊中,却凭白让人觉得不吉利。
他恍惚中意识到,他与那些自杀的女子们想得大差不差,觉得人生了无意义时,会选择了结生命。
离开竹林后,他找到了教坊的副掌事,开门见山说找白芷沅。
副掌事看他一眼,直言不讳道,“花魁见客,是有要求的。一般来说,身份必须——”
他不懂这些规矩,让侍卫拿出一锭银子,道:“只说几句话。”
副掌事轻蔑地看了眼他的银子,“这不是钱的事儿,规矩是花魁娘子定下的。”
他想了想,示意侍卫将银子放到副掌事手中,副掌事虚虚拿着银子,一脸为难。他道:“你传句话,原囿安找她。”
副掌事这才收下银子,脸上有了笑意,“你是花魁娘子的友人吧?”
他不解。
副掌事道:“花魁娘子眼下正与她的友人会面,那是位姓沈的官人,也不在接见范围内,可还是常来呢。”
副掌事一副嚼舌根的小人模样,像是话里有话,不过他懒得深究,白沅芷有什么友人,他也不在乎。
临到天色渐暗,他终于被人领着,见到了白沅芷。
美人斜坐,鬓发如云,任谁瞧了都要惊艳一番的长相,在他眼中,不过是美则美矣的死物罢了,与东瀛舶来的精美人偶并无区别。但也正是这独一份的精致死气,让他觉得并不讨厌。
“你回家了?”没有故人的寒暄,没有数年不见的陌生感,她一开口,仿佛他们前不久才见过似的。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加一句招呼,而是直截了当地问:“白沅芷,我心悦于你吗?”
如果忧叔在这里,恐怕会默默地低下头或别开脸,为他的单刀直入感到无语吧。
不过白沅芷显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而是认真思索起来,接着问了回来,“你觉得你心悦于我?”
他眨眨眼,皱起了眉,“我应该心悦于你吗?”
白沅芷扶着额笑了,唇红齿白,“我应该被你心悦吗?”
他沉默了。
这样下去,是没有答案的。
但白沅芷看出了他的困惑,忽地站起身,带着一身脂粉味倾身靠近了他,几乎要与他额头碰着额头的时候停住了。
她看了看他的脸,又看着他的眼睛,停了片刻,抽身离开,留个娉婷的背影给他,“你没有动心。我们是一类人,不会对同类动心的。”
他有些疑惑,她怎的看一看就知道?
还有,同类?他亦是死物?
白沅芷坐回去,看着他眉间的沟壑,“你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接着漫不经心地笑了,“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刚刚才见过一个。”
像是有意挖苦,却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她道:“等你哪天被人喜欢了,你自然就知道。”
涂着丹蔻的指甲在唇上停了停,她又道:“或许你见着别人心动了,也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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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141章===
梦境来得稀奇古怪,去的时候,却截断得不干不净,好似一本刻意断章的话本似的,有意留住做梦之人。
在第二梦中,原囿安想着白沅芷的话,想到了竹林中那个叫阿玉的姑娘。他其实并非是一个对什么都必须琢磨透的性子,但离开乐坊时远远地瞧见了阿玉与一个青衣郎君,两人站在一处无人的走廊中,她背着手仰着头,与那位青衣郎君说着些什么。
几乎没有加以猜测,他便笃定对方是那位阿玉姑娘心上的竹马郎。
鬼使神差,他产生了想要知道他们今后会如何发展的冲动。
他或许只是无聊得脑子里生锈了,竟然想看一看所谓的真实心动的样子。
然后于一场纷纷扬扬的冬雪之中,梦境戛然而止。
原囿安醒来,茫然了好一会儿。
那梦境太过真实,里头的年岁格外漫长,他几乎用了整整一个上午,才从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中走出来。
抽身之后,将看书的小妻子紧紧搂住,感受着她温软的身体,脸颊贴着她暖乎乎的脸颊,鼻息间尽是她的气味,方才觉得一颗心落在了实处。像是悬溺在冰冷黑暗的湖水中,良久才踩住地面,挣上水面呼吸一口。
他猜,自己会做这样离奇的梦,多半是玉玉曾有个叫沈含彦的竹马,她背着瑶琴来替他解闷时,也说起过她学琴时痛苦到哭泣的过往。
虽是梦,但他后知后觉地有些吃味。
梦中的阿玉,顶着一张与玉玉一模一样的脸,视线却只与他对上一眼,遑论让她忧愁欢喜的,都是另一个人。
那简直是他最不能接受的情况。
霍玉玉察觉到他收紧了臂弯,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也不说安慰的话,只等他缓缓松了,才起身替他拿了盏温茶,递到他手中道:“知懿,上元节我们出去赏灯吗?听说今年有扶桑的匠人在,会造一座楼那么大的花灯呢。”
原囿安饮了茶,唇色殷红且润泽,视线直直地落在她眼中,直到看清那乌黑的瞳孔中倒映的不过是他一个人的脸,才眉目柔和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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