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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娇娇 完结+番外 (木桃逢新)


  谢原笑了笑,慢慢同她解释——
  祖父素来喜好字画,他自小就受祖父亲自教养,刚会走就学握笔,懵懂时还觉得那能划出痕迹的杆杆颇为有趣,可等到正式开始习楷书时,就变得相当痛苦。
  方才也说了,他幼时好玩调皮,静不下来,可全家没有一人能反抗祖父,他也不例外。
  这枚玉是他首次临摹出一手端正楷书时祖父赠予的,视作鼓励。
  想也知道,他谢小郎君根本不稀罕这玩意儿,从那起,这枚暖玉变成了他的发泄对象。
  练烦了便抓着磕一下丢一下,还不敢损毁,怕被吊起来打,便连泄愤都泄的很有分寸。
  有次实在气恼,他过分的在上头画了个乌龟祖父,不料墨渍渗入裂痕,至今未能除尽。
  然而,撒完气,该练还得练。
  积年累月,它遍身伤痕,他则练就一手备受师长赞誉的行草。
  岁安没想到,一块小小的玉石竟然承载了如此厚重的意义,不由叹道:“这太贵重了。”
  虽然磕碰明显,但对谢原来说,它一定很有意义。
  谢原凝视着岁安,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点点头:“的确贵重。”
  不等岁安开口,他语气一转:“可定亲礼不赠贵重之物,难不成留到下次定亲再赠?”
  岁安无法反驳。
  她觉得谢原这人并不像朔月和玉藻打听的那般,是个肃然端正的君子。
  他也有随意玩笑揶揄打趣之时,随意但不轻挑,揶揄也占着道理。
  等等。
  刚刚放松的少女,心头复又一紧。
  她还得还礼啊。
  同样是赠玉,谢原的礼意义厚重,她却是交由旁人备下,名贵有余,意义不足。
  方才她已做的不太好,若回礼再不用心,叫谢家觉得她怠慢这桩婚事,实属无益之举。
  岁安心念一动,并未拿出一早备好的礼,而是从脖子上取下一物来。
  谢原一见那东西,眼神都变了。
  细细的金链上,坠着一只小巧的金哨。
  谢原:“那日,你就是用这只金哨控雕?”
  岁安点点头:“是。”
  谢原生了好奇:“是你自己驯的?”
  岁安犹豫了一下:“算是吧……”
  谢原听出个中曲折,却未细问,只是摇摇头:“这个我不能收。”
  岁安不解:“为何?”
  谢原指了指天:“我若拿了,你还怎么控它。”
  原来是这样,岁安笑道:“不打紧的,不一定要用哨,叫叫认得我的声音和样子。”
  谢原心中一动,“那日在荒屋,你与我吵闹哭叫,其实是在唤……”然后发现另一个趣点,不由发笑:“它叫‘叫叫’?”
  岁安心想,这个谢郎君,缓解气氛是一把好手,令人尴尬的本事也毫不逊色。
  自相识以来,她都记不得因他历经过几回尴尬了。
  “那日……是权宜之计,你还是忘了吧?”
  忘?
  过目难忘还差不多。
  谢原清嗓,正经道:“嗯,我已忘了。”
  其实谢原想的不错,那只名为叫叫的金雕认得岁安的声音,它是被岁安驯服,不会离开她太远,就连玉藻等人那么快赶到,也是叫叫的功劳。
  “原先叫叫只认得我的声音,后来有人告诉我,哨音律多变,可以发出更明确的指令,我便多加了哨音来驯,如今它已听得懂几种命令。”
  谢原:“那日攻击歹徒的哨音也是其中一种?”
  岁安点头:“是。”
  有趣,谢原心想。
  岁安觉得谢原对叫叫很感兴趣,这也恰是她能聊的领域,不自觉主动起来:“你要不要见见它?”
  谢原眼神一亮:“可以吗?”
  岁安:“当然可以啦!”
  为了证明金哨并非不可或缺,岁安站起来,抬手拢在唇边,放声呼唤,片刻后,叫叫果然应声而现,岁安抬起手臂,它精准落下,再次压得少女手臂一沉。
  “看!”岁安满脸骄傲,像在展示独家珍宝。
  谢原好奇叫叫不假,可等叫叫出现,他的目光却不自觉转回眼前的人身上。
  这是今日见面以来,她第一次放下那些客气和拘束,尽显开怀。
  她真心欢喜,是这个样子才对。
  谢原迎着少女骄傲与欢喜,微微一笑:“厉害。”
  他握着金哨:“既如此,我便收下了。”
  岁安见他肯收,松了口气,抬手就将叫叫送入碧空。
  这一发力,红色的锦盒直接从袖口飞出,在谢原眼前划过一道艳丽的色彩,啪叽掉在地上,盒子摔开,里面崭新且昂贵的玉佩滚落出来。
  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出这一份像是定亲礼。
  只是有人临时改了主意。
  岁安:……
  谢原:……
  玉藻和朔月二度转身扶额。
  ……
  时光不可逆流,救场虽迟但到。
  朔月端着茶果笑盈盈的走进来:“女郎,谢郎君,说了这么久的话,用些茶点吧。”
  然后熟练地布茶布果,离开时飞快蹲下,连盒带玉一并捡走,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谢原玩转着金哨,金晃晃的哨子在他指尖转的越来越快,最后,谢原终于没忍住,低头笑起来。
  岁安面带微笑,可藏在桌下的两只手相互拽啊拽,都拽出了汗……
  ……
  两人见了面,说了话,换了礼,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谢原便起身告辞。
  岁送他出山门,两人站在山门处道别。
  谢原听着岁安客客气气的称呼,想了想,试探道:“你我婚期将近,倒也不必太生分。我大喜欢什么缠绵的称呼,若你不介意,可同旁人一样唤我元一。”
  “元一。”岁安乖乖喊他。
  谢原笑问:“那我唤你什么?”
  岁安很有诚意:“你随意就好。”
  谢原从善如流:“好,岁岁。”
  岁安抿了抿唇,很轻很轻应了一声:“嗯。”
  谢原离开,刚走出几步,忽然回头:“岁岁。”
  岁安:“嗯?”
  青年背后是广阔山景,可他笑容清浅静静伫立,便胜万千风景:“可知我为何选这个做定亲礼?”
  岁安没能答上来。
  谢原并未催促:“不着急,何时想到再告诉我。”
  岁安乖乖点头。
  谢原按下心中那点失落,将金哨摸出来:“当真送我这个?若你后悔,可以再换回来。”
  一个“再”就很有灵性。
  岁安猝不及防,恨不得冲他大喊——你赶紧走吧!
  谢原没等到回应,无奈一笑,拜别离开。
  走出一段后,谢原回头,已瞧不见岁安的身影。
  青年脸上的笑容淡去,从袖口抽出个红绸盒子来,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只玉镯。
  玉镯是孙氏与谢父定情之物,特地传与他作定亲之礼。
  临时起意替换定亲礼的,不止李岁安一人。
  谢原把金哨一并放进去,望着绵延山景自言自语:“傻姑娘,到底懂没懂我的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原:开开心心去见脑婆!
  脑婆:礼貌,客气,拘谨。
  谢原:笑不出来。


第22章
  “谢郎君……是不是不大满意这门婚事,心有抗拒啊?”
  岁安回到房中,坐在书案前,一手托腮,一手托玉,不解道:“为何?”
  朔月犹豫道:“奴婢胡乱揣测,怕说出来女郎不高兴。”
  岁安:“无妨,说说看。”
  玉藻也好奇的看过来。
  她纯粹觉得谢大郎忒小气,定亲礼弄这么块破玉。
  但见朔月神情,又不像是小气那么简单。
  朔月开始分析。
  定亲礼象征这门婚事或含祝愿的物件,谢大郎以此为礼,便是以此为喻。
  首先,他练字是因祖父督学,这是否暗示两家结亲也是谢太傅安排,他只能接受,而非主动情愿?
  其次,他在此过程中频频生出逆反情绪,甚至有打砸辱长这等暴力行为,若对应到婚事和女郎身上,简直叫人害怕!
  玉藻被带入了戏,当即握拳:“他敢动女郎一根手指头,我废他全身!”
  岁安冲她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你冷静点。”
  朔月竖手,神情肃然:“别忙,先听我说完!”
  最后,谢大郎学有所成,但这颗陪伴他走过严寒酷暑,见证他成长的信物,却已满身伤痕,被送给岁安,这玉石岂不就代表岁安?
  她也是被安排到他身边,将陪他走过四季寒暑,待熬干青春年华,便会被抛弃!
  老天爷哦,谢原哪里是来送定亲礼,分明是不满安排又无力抵抗,对女郎挑衅暗喻来了。
  啊!!!
  好生气啊!
  现在退亲还来得及吗!?
  玉藻:……思绪跨度是不是太大了?
  脑壳疼。
  岁安撑住脑袋,不想说话。
  忽的,她瞧见书案一角堆着的诗集文册。
  自从谢家提亲一事传开,朔月和玉藻贴合待嫁少女的心思,搜罗了许多关于谢原的事情,助她了解自己的未婚夫君。
  这里面包含他当年在考场夺魁的文章、才情大发赋过的诗文,甚至他的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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