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号。
沂王皱紧了眉,但听出来传话的是窦太监,还是睁眼,不耐烦道:“什么人?”
“是夫人的娘家父兄,老奴出去看了一下,风尘仆仆的,又问了问,原是从青州一路追过来的。”
窦太监也觉着意外,所以亲自到内院传话了。放不放人进来,要先得沂王的示下。
沂王忍着烦躁沉吟了片刻。
他查过陆家,知道那是一户什么人家,大略也猜得到他们的来意。
依他此刻的心绪,他根本没空跟那种人家啰嗦,但如拒之门外,势必会伤到兰宜的颜面。
“不见。”
冷如碎冰的两个字先于他一步砸了出去。
兰宜午歇醒了,醒来想要遵医嘱出去走走,结果就于帘后听见了窦太监的禀报。
兰宜走了出来。
窦太监忙转过身:“夫人,这——”
他有点不知说什么好,因为看见兰宜面色白得像霜雪一般。
兰宜想到了那一年,陆老爷也是这样,赶在杨文煦大婚迎娶新人之前,带着小儿子追到京城杨府上。
这一次他带了大儿子,因为大哥陆海平与她同母,陆老爷纵然嫌弃大儿子无能,在当做选择的时候,他总是会选择更有利的那一方。
“告诉他们,既然在青州时不见,现在就不用见了。”
兰宜说完,扭头回身进了东次间。
她已经没有再出门的心情了。
窦太监望着摔下的帘子愣了下,只好再去问另一边:“王爷,您看——?”
沂王心中微动,站了起来,掀帘出去道:“夫人都不见,本王哪来的闲工夫?依夫人话回了就是。”
他不能说服自己忍受俞家,那反其道而行之,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窦太监不再犹豫,应声出去了,只是过了一会后,打发了个小内侍又来回话:“陆家人不肯走,大爷和大奶奶在门前跪下了,窦爷爷问如何处置。”
毕竟是新夫人的娘家人,窦太监还真难以拿捏这个分寸,万一粗暴伤着了人,回头夫人又心软了,那就难办了。
沂王立在堂屋,道:“撵远些,不许在本王的门上。要再跪,由得他们。”
小内侍躬身退走,沂王踱了几步,往东次间看了一眼。
那里面寂然无声,好像没有人在似的。
沂王踱到跟前,掀帘走了进去。
兰宜坐在窗下,背对着门,头低低的,似乎在发呆,见素和翠翠站在角落里,两人都面有忧色,但可能为兰宜所阻,都没有过去,也没有出声。
见他进来,见素自觉地拉上翠翠往外走。翠翠忧心地不住回头看,直到帘子落下。
沂王放轻了脚步,走到兰宜对面,看了一眼。
他怔了下。
兰宜在哭。
他还从没见她哭过,无论是她当初中了剧/毒,入府养伤那段时日,还是后来当面和杨文煦决裂和离,又或是再后来他迫她以自尽明志,她没掉过一滴泪。
她像一团烈火,宁愿燃尽寿元,不肯示弱退却半分。
即便在哭泣的这一刻,她也不肯哭出动静,咬紧了牙关,眼睛睁着,只见得泪一滴滴往下落。
沂王眉心微皱,这个样子不对,闷气全憋在心里,会憋出毛病来。
孟源禀报过,兰宜原来的病根,就有一半在郁结于心,不得纾解上。
“哭就哭出声来,谁还笑话你不成。”沂王说道。
兰宜才发现他进来,转身掉了个方向。
她不想出声,也不想叫他看见。
她并没想到自己会哭,她以为自己心如铁石,再不会为人情所动,可是陆家,毕竟是她的娘家。
她在娘家长了十八年,父女兄妹间的情分,与男女不同,是亲也是恩,血缘纠葛难断,走到这一步,她即便心死,还是生痛。
沂王走了两步,又到她跟前,他不是有耐心会开解的人,伸手扳她下巴,让她松开。
他手掌宽厚结实,伸过来直接盖住她半张脸,兰宜挣扎不动,也没力气动了,由他捏她的脸,她只坚持咬住牙关。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
只是越憋越厉害,一口气倒在心里,让她不肯妥协。
沂王扳了一会,无计可施——他不敢真下手,她空有一股倔劲,面皮薄得他使点力气都能戳破,泪珠滴答落在他手背,他不动,她都要碎了似的。
沂王无奈捏起她下巴:“再不松开,本王非礼你了。”
但这时兰宜已憋得有点发懵,她心智都半封住了,模糊听见沂王说话,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分辨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沂王等了片刻,只等到滴到手上的又一颗泪珠。
沂王不想再忍耐,他俯身,低头,凑近那张泪如雨下的哀愁面容。
那张脸极是伤心,也极为动人。
清丽幽弱,伸手便可采撷,供他怜惜。
他再近,碰触到了她的嘴唇。
她唇上也有泪,柔软微湿,带一点咸意。
沂王吮了一下,然后在极近的距离里,看见她倏然睁大的眼眸,眸子里含一颗泪珠,晶莹欲坠。
兰宜受了惊吓,牙关下意识松开了,唇瓣也微微张开,沂王本来没有太过分的意思,这时忍不住,往里探了探。
碰触到更柔软湿热物事的那一刻,他心中一荡,然后面颊微微一痛——
是兰宜终于找回神智,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啪。
不大的一声回荡在室内,沂王退开一点,眼中浮现怒意,然后他看见兰宜眸中的那颗泪珠蕴着惊恐落了下来。
兰宜实在也未料能真的打到。
她伤沂王不止一次,但伤别的地方,与正正打在脸上,毕竟不一样。
她不知道后果。即便占理,不能不有一点畏惧。
沂王的怒意消去了,他伸手捏住她微颤的手腕,顺着将她的手蜷到热烫的掌心里握住,道:“怕什么,本王该谢你手下留情。”
带着嘲意的话语中,他再度俯身,强硬而不容拒绝地含去她颊边那颗泪珠。
作者有话说:
满意端详,这霸总味正不正。
以及,王爷这算不算被PUA了,第一次被砸,因为事情错综复杂,不好找兰宜算账;第二次,兰宜自尽,他自己要拦,也怪不得兰宜;第三次,嗯,是兰宜打的,打在脸上,但是,他习惯了。
沂王(心声):没见血,就是赚。
第43章
兰宜将手夺了回来。
她心极乱, 惊,怒, 羞, 什么滋味都有,泪珠不知不觉又自然而然地停了。
她哭不出来了。
眼泪半干在脸上,有些难受, 此时形容定然狼狈, 兰宜真不知怎么会激起他的兴致,她在身边胡乱摸索了一下,找到帕子,低头擦脸。
被亲吻过的嘴唇还有些发麻,她下意识用力擦去,手腕却被沂王握住, 他蛮横地道:“不许擦。”
兰宜抬头瞪他一眼, 又很快别过脸去,不打算听从。
沂王松开她的手腕:“你擦吧, 擦完本王就补上。”
“……”
兰宜僵住,实在气不过,把帕子照他的方向丢过去。
沂王伸手接住了, 拂了衣摆, 在她身边坐下, 道:“成天这么大脾气,除了本王,谁受得了你。”
兰宜被他的强词夺理倒打一耙气得噎住, 怒道:“王爷很不必忍受我, 放我走就是了!”
“而且, ”她不解气, 补了一句,“难道不是王爷食言而肥吗?”
沂王当没听见她的第一句话,只回第二句:“本王问过你了,你没反对。”
兰宜不可置信地冷笑,于是沂王便对着她,将那句要非礼的话又说了一遍。
他这次说得很慢,很清晰,不但确保兰宜听明白,而且目光带有侵略性地停在她淡红的唇上,仿佛又实践了一遍。
兰宜觉得气氛不对,向后退,但她同时也想起了,之前哭到发晕时,好像是听见过这样的威胁。
“那根本不算。”她否认。
沂王向前逼近,他不掩饰戏谑之意:“不算?意思要本王再来一遍?”
兰宜被逼到背脊抵住了炕桌,再无可退之处,沂王身形高大,几乎是笼罩下来,他低头,却也没有要做什么,由着兰宜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兰宜感觉到了他的心跳,与她不同,鼓动着,极有生命力,似乎还有些快。
不但如此,沂王向来体热,从宫里回来后,打坐之前,他就又换了一件单袍,此时热意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裳传递到兰宜手心,她几乎摸得出他紧实肌肉的形状。
兰宜被烫到一般收回了手。
但她一收回,就再没有什么可以抵挡的,沂王倾身过来,一手按在炕桌上,另一手没有阻碍地将她圈进了怀里。
兰宜试图挣扎,但这个姿势过于不利,她不动还好,一动,身体反与他贴在了一块。
这下她被烫到的不只手心了。
沂王按住她单薄的肩头,声音里出现一丝微哑:“别乱动。”
他的警告不算认真,带点漫不经心,或许,兰宜继续反抗倒更合他的心意。
兰宜停滞住了。
拂在她耳畔的呼吸都带着灼热的压抑,她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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