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装后死对头弯了 (燕尾桃花)
昨日傍晚李剑返回去搬救兵,已过了一夜,现下极可能已按照他留下的印记进了这地坑中。说不得峰回路转,众人下一息便会于某个坑洞口相遇。
两人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见那些狝猴还未归来,不由一哂,正要起身离去,远处一阵吱吱闹腾,那群已离去的狝猴竟又连蹦带跳回来。
一只猴子倏地窜上前来,往薛琅脚下丢出一团黑乎乎的物件儿,便眼巴巴瞅着包袱皮。
薛琅弯腰拣起,只待指尖碰触,便不由得挑了挑眉。
嘉柔忙问:“如何?”
他轻轻点头。
都不用细看,只凭手感,便能探出确然乃军服布料。
一旁的狝猴们已心神不宁地在一旁蹦跶,催促着二人尽快履约,投喂一两个炊饼出来。
薛琅微一思量,心下已有了计较,只同嘉柔耳语几声,嘉柔忍不住一笑,按他的法子,只掏出半个炊饼,忖了忖又掰去一半,将巴掌大的一点撕成碎片丢出去。
狝猴们当即一窝蜂去抢食,然每只抢到的不过一两口,自是意犹未尽。
薛琅便故技重施,将那布条在群猴面前再晃一晃,又将一片炊饼也晃一晃。
这回不等他多言,猴子们当即往远处窜去。
二人连忙跟在群猴身后,沿着它们所行路线往前,一直行了半个时辰,果见一棵树身上又有一方绢布。
薛琅心下有了计较。
这虽与他最初的判断略有偏离,可依然是朝着坡上而行,可见当年崔将军同他的判断一致,沿着坡越往上行,越会接近地面。
可惜崔将军所写的游记在战时被焚烧过半,他只能从留下的只言片语中窥得两三分,要细细参详却是不能了。
两人如此以炊饼为诱饵,逗弄得群猴在前带路,行了两三个时辰,寻出了五六方绢布。
周遭终于见了冷意,阔叶古树逐渐凋零,叶落遍地,唯有松柏尚郁郁葱葱。
到了深秋了。
二人一阵振奋。
照这般进度,说不定在夜晚到来之前,便能嗅见冬日的气息。
当晌午来临时,二人追随着猴子们的步伐,停到了一处洞口。
从洞外看,这与二人掉落这天坑时翻滚过的若干洞遂并无不同,只不过并非往下,乃蜿蜒旋转而上。
洞内偶听风声呼呼,寒意涔涔,不知可是通往冬季之处。
猴子们焦急地在洞边打转,已是做出一副等待讨赏的模样。
嘉柔不由捏紧了薛琅的手,低声问:“这洞里也会有阿耶当年留下的标记?猴子们莫不是参透我等在耍它们,故而反过来耍我们?”
她正踌躇间,已有猴子等不得,抢先窜进了洞中。那洞口不算细,钻进一人绰绰有余,更遑论猴。它指尖锋利,抠住洞壁,转瞬便不见了影子。
薛琅探手去敲洞壁,但见颇为坚固,不似容易垮塌之貌。
他同她道:“按理说此洞口原也该有标记,只已过去数年,被风吹走或鸟啄走也是可能的。你在此处等我,我上去探一探,万一真是出口,便是莫大收获。”
她知晓他武艺高强,却放心不下。
他不由一笑,抚一抚她光洁的面颊,“我尚未娶你,怎会让自己冒险。”
话刚说出口,又觉不甚吉利,改口道:“有狝猴在前探路,若真有危险,我也会随时应变。”
她闻言,只得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此乃胡椒粉,若遇猛兽袭击,便用此物撒它眼睛,必刺得它难睁眼。”
他不由一笑,“这便是你要去天竺之前为自己做的准备?”
她知晓这在他那般英雄面前算下三滥的手段,可保命才最重要,她从长安前来龟兹的路上,能数度脱离马贼之手,这胡椒包至少要占三成功劳。
他从善如流揣好油纸包,只同她道:“莫担心,乖乖等我。”便手持匕首往黑魆魆的洞中一跃,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天光开始晦暗,约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洞中传来了动静。
狝猴与薛琅先后从洞中出来,周身除了沾染了些灰烬与蛛网,倒也都全须全引。
薛琅晃一晃手中新得来的绢布,道:“上头已算冬季,虽未飘雪,却极是寒冷。可见薛将军所标记的,确然是一条逃生路。我等先上去再说。”
回来的那只猴子尚未暖过来,冷得瑟瑟发抖,余下的数只已无心恋战,只打算拿了最后一点吃食便离去。显见这场带路的游戏到了这里,是不愿再进行下去了。
她忖了忖,将余下的炊饼与肉脯一分为二,给猴子们留下一半多,方跟着薛琅进了洞。
那洞中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陡峭,坡度很是和缓。他在她腰间绑了衣衫,于她前头拽着衣衫牵着她往上爬。
随着二人往前行进,洞中的冷意果然越来越明显。好在二人下来时便穿的冬衣,纵是落入夏日,也未曾丢弃衣裳。
两个人的速度自是比不上薛琅一人,直到二人终于爬出洞遂的另一端,外间天光尽去,周遭已是昏暗一片。
冷风拂面,山与树或深或浅隐藏于新夜。
头顶不见月亮,也不见星子,仿佛万物被装进一个漏风的麻袋里。
她被这风刮得打了个冷战,心中却荡起莫大的喜悦。
果然是冬日了。
他解下他的外裳披在她身上,抬手示意:“看那里,那是峭壁。”
何处?她忙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但见前头与天相连,皆是黑魆魆一片,根本辨不出究竟是虚空还是岩壁。
“这峭壁高有万丈,一气子爬上去有些难。那处有个山洞,你我先住一夜,待到了白日再想法子。”
“万丈?”她才涌起的惊喜登时变成了惊吓。还有万丈,若逞强去攀爬,岂不是一不小心便要粉身碎骨?
薛琅牵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往山洞去,同她道:“莫担心,崔将军当年能出去,说明尚有生路。”
一提及她阿耶,她反倒更担心了。
她于长安时曾听了些怪力乱神的传说,言拜祭家中故去的祖先时,若其心不诚、其行不敬,则这些祖先必有法子惩罚于她。
她数年来在祭拜崔将军时总是垮着一张脸,连自出生便从未见过阿耶的阿弟尚且能跟着阿娘掉上几滴泪,她却是眼眶发干,一个金豆子都没有。
她明白了,这是崔将军在惩罚她。
纵然她在白云寺献上六十个金饼的香油钱,他也是要好生治一治她过去的不孝。
这是什么样的阿耶啊。
哪里有这般记仇的阿耶?!
山洞并不远,不过行了十几丈便被一堆高高枯草拦住。
拨开枯草,可见半人高的洞口。沿着洞口而入,里头渐渐开阔,有两间房大小。
地上散布了些石块,在靠近洞壁之处留着些许前人曾生过火的痕迹,甚至在一块石头背后,还整整齐齐存着一摞树枝。
可见曾有人在这洞中短暂居住过,持续时间虽不长,却也绝不短。
薛琅跟着狝猴探洞隧,得到的那面绢布,便是在洞前。
一捧篝火燃起,将这洞中的冷意渐渐驱散。
薛琅在火堆边翻烤着两块炊饼,烤热的炊饼渐渐散发出胡麻油的香气,他递给她一片,不留痕迹地打量着她的神色,低声道:“等天明,我便带你寻找上去的路。”
她接过炊饼,倏地一笑,“作何如此看我?我好得很。”
又主动道:“当年阿耶既已存了柴火,怕是在此洞中居住不短。这万丈的深渊,有得你我爬了。”
他抚一抚她的发顶,“留在此处也好,你我做一对野人夫妻,与狝猴比邻而居。”
她不由一笑,“说不得过上几年,你便能训得狝猴们冲锋陷阵,替我等开拓疆土。”
他微眯着眼眸,“若真有那一日,自是不能再打仗,我只带着你攀树结绳,栽花种田,当一对逍遥谷主。”
“那般会不会太过单调无趣?”她不由问。
他摇一摇头,“有你陪伴,怎会无趣。”
话头忽然在这里停下。
薛琅看了她一阵,忽然往前倾身,便轻易吻住了她。
那是食髓知味的妙感,令人流连忘返,不愿回头。
待他终于从她唇辨离开,看着她绯红面颊上一对眼眸雾气缭绕,不由将她拥在怀中,深深喟叹:“真想与你尽快成亲……”
枯柴在火堆里毕毕剥剥,她本是脸皮极厚的女纨绔,却在此时羞涩难耐,扯出个赏景的借口,迈着方步往洞中各处去打量。
他不由微微一笑,方将放凉的炊饼重新放在火边烘烤。
待将将翻了个面,便听得身后忽然传来“咦”地一声惊唤。
他忙回首,只见她正站在这山洞的最里头,凑在洞壁边,不知有了何种新发现。
他放下炊饼,捡了根燃着的柴火,到了她跟前。
她回首看着他,面上的旖旎之色已褪得干干净净,怀着几许怔愣,低声道:“墙上有字……”
他当即将柴枝靠近洞壁,但见憧憧火光的映照下,于坑坑洼洼的石壁上,隐隐现出数行字来。
因是于凹凸岩石上刻字,写字之人的笔迹已有变形,他依然认出来,这是崔将军的字,密密麻麻刻了近整面山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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