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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藏骄 [强推] (鱼曰曰)


  后院空荡荡的,泛着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冷风徐徐吹起一阵萧瑟。
  慕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头倏地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烦躁。
  尤其当他站在屋门口,看见里面并无人待过的迹象,只有胭脂色金丝云纹裙和火红的狐裘摆放在正桌上,一动未动过。
  身后的司礼看着里面安静的诡异,同样不解,转头看见从院外经过的管家,忙唤住来人:“张管家。”
  张管家诚惶诚恐地迎上前:“公子,司护卫。”
  心中却满是诧异,公子不爱见人,便是这样大的府邸,除却每三日命人来清理一番,此处只有自己一人看管。
  以往一个月能见公子一面便算频繁了,未曾想昨日公子方才离开,今日便回了。
  司礼见慕迟未曾开口,便问道:“住在此处的那位姑娘呢?”
  张管家“啊”了一声:“那位姑娘昨日便离开了。”
  慕迟身形一僵,半晌不疾不徐地转过身,歪了歪头似有些不解地反问:“离开?”
  明明是温和的语调,可张管家却听得后背一寒,忙躬身垂首道:“昨日公子说的,那位姑娘想留便留,想走便走,我便未曾拦着……”
  慕迟神色微沉,想到自己昨日说的那番话。
  ——“她想留便住下,想走,为何要留?”
  所以,她的选择不是留下,而是离开?
  “她何时离开的?”慕迟淡淡地问。
  张管家:“昨日司护卫离开后,那位姑娘便走了。”
  司礼离开后,她便走了。
  也就是说,她一刻未停地离开了。
  “嗯。”慕迟平静地应了一声,面色无波地缓步走进房中,看着桌上的那套华服,是她以往常穿的样式,便是料子都一模一样。
  而她却没有要,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
  慕迟将狐裘拿起,从容地看着。
  余光落在拿着狐裘的右手上,目光一紧。
  虎口处,是乔绾曾刺的那个“绾”字,如今上面多了一道伤痕。
  初时他不过以为这是被枝丫划伤,并未在意,而今看着刚好将“绾”字直直划开的伤疤……
  这真的是枝丫所伤吗?
  还是……
  还是刻意为之?
  慕迟的眼神倏地阴冷下来,手指轻颤了下。
  “公子?”司礼小心翼翼地唤他。
  慕迟倏地笑了一声,将狐裘扔回原处:“走就走了吧。”
  他说着,突然难忍地咳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门外一名侍卫快步走来,司礼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慕迟,悄然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满眼复杂:“公子,是关于长乐公主的……”
  慕迟的脚步停了下。
  司礼忙又道:“守卫说,昨日南城门处,有人曾见到过长乐公主,还有……”
  “还有景家那个独子,景阑。”
  慕迟瞳仁骤然紧缩。
  景阑啊。
  他曾想将乔绾推给的那个纨绔子,和乔绾一样,喜爱穿红衣的人。
  “都寻到这儿了吗?”慕迟柔声呢喃。
  她竟也随他离开了……
  慕迟再难忍受地闷咳了几声。
  心口处,像是有一团包裹着腐烂伤口的冰在一点一点地消融,里面的脓血在徐徐渗出、渗出,带来丝丝缕缕的异样。
  像是痛。
  又像是痒。
  像是愤怒与杀意,还带着似有若无的妒忌。
  各种情绪复杂地在心口处交杂,惹得慕迟忍不住弓了下腰背,想要缓解那股令人极度不适的陌生感觉,眼中漫起一片幽深混乱。
  “公子,”司礼担忧地看着慕迟苍白的神情,昨日心头涌现出的念头,在此刻似乎又一次得到了证实,他抿了抿唇道出自己的想法,“长乐公主许是被公子那番话伤了,才会一怒之下离开……”
  慕迟轻怔,漆黑的瞳仁里浮现丝丝不解:“被伤到?”
  司礼硬着头皮继续:“长乐公主这般爱慕公子,屡次舍命救公子,自然想听公子挽留的话,可公子却说得那样随意,长乐公主又是骄傲的性子,只怕……”
  所以,乔绾是因为气恼,才离开?
  慕迟眼中的混乱逐渐散去。
  是啊,她屡次舍命帮他,察觉到他在利用她都不曾舍弃他。
  他不该担心什么的。
  乔绾对景阑,本就没有心思。
  那夜在雁鸣山的山崖上,他其实能猜到乔绾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回绝了乔恒为她和景阑的赐婚。
  她想说的是:她原本想让乔恒为她与他赐婚的。
  即便他那时的身份,不过是个低贱的小倌。
  眼下她不过是回了陵京罢了。
  那陵京,终究会是他的陵京。
  可还有两个月。
  太久了。
  慕迟安静地看着虎口处的伤疤,眼神明暗晦涩,良久道:“吩咐下去。”
  “即日出发。”
  作者有话说:
  绾绾:他死了。
  狗子:她会回来的。
  某少将军:准备锄头……


第26章 、梦变
  乔绾一行人一路上走的平坦的官道, 日夜兼程,在第四日未时回到的陵京。
  与她一路所见的破落村镇相比,陵京高耸的城门都尽显华丽巍峨。
  像极了一顶华贵的金丝笼。
  笼内是一叶障目的如梦繁华, 笼外是一望无垠的腐烂破败。
  乔绾隔着车窗看着繁闹的街市,明明才隔了十余日,却像是许久未见一般透着丝陌生。
  “吁——”车夫勒紧缰绳, 紧接着恭声道, “公主, 到了。”
  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乔绾微微俯身走出, 看着熟悉的府邸,心口陡然一松。
  垂眸便看见站在府邸门前满眼焦急的倚翠。
  倚翠一见到乔绾,眼圈便红了。
  她跟在公主身边这么久,何曾锦衣华服的公主穿得这般简陋,瞧着如此狼狈过?
  随众人叩拜过后, 倚翠忙从一旁的侍女手中将狐裘拿在手中,走到乔绾跟前给她披上, 哑声道:“公主瘦了。”
  乔绾心中也有些酸涩,扯唇笑了笑:“出去游了一遭, 瘦点儿倒也不亏。”
  “公主还说, ”倚翠眼角的泪落了下来,“雁鸣山上, 您让奴婢准备热水, 结果竟是一去不归,早知这般, 早知……”
  “那日奴婢如何也要随公主一块前去的。”
  “好了, ”乔绾笑了下, 看着她,“如今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倚翠抿了抿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乔绾拍了拍她的手,裹紧了狐裘转身看向一旁的景阑:“多谢景少将军一路护送。”
  景阑面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一路上披星戴月地赶路,本以为她会吃不消,结果她硬是一声没吭地忍了下来。
  有时若非他强制大伙休息,只怕真能一道熬过来。
  景阑撇开目光:“难得长乐公主竟还知恩言谢。”
  乔绾不知自己何时又惹到了他,只是眼下自己没有再争执的心思,看了他一眼便转身朝公主府走去。
  倚翠忙跟上前,迟疑了几息才道:“公主,前几日,般若寺的一个小沙弥曾来过。”
  “嗯?”乔绾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
  “小沙弥说,”倚翠心疼地看了一眼公主,才继续道,“之前公主挂在姻缘树上的笏板,不知何故不见了。担心公主念着,便派人前来知会一声。”
  般若寺那棵姻缘树上,多是皇族贵胄挂上去的,自然有沙弥日日祈拜拂拭。
  笏板。
  乔绾脚步一顿,想到那枚她亲自刻下她与慕迟名字的笏板。
  那日在般若寺,她是亲自看着侍卫系上去的,便是往年的笏板都牢牢地挂在上头,未曾听闻丢失过。
  而那日,她命人挂上笏板后便离去了,庭院中只剩下了……
  慕迟。
  即便真的是他,乔绾竟也不觉意外了,她的心意在他眼中本就是一桩笑柄。
  乔绾淡淡地应了一声:“不见便不见了吧。”
  说完踏入自己的寝殿:“倚翠,帮我准备热水,之后不论谁来,都不准打扰我,我要休息。”
  倚翠担忧地看着她,总觉得回来的公主有些不一样了。
  乔绾关上了寝殿大门,直到此时,紧绷了十余日的情绪,才骤然松懈下来,挺起的脊背也有些疲惫的微弯,一路佯装的无恙一扫而空。
  乔绾沐浴完后,外面的天色还大亮着,她看了一会儿便直接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整个人像是坠在昏昏沉沉的迷雾中,却以旁观者的身份无比清晰地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从未知晓的过去。
  她梦见了第一次见到慕迟的自己,在阴暗的天色中,站在街市的一角,直直地看着兽笼中的慕迟,惊鸿一瞥再难忘却。
  可当兽笼被毡布覆盖,她看见了慕迟眼中毫无遮掩的嘲讽。
  梦见了她在松竹馆打断乔青霓,将慕迟买下来时,满眼的恣意张扬。
  可金丝笼里的慕迟垂下眼帘,是□□裸的厌恶。
  自己蛮横地给慕迟的虎口处刺下“绾”字,以证实他的确不知疼痛时,慕迟的眼中有杀意浮现。
  她满心欢喜地牵着慕迟的手去毓秀阁买衣裳首饰,为被人羞辱的他打抱不平,因和景阑争执被他护在怀中而心动时,他目无波澜地将自己的香囊塞到了景阑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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