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已是众人中混得最好的,今日谢家还得了圣人的提拔,可谓前途无限,怎么想都没了顾虑,所以兄弟几个趁着他生辰,搞事之心复萌。
气氛被烘的燥燥的,谢原却始终让自己游离在氛围之外,漾着浅浅的笑,游刃有余:“说不得错,这的确是要送人的,多谢炎弟助我借花献佛。”
说完,谢原命人去请五娘,不多会儿,一道欢快的声音由远及近:“阿兄~~~”
圆润可爱的粉裙少女扑棱棱冲来,距离谢原一步之遥时被他用手抵住脑门,缓缓推开。
“一个姑娘家,冲冲撞撞的像什么话?”
谢宝珊哪里听得进这个,只顾着盯阿兄手里的新玩意儿,口水从眼神里淌了出来。
谢原笑了笑,顺手将袖箭递给她,又嘱咐道:“不许伤人,多拿几个果子练练。”
“嗯嗯嗯!”少女满口答应,眼神里多多少少透出些口是心非。
她伸手扑抢,谢原手腕一收,隐含警告:“谢宝珊?”
谢宝珊撇撇嘴,不情不愿答应:“知道啦,不会伤人的。”
谢原这才将东西给她。
谢宝珊一拿到新宝贝,连蹦带跳跑了,空中回荡着她清脆的感谢与祝福:“多谢阿兄,恭祝阿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山~山~”
谢原没好气笑了一声。
谢宝珊跑了,卢芜薇轻轻垂首,借抬手别耳发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期待落空的尴尬。
卢照晋没说话,袁氏兄弟和段炎交换一下眼神,明确的懂了谢原的意思。
几个人很快打起哈哈,轻易揭过了刚才的话题,气氛又升起来,不远处,谢母安排的歌姬舞姬给这一方小宴增添热闹。
袁家兄弟送的是玉佩和石砚,周玄逸送得是上好的沉香木和一本不知道哪里淘来的剑谱。最后是陈瑚,他送了一把古琴,总而言之,都是依着谢原的兴趣所好,能用得上的。
轮转一圈,只剩卢芜薇了。
没等卢芜薇开口,卢照晋忽然抢在前面道:“薇娘与我是一家,我送了,也权当薇娘送了,元一不介意我们一份礼吃两份席吧?”
卢芜薇脸色一变,张口想辩解,谢原已经笑着开口:“当然不会,你送的已然合我心意,卢娘子是你妹妹,也便是我妹妹,我哪里能朝她伸手要礼物。”
卢芜薇一怔,无声的别开脸。
这时,舞曲忽至精彩的一节,舞姬卖力旋转伸展,立刻引来一众年轻郎君的目光,卢芜薇听到他们大笑喝彩,悄悄转回来看向谢原。
他也在看舞姬起舞,眼角眉梢都是男人欣赏女人的笑意,但也止于欣赏,全无龌龊。
耳边忽然传来兄长低沉的告诫:“别忘了我出门时与你说过什么。”
卢芜薇眼神一黯,彻底没了兴致。
这日小宴,众人尽兴而归,谢原亲自将他们送出去。
因周玄逸最后来,马车停得远些,等其他人都离开后,便只剩他等在门口。
谢原陪他站着,忽道:“你今日兴致好像不高。”
周玄逸的脾气算不上亲易近人,“没有。”
“怎么没有,话都没说几句。”
“我以往也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显得今日格外没话说。”
谢原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问:“你怎么会带着李岁安过来?”
听到李岁安的名字,周玄逸直接愣了一下,像是被戳中藏了一晚上的心思。
“不是说了,她本也要过来,只是顺道。”
“顺道?”谢原不信。
周玄逸看向他,目光平静:“不然呢?我专程请她来给你贺生辰?”
其实不是,李岁安先拦截了孙中文,通过孙中文知道是他要送礼,索性去了周家,与周玄逸汇合一道过来的。
“你们是不是认识?”谢原一针见血,直接戳破了周玄逸的伪装。
周玄逸眼神几动,别开目光:“我怎么可能认识靖安长公主的掌上明珠?”
“是吗?”谢原觉得他没说实话,笑笑:“我也没有要探听什么,只是好奇,既然不认识,那就算了。”
周玄逸听出弦外之音:“若认识,你又怎么说?”
谢原仍笑:“认识不是更好,你能与靖安长公主和驸马的掌上明珠交好,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周玄逸脸色一沉,刚要说什么,恰好抵达的马车让他获得了短暂的理智,冷静下来:“今日也闹了许久,早点歇着吧,告辞。”
谢原将周玄逸的态度变化尽收眼底,冲他见礼:“慢走。”
友人皆散,谢原独自转身回府,他背着手一个人在碎石小道上慢行,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的事,轻笑一声,嘀咕道:“李岁安?”
……
另一边,回城路上,卢芜薇沉着脸,没有和卢照晋说一句话。
卢照晋也是个硬脾气,晾着她不解释也不规劝。
最后是卢芜薇自己忍不住了:“你为何要拦着我?”
卢照晋这才开口:“不拦着你,叫你自己给自己下不来台?”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
“你什么?你只是想送一条你亲自绣的腰带,只是想让大家都从那腰带的绣纹看出你的心意,只是想再被当众拒绝一次,自此连朋友都没的做!?”
卢照晋用词很重,卢芜薇眼眶瞬间就红了,咬着唇不说话。
卢照晋看着,心中又开始不忍,叹道:“我与元一相交多年,他的性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凡他认定了你,便是十头马车也拉不回头,可他……”
“他既不再考虑,不妨早早脱离出来,也不至于错过其他好姻缘。”
“我不需要什么其他的好姻缘!”卢芜薇反驳,硬生生把眼泪压了回去:“我比你更懂元一哥哥的心思,我知道他迟疑、不接受我的原因,并非是不喜欢我。是,我是做得不够好,但仅凭我懂他的心思,就不会有人比我做得更好!”
卢芜薇铁了心,眼神逐渐坚定:“阿兄不必再劝,我愿意等!等他做好准备那日,就会发现,我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十点给大家加更一章~~~~
第6章
谢宝珊得了兄长赠的袖箭,立马就给自己装备上身,试了几把连准头。
大她几岁的侍女福兰看的心惊胆战。
要是让五爷和夫人知道,断不会去责备大郎君,只会将他们这些奴婢的腿打断。
“姑娘,这东西不长眼睛,你当心伤着自己。”
谢宝珊沉迷其中:“胡说,我是对着外头放的,哪会伤到自己!”
“是是是,”福兰试图引导:“那您玩着,玩好了奴婢帮您收起来。”
“收起来做什么!”谢宝珊收手将宝贝拢在怀里,“这可是我的制胜法宝!”
福兰眼前一晕。
祖宗哦,您可真是要了命了。
像是看出了福兰的小心思,谢宝珊逼近一步,白嫩圆润的脸蛋上打下阴霾:“你若是敢说出去,我便罚你!”
福兰欲哭无泪,只能抿嘴闷声。
……
有些事情一旦起了头,便处处有苗头。
次日,谢原下值回府,又被老管事截了去路,请去谢升贤的书房。
他挑了挑眉,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
一进门,谢原就听见祖父叹了口气。
谢原眼观鼻鼻观心,对其见礼,坐等下文。
“白水河一案可忙得过来?”
谢原简单说了些,无非是人证物证俱在,倒不难办,就是涉事官员和监生诸多,需要一个个来,等落罪后上呈刑部审核便可定案。
谢太傅睨他一眼,短暂沉默后,与他说到今日同太子讲学发生的事。
既为太子讲师,自当学识渊博不拘一格,为储君答疑解惑,凡利国之学都应倾囊相授。
于是,那年轻的太子顶着一张纯净斯文的脸向谢太傅请教何为“秦晋之好”。
秦晋之好,多么简单的典故。
但问题背后隐藏的试探,便不简单了。
谢太傅何许人也,面不改色向太子解说典故,再向外引申解释,联姻亦是治国之法。
太子听得很是认真,忽道:“幸而秦国与晋国联姻利处鲜明,倘若当时还有些许旁的选择,恐怕仅是做出抉择,就够伤神掂量许久。这么说起来,有时也不知选择多了,是好处还是坏处。”
谢升贤听得心里一咯噔,直接联想到了李岁安的婚事。
靖安长公主与圣人姐弟情深,太子与李岁安也是一起长大的情谊,恐怕是太子听到了什么风声,旁敲侧击来了。
若真是这样,再剖析太子话中深意,恐怕靖安长公主考虑的女婿人选,并不止谢原一人。
谢原静静听完,问道:“祖父是担心,一旦谢家拒绝了长公主,将来迎娶李岁安之人是与孙儿乃至谢家不对付的人,自此多一个劲敌?”
谢太傅闻言,又叹一声,比起将来迎娶李岁安的会是哪家郎君,更重要的是,若谢原不愿娶李岁安,要怎么委婉拒绝长公主,保存各方颜面,不结私怨。
身在朝堂,有劲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且越是老谋深算与你周旋缠斗的对手,越是不必惧怕,彼此之间更多的是一种极限拉扯,甚至随着利益立场变化,可敌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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