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的神情上也看不出丝毫异样,这下连宁妱儿自己都开始怀疑,难道是她将梦境与现实混淆了?
宁妱儿呼吸已然全部乱了,手心里的冷汗甚至有些滑手,她匆忙收回目光,这次没有直接吓晕过去已是幸事,哪里还敢再去深究。
她强行匀了几个呼吸,装作无事一样继续朝楼下走去。
一瞬的寂静之后,店内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
以老板娘的眼力劲,自然瞧得出来人身份非富即贵,立即笑着迎上去。
然而刚靠近,便被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拦住,那人腰上挂着佩剑,手腕略微一抬,露出一寸闪着寒光的剑身。
老板娘瞬间停下脚步,笑容也僵在脸上,她看向为首的男子,结巴道:“客、客官是想看点什么?”
男子唇角微提,露出一个极为和善的笑容,“可有翡翠?”
“有的有的!”老板娘连忙笑着应声,冲身后的人摆手道:“快把顶好的翡翠都拿上二楼!”
说完,便侧身将他们朝楼梯的方向引。
这边宁妱儿脚跟刚落地,还未彻底站稳,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妱儿?”
赵茂行本来以为今日午宴宁妱儿会露面,结果听母亲说表妹不舒服,在吉安院休养着。
赵茂行忧心不已,却也不能擅自离开,原本打算待应付完魏王,便抽空去吉安院看望一下,却没想午宴还未散,魏王又要出来逛街,他只好又跟着出来,哪知却在此处和表妹碰到了。
竹安上前行礼,岁喜也福了福身。
碍于身旁有人,赵茂行便是再担忧,也不能说什么,只得按照礼数先介绍身份,“王爷,这是卑职的表妹宁妱儿。”
“哦……”沈皓行尾音拉得极长,眸光淡淡地落在宁妱儿身上,明明隔着帷帽,却始终让宁妱儿有一种错觉,他能将她的一切都看穿。
赵茂行见她僵愣在原地,便小声提醒她过来行礼,见宁妱儿还是未动,又怕惹了魏王不悦,正想开口替宁妱儿解释两句,便听那帷帽下,终是传来了女子轻柔的声音。
“王爷吉祥安康。”
沈皓行不可察觉地怔了一瞬,随后平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没再开口,只是朝宁妱儿的方向略微点头,便撑开折扇一面慢悠悠地摇晃着,一面朝二楼而去。
赵茂行原本打算趁机和宁妱儿说两句话,倒是宁妱儿为了避嫌,退开两步朝他摆了摆手。
赵茂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身跟了上去。
从珍宝阁回赵府这一路上,宁妱儿步子比平时快了许多,她一句话也未说,等好不容易回到房中,她连衣服也未换,一把将帷帽摘掉,直接就躺在床榻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竹安和岁喜早就觉出她不大对劲儿,也不敢问她,两个丫头也很是有眼色,一个去端药,一个去烧水。
屋内逐渐静下,宁妱儿慌乱了许久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她眉心微蹙,不自觉又回想起珍宝阁内发生的一切。
在想到沈皓行的声音时,她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又起来了,就如在珍宝阁时那样,连同脸颊也红了,这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再次慌乱起来。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她竟对他这般熟悉了,单就是那一个“哦”字,也能让她清晰的辨认出是他。
宁妱儿到现在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那个将她囚禁,又与她缠绵的男人……
不是旁人,竟当真是魏王。
她不安地翻了个身,眉心蹙得更紧。
可是堂堂一个王爷,为何要那样对她呢?
他不是有断袖之癖么?
表姐的消息向来准确,她也没有任何理由骗她,更何况今日看到魏王身侧那几名侍从,也的确各个样貌俊美……
宁妱儿越想头越痛,最后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竹安知她今日疲倦,便也没有叫她,宁妱儿这一觉便睡到天色沉下,也不知又梦到了什么,醒来时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比前几日梦魇醒来的状态还要差了许多。
与此同时,在赵府另一端的汀兰苑阁楼上。
沈皓行微眯着眼,正望向吉安院的方向,他一面听常见说着关于宁妱儿的一切背景,一面轻抚着面前盆栽中颜色艳丽的美人蕉。
在听到宁妱儿已经与赵茂行定下亲事时,沈皓行忽然冷笑一声,将开得最旺的那朵美人蕉折断,“好歹也是衡州刺史,当真愿意让嫡子娶一个病秧子不成?”
常见拱手道:“属下起初也不信,但来年那姑娘及笄之后,两人便会成亲。”
沈皓行没有说话,饶有兴致地盯着掌中那朵美人蕉看。
前日夜里他做了一个梦,不算好也不算坏,只是颇有些稀奇,直到他看见园子中那少女的时候,才意识到那梦境也许不是巧合。
一样的面容,一样的举止,连今日在珍宝阁开口说话的声音都与这两日梦境中的一致。
再加上那女子看到他时,竟吓成那般模样,要说这当中没有古怪,谁能信呢?
沈皓行唇角笑意渐凝。
很好,他倒是要看看,赵府背后是谁,竟敢将手伸到他面前来。
他已经连续两日排查过一切能够接触到的东西,可那梦境还在继续。
手段用得倒是极为新颖,只是未免小瞧他了。
不过一个黄毛小丫头,还能当真迷了他不成。
沈皓行神色阴郁地望着远处,指节只是稍加用力,红色的花汁便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
作者有话说:
推荐基友新书《公府长媳》,类型:先婚后爱。
文案:
宁家与燕国公府早年相约结为儿女亲家,这门婚事,最后落在了宁晏头上。
宁晏自小生活在长姐的光环下,京城谁不知宁家三小姐除了一副皮囊过人,无一处出挑。
婚后,宁晏与燕翎貌合神离,宁晏清楚,燕翎还惦记着长姐,无妨,她也不喜燕翎,不过碍着燕国公府势大,宁晏平日四平八稳伺候着夫君。
*
在燕翎眼里,不情不愿娶进来的小妻子,性格温顺,容貌过人,事无巨细照料着他,指东不敢往西,心中一定是有他的,直到行宫郊宴,他亲耳听见,她与人纵声欢笑,把酒言欢,
“开什么玩笑,我哪里会喜欢那块冰木头,我喜欢的是....陌上如玉的五陵少年...”
自那之后,燕翎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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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可当真是个废物
噼啪——
夜晚总是过分的安静,就连炭盆中偶尔传来的声音都会比白日里更加清晰。
宁妱儿翻了个身,缓缓睁眼,目光透过薄帐望向桌上跳动的光亮。
念了一晚上佛经,烦乱的心还是难以平静,打从她记事以来,头一次会因为害怕梦魇而不敢入睡。
前几日的梦原本已经够令她惊恐了,可今日从珍宝阁回来后的那个梦,于她而言,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噩梦。
在梦里,她死了,死在一间破旧的茅草屋中。
宁妱儿也不知梦中的她是如何从魏王手中逃出去的,只看到梦中她衣着华贵,一席大红长裙,就好似正在成婚的新妇,只是头上的华冠早已不知所踪。
她一路跌跌撞撞地在林中疾跑,红裙被划破,身上也有好几处伤口在向外渗血。
平日里由于心疾的缘故,别说这般疾跑,就是走路快点她都会难受,这样跑下去身子肯定要受不住。
“不要跑了,这样会死的……”宁妱儿拼命地朝她喊。
然而梦中的她什么也听不到,依旧不管不顾地继续跑。
直到她凄惨地倒在一堆杂草中,那双曾经闪着亮光的杏眸渐渐蒙上一层薄雾时,宁妱儿终是忍不住大哭起来,“为什么要跑啊,活着比什么都强啊……”
再次想起这个画面,宁妱儿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她深深闭眼,扶去面上泪痕,许久后才缓缓睁开。
不,这噩梦不会是她真正的结局。
且不说梦境是真是假,便是真的,那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才不会从魏王身边逃跑,除非魏王要杀她……
但,魏王应当不会杀她吧……
至少在梦中来看,他是喜爱她的,不然为何要与她那般亲昵,且在缠绵时连那种地方都要吸吮……
一想起那画面,宁妱儿便顿时觉得又热又闷,原本对死亡的惊恐似也散了几分。
她将被子向下拉了拉,一张圆圆的小脸渐渐涨红,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反正我不跑……”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副身子不比常人,能活的如今都已是万幸,她理应知足。
然人世繁华,尚有那么多未闻未见,她又如何舍得离去?
手臂上传来轻微的痒意让她骤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