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做这个行当,见惯了没好下场的人,一向奉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越气定神闲,对方就越暴跳如雷。
枪火一触即发之际,顾嘉单枪匹马,突然闯入,身上的红裙子似火似血,灼着人目。
她讲自己是肥龙手底下的人。肥龙这个名字,程越还算耳熟,管着羌口区的地下赌场。
这些刚刚在程越面前得势的男人,当然不把顾嘉这个女人放在眼里。
顾嘉拿住他们的骄傲和轻蔑,用激将法,谈定了条件——俄罗斯轮盘赌,如果她侥幸能赢,他们要放程越走。
她真敢。
一枪,一枪,轮转着开,枪枪都有可能要命,她敢枪枪开尽。
可她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子弹最后轮在她的脑袋上。
直到程越手下的人破门而入,她趁机迅速调转枪口,一枪打死为首的人。
枪法又准又快,正中眉心,鲜血四溅。
程越猛一扑过去,抱住顾嘉藏在赌桌后,数颗子弹砰砰打在上面,顾嘉抵着赌桌的手都被震得发麻。
顾嘉屏住颤抖又冰冷的呼吸,从腿带绑着的枪套中掏出一把袖珍枪,交给程越。
“快走。”
程越接过来枪,拉住她的手腕,待顾嘉迷惑地望回来时,程越说:“一起。”
有火力掩护,他们得以逃出赌场。
等到了地下停车场,程越问她:“会开车吗?”
顾嘉点头,下一秒,就伸手接来他扔过来的车钥匙。
敞篷跑车在滨海大道上飞驰。
程越迎着风,轻轻眯着眼,疾风扬起顾嘉的长发,有若有若无的香。他抬起手,悬在顾嘉的脑后,发丝轻轻穿过他的手指,轻扫,乱缠……
他拿起顾嘉交给他的枪,对准她的太阳穴,“乖,停车。”
顾嘉握紧方向盘,骨节都发了白,将车缓缓停下。
程越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羌口区,肥龙的人。程哥不信,就去问他。”
“为什么救我?连命也不要。”
“我需要钱,急用,拼命也要拿到。肥龙说,程哥是很好的人。”
“多少?”
“三百万。”
程越笑了,放下枪,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凑过去狠狠亲吻。
顾嘉推搡,挣扎,在程越逐渐收紧的手指中最终顺从。两人沸腾的热烈渐渐平息成安静的温暖,程越重重啃咬也变成了轻浅的吮吻。
他松开手,去拢起她的下颌,说:“枪不是给女人玩得东西。以后不要碰。”
顾嘉不以为然,“我枪法很准。”
“见识了。不准,我也不会要你。”
“……程哥。”
“程越。”他说,“以后你跟着我。”
他让顾嘉做他的手下,到最后,做他的妻子。
一个假的妻子。
顾嘉根本不是真正存在的人,她只是警方为他专门挑选出来的女人,她为了迎合他的口味,方方面面都在伪装。
真正存在的人叫钟敏,三年前还是个为了任务连命都敢赌的卧底,三年后已经成为重案组高级督察。
甚至还订了婚。
那枚褪下的戒指躺在桌子上,随着桌板震动,轻微发颤。
他一只手掐住钟敏的脖子,声音很低很低,“我听说,你的未婚夫,叫张君生。”
一句话,就让钟敏死气沉沉的眼睛一下迸发出火一样的亮光。
“他不是警察!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程越手下掐紧她,更加野蛮地冲撞。
钟敏开始反抗,指尖在他胳膊上挠出道道红痕,都无法阻止程越,她腿间的欢愉电流一样过遍全身,神智几乎在窒息中溃散。
她咬着牙痛叫,下身将程越挤外吐出,可反而更加缠紧吞深。
程越被她缠着,明明是他在奸弄钟敏,最后自己也来不及逃,不及撤身,就在她身体里射出了精。
作茧自缚,是他的报应。
程越喘着,呵呵地笑,低头咬住她柔软的耳根。
他问:“你的未婚夫不是警察,那你之前做卧底的事,是不是也瞒着他?”
“……”
沉默就是答案。
他邪邪地笑,“不如让他来看看你这副样子。你们都要结婚了,夫妻之间藏着秘密,要怎么长久?不像我,他可是个好人,有权利知道这些,你也要给他选择的机会。”
“……你敢,你敢!”
皇家胭脂(三) < 叛城(弃吴钩)|
皇家胭脂(三)
从浓稠的黑中,钟敏睁开眼。
头顶上空射下一束强烈的白光,她眯着眼适应光亮,试图动动手腕,耳边就听见哗啦一响。
钟敏无力地闭了闭眼,知道是手铐。
她尝试呼救,没有得到回应,便放弃挣扎。她的腿动不了,浑身笨重,脑子也跟生了锈一样转不起来,没有办法思考。
她安静了一会儿,理顺头绪,缓慢地积蓄力量。
看样子是在一个废弃的仓库。
还在市区吗?她昏迷了多久?
不知道。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江城东约定好第二日安排人保护她去安全屋,如果没有接到她,想必已经察觉到她出事了。
她还有一线生机,只盼着江城东早日找到她。
钟敏身上穿着警服,双手被冷白的铁铐束缚得紧紧的。
对于一个警察来说,这样的羞辱足够铭记于心。程越在想尽方式报复她。
程越平生最恨背叛与欺骗,必定不会给她一个痛快。
钟敏也早见识过他的手段。
在她之前,程越曾有个女朋友,钟敏唤她玲姐。
说起来也可笑,程越是在奉承丛林法则的环境中长大的,与他同龄的孩子都在念书的时候,他就随着他父亲深入金三角捣腾毒品,做得尤为漂亮。
因为常年活动于湄公河流域,他父亲因此获了个“船长”的名讳,程越也有个外号,“掌舵人”。
后来程越要念书,“船长”不再出海,专心盘踞在海城市,明面上做白道生意,暗地里也涉赌档、毒品,可警方一直没有过硬的证据去动程家,这才派了钟敏打入内部,摸进程越身边做卧底。
她从羌口区的肥龙入手,在他身边蛰伏两年都没有太大的进展,甚至连见程越一面都难,这让钟敏一天比一天沮丧。
逢澳门的生死关,钟敏见赌场扣押了程越,就知道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成功赢得程越的信任,成为“掌舵人”身边的“水手”。
第一次,程越带她去谈毒品生意。对方是东北来的老板,看钟敏美貌,便动了。扣扣好友一六九八四四八五七。邪念,拿烟来跟她套近乎。
烟不是普通的香烟,钟敏一闻就知道。如果她拒绝,砸了程越的场子,难保不会失去他的信任。
可在她接过来之前,程越先把烟掐了,烟头死死按在对方的胳膊上。
钟敏看见对方疼得面目狰狞,但没有躲。
程越冷淡地说:“我的人,不碰。”
程越立下的规矩,贩毒但不沾毒。
钟敏侥幸逃过一劫,手指头有些发抖,就去后门巷子里抽烟。
程越随后也跟来,给她点上烟,低声说:“该教训得也教训了,别闹脾气,生意要做。”
钟敏看着夜色中他英俊的轮廓,蓦地笑了一声。
他问:“笑什么?”
笑他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钟敏说:“只是奇怪,程哥居然不让身边人碰冰。”
程越知道她在笑什么了,也不生气,徐徐地说:“其他孩子打酱油的时候,我就在湄公河上跑了,对于我来说,做这个行当,跟街头卖凤梨一样,都是讨口饭吃。不过就是见惯了客人的蠢相,也不想做他们那样的蠢人而已。……你也别碰,顾嘉,我身边不留废物。”
她说:“谢谢程哥。”
之后没多久,他的女朋友阿玲染上瘾,甚至为了源源不断的毒品供给,出卖程越,另寻靠山。
事情败露后,阿玲被抓回来。
阿玲爬过别人的床,程越就令十几个手下轮奸了她;阿玲吸毒上瘾,程越也让她死在毒品中。
钟敏看着她的尸体被拖出去的时候,胃部如刀绞,阵阵翻江倒海,转头跑去卫生间呕吐不止。
程越笑吟吟地立在门旁,等她漱过口,给她递毛巾,问:“怕了?”
钟敏望着镜子里程越的笑颜,说:“我也是女人……程哥不如给她个痛快,玲姐至少跟过你。”
“妇人之仁。”程越说,“顾嘉,我的世界法则就是这样,恩和仇,都要十倍偿还。”
钟敏当时有一瞬间在庆幸,所幸她对程越是“恩”。
她一时糊涂,很久才反应过来,警与匪能有什么恩?他们是天生的仇敌。
现在,程越又会怎么对付她?
“吱”地一声尖锐长响,像是刀片刮磨着耳膜,铁门打开。
钟敏迷迷糊糊睁开眼。
从光线中慢慢看清一个人,萧萧骨立,修长的、甚至说有些发柴的身材,瘦削的脸,颧骨尤为突出,鼻梁架了一副无框眼镜,眉宇间有一股书生气,眼神安静又温和。
只不过在看到钟敏的那一刻,他眼神里的安静就乱了。
“钟敏!”
是张君生。
他欲扑过来,却被两个人狠狠拉住,最后按倒在地上。
钟敏抬着沉重的眼皮,看[ 独,家,整,理]见张君生在地上狼狈地挣扎。
张君生知道自己根本反抗不了,极力令自己冷静下来,颤声说:“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答应。钱?要多少?我会想办法尽快筹到……请你先放过我太太。”
“钱?”程越嗤笑,抬脚踩在他的背上,态度轻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钱?”
她口唇发干,好久才挤出一句,“程越……他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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