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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逆兰 [强推] (溪畔茶)


  吉日分别选了两个,九月二十八和十月初十,最终采用哪个,要由皇帝裁夺。
  钦天监一般算日子都是这样,天意之外,也得给圣意一个彰显的机会,不然怎么显得受命于天。
  太子对这两个日子都不满意,都还是太远了些,要是九月十八才好。但他目前还说了不算,且这已经是成妃暗中使了力气的结果了。
  他只有继续等待,并巴望着皇帝能选第一个吉日。
  这两个吉日也传到了沂王府,这不是秘密,无论选哪一个,沂王府该做的准备都要做起来了。
  从外面看上去,沂王府最近颇为喜庆,下仆们整日忙忙碌碌,到各处采买东西。
  兰宜却知道,沂王并不那么喜悦。
  尽管这是他当初顶着皇上跪求来的。
  在民间传言里,他从前那么多年清心寡欲,活得比真正出家的道士还像道士,兰宜此时倒是完全理解了:清心寡欲是假,但他确实无心女色,对他这样的男人而言,再美的美人不过是无用的点缀,在他得到真正想得到的之前,他都不屑一顾。
  她不觉得自己会是什么例外。
  无论做过再亲密再胡天胡地她以前从未想过的事,她的认知始终没有改变:所有一切,是因为她对他有用。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唯一不一样的是,沂王心绪不佳,他从前都靠打坐静心,但兰宜已记不清多久没见他这么做了,只见他一直懒懒地到她这边坐着。
  虽然他不怎么出声,兰宜也嫌他有点烦人——她想安静时,更习惯一个人呆着,晚上不得不分出去一半床铺罢了,白天还得跟他大眼瞪小眼。
  更过分的是,她要出来,沂王就跟出来,她到廊下坐着,沂王就双手抱胸靠在廊柱上。
  兰宜实在受不了了:“王爷,你不想安静一会儿吗?”
  她很无语,她已经对沂王的大计没有任何兴趣了,他得意时要寻她,生气时还要寻她,这个大计成也罢,不成也罢,总之对她都没有好处。
  沂王回神,瞥了她一眼:“本王这会儿就很安静。”
  兰宜把话挑明:“一个人才能安静,王爷从前焚香打坐,就很好。”
  沂王道:“烟熏火燎的,安静什么。不如你这冷心冷肺的样子管用。”
  兰宜:“……”
  她睁大了眼睛,这也是一个修道人说得出来的话!
  沂王居然得了一点趣味似的,难得地唇角上挑了一下:“本王说真的。”
  局势怎么变,她都不会变,对什么都一副冷淡倦怠的样子,他有时怀疑,即便将比王妃更高的位置捧到她跟前,她是不是也不会动容。
  他将她的身子圈在后院,她的神魂仍游尘世之外。
  跟她比起来,他更像个凡夫俗子,有那么多的欲望与野心,想实现,又不得不压抑。
  压抑不住时,道祖也帮不得他,只有在她身边,他胸口鼓噪冲撞着的那些东西才能暂时平息下来。
  “本王要回去封地了,你不担心吗?”
  兰宜懒得应他:“有什么可担心。”
  沂王又微笑了一下。
  就是这样。
  她比他还笃定,他不会输。
  他不知道她这份信心哪儿来的,但是他确定他很需要。
  作者有话说:
  沂王:本王看你这冷心冷肺的样子,心就静下来了。
  兰宜(烦死):你吵到我的眼睛了。


第55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
  到二十日时, 发生了一件小小的喜事。
  住在两条街外的周太太生了。
  孟三回来报信,不是杨老爷和张太监都很肯定盼望的儿子, 是个女儿。
  这不算奇怪, 虽然请大夫把过脉,可胎儿在肚子里,大夫说时也没有打保票, 不过是个估计, 是男是女,只有真正生出来才作数。
  兰宜叫人备礼,她早知道这个结果。
  前世那时杨文煦为之松了口气,一个庶妹,赔份嫁妆罢了,可比添个庶弟的麻烦少多了。那时他真是顺风顺水, 气运到了, 好像天地协力,做什么都会顺。
  就像他这世失了气运, 一旦倒霉就会一直倒下去一样。
  兰宜心情不错,她还不能在明面上与周太太有来往,礼是悄悄送过去的, 三天后, 秋月被孟三带着, 绕着从后角门进来了王府一趟。
  她替周太太来道谢,也顺便闲话了几句。
  “——幸亏有夫人送去的礼,太太心里才好受了些。张护卫大前天就把信捎进宫里了, 一直没个回音, 问张护卫, 他说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无非因太太生的是女儿, 他们就这样。”
  兰宜有点奇怪,张太监不是杨老爷,久在宫中御前行走的人,手段和城府都不缺,无论满不满意,不该干出这么没下文干晾着的事才对。
  “是怎么个没回音,一句话都没有吗?”
  秋月点头:“张护卫说,他找了熟悉的小内侍,以往也是这么做的,很快就能把话带到,只有这次不成。恐怕是张老爷不想理会咱们。”
  未必。
  兰宜心里想着,只问:“你主子身子现在怎么样?若缺什么,便告诉我。”
  秋月回道:“身上都好,那边的人虽有点怠慢,到底还不敢干什么。”
  兰宜点头:“先安心把月子坐了罢,后面再说。”
  秋月应了,再次道谢,看上去也安心了点,之后如来时一般小心地又从后角门出去了。
  沂王自东次间走了出来。
  他没见秋月,不过外面堂屋的话他都听见了。
  兰宜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就知道他也觉出不对。
  沂王先让人去叫窦太监,之后进西次间去写了封奏帖,窦太监来时,便交给他,让他投送进宫里去。
  “就说,本王想求见父皇,问一问吉期的事。”
  两个吉日,第一个定的是九月二十八,而今天已经二十三日了。
  皇帝还未下旨择定,他主动相问顺理成章。
  沂王的奏帖得到了与传话张太监一样的遭遇,送是送进去了,但无回音。
  窦太监傍晚时来回话:“老奴在宫门口等了半日,见宫门快关了,只得先回来了。”
  两件事摆在一起看,问题就有点明显了。
  沂王默然片刻,问:“东宫如何?”
  窦太监心领神会:“老奴向侍卫打听过了,东宫仍然关闭,不许外人出入。”
  即是说太子仍在禁足当中。
  沂王点头,看来宫内不是生出什么大变故。
  但同时这也不太合常理,太子毕竟是储君之身,前后加起来,禁足已经有一个月了,以他犯的过错来说,不至于此,如此削弱储君体面,也不利于朝堂稳定。
  “要不要老奴去别处打听一下——”
  “先不要动,再等两日。”
  接下来的两日里,沂王府一如往常,老寿宁侯此时已去了城外的温泉庄子,沂王在京里没有别的相熟人家,有些勋爵想来拜访他,和他拉拉关系,他都不理,只是每日遣人去宫门口等一等,有没有召见口谕。
  **
  干清宫。
  张太监从里间出来,将一摞批阅好的奏本交给在门槛外等候的司礼监太监,空着手走回去。
  他年纪也不轻了,连着在宫里熬了快十天,背脊已经略有些佝偻,眼角和嘴角都有些耷拉。
  但一迈进里间,他的背脊瞬间就直了起来,脸上的疲惫也一扫而空,显得精神奕奕的。
  “皇上,那批急等着的奏本司礼监已经取走了,剩下的都是不要紧不着急的,您安心歇息一会吧。”
  他走到明黄床帐的龙床前,腰弯下去,轻声细语地禀报。
  床铺内躺着的老者须发半白,脸颊微微凹陷,面色蜡黄,乍一看病容明显,就像是一个寻常老人,但当他睁开眼,将眼神扫过来时,皱褶深深里,掩着的是锋锐刀尖一般的利目。
  这就是今年已六十岁的天下至尊。
  只是这个年纪,难免要开始受疾病侵扰,天子也逃脱不了。
  “嗯。”皇帝慢慢开口,声音有点虚弱,“太子今日如何?”
  “太子殿下仍在闭门读书。”
  皇帝冷笑了一声:“闭门是真,读书就未必。”
  张太监低下头去,他偏向太子,但在这种时候,不敢出一字维护。
  皇帝病但不弱,只有比平日疑心更重更挑剔的,一个不小心,他容易把自己葬进去。
  皇帝安静了一会,又问:“沂王呢?”
  张太监小心地瞥了一眼龙床一侧的案几,那上面放着一些不那么着急的奏本,沂王的就在其中。
  “沂王每日派人到宫门等候一个时辰。”他顿了顿,心中知道皇帝真正在问的是什么,接着道,“除此外没有别的动向。”
  “都是朕的好儿子。”
  张太监听见这个分不出褒贬的话,把头垂得更低了。
  如果说天底下有谁比皇帝还难伺候的话,那就是病中的皇帝。
  “皇上,成妃娘娘求见。”
  “告诉她,朕无事,她那身子也该保重一二,让她管好后宫即是。”
  “是。”
  小内侍退出去了,传话给等在干清宫前的成妃。
  成妃前几日就已知道皇帝龙体不适之事,已求见过两次,只有第一次时被引进去见了,她提出给皇帝侍疾,皇帝未允,第二次再来,便连门都进不去了,今日第三次,还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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