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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后偏执皇子火葬场了 (锯梨)


  “跟了一路了, 滚出来吧。”
  竹叶飒飒,上百条影子脚尖点地泠泠而来,把马车和江以衎包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
  “江以衎, 你这个狗贼, 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黑衣人齐刷刷地从背上抽出大刀和长矛, 江以衎血洗乌孙王族, 还掳走了留勿糜, 他们势要取下江以衎的项上人头给大王报仇!
  和风吹过,江以衎玄色的衣袂泛起波纹,他睥着人多势众却踯躅不敢上前的黑衣人,唇畔漾起一丝嘲讽的笑。
  这帮蠢货,自己跑来送死,他也乐得成全他们。
  响箭尖锐的鸣叫突兀地响起,圈子外围,数百只气势如虹的箭矢凌空飞出,黑衣人们鼓起眼睛,错愕地持刀迎箭躲闪,有人来不及反应,被射中后痛得惨叫一声。
  咻咻的流矢声不断,江以衎提剑漠然道:“为了奖赏你们的忠心护主,我特意吩咐箭矢上淬了剧毒,毒发后四肢麻痹动弹不得。我问问你们,是想被活埋,还是想被烧死?”
  他像地狱阎罗一般浑身带着肃杀之气,黑衣人目眦欲裂,也不在乎会不会中箭了,叫嚣着便砍上去,“去死吧你!”
  江以衎足尖一点杀进人群,他的斩风剑快成残影,招招致命,腥血溅在锦袍上,他厌恶地蹙起眉心。
  从高处放箭的兵士们一举跃下加入战局,他们是兵部的人,接到江以衎的命令后埋伏于此,贺熙也在其中。
  打杀声不断,贺熙边杀敌边靠近马车,江以衎蓦然转身,阴翳翻涌的凤眸睨向贺熙,贺熙心下一凛,即刻避开江以衎的视线,在刀光剑影中远离马车。
  江以衎的警惕心不可小觑,虽然现在场面混乱,但不是带走赵芸嫣的好时机。
  乌孙人死的死,伤的伤,哀嚎不断,残肢遍地。飞溅的血液染红了葱绿竹身,沁人心脾的竹香被腥涩的鲜血气息掩盖。
  将士们开始就地掘土埋人,江以衎眼风扫过退至一旁规矩站立的贺熙,问赶来的心腹道:“贺云洺的来历,查清了么?”
  心腹颔首,压低声音道:“贺编撰的父亲曾任武威副监御史,上书给赵副都尉求情后被贬至酒泉。贺家家风干净,唯一的疑点是,贺家的长子贺熙并非亲生,而是收养的。”
  江以衎垂下长睫,他突然想起驿馆里赵芸嫣关心其他人走没走时焦急的神态,幽黑的眸逐渐晦暗不明。
  凉风拂起他的墨发,淅沥的雨丝毫无征兆地飘落下来。江以衎让阿念驾马车回府把赵芸嫣安顿在他的寝卧休息,其余一半人留在这里处理尸首,另一半人自行回兵部待命。
  血腥味和泥土味混杂钻入鼻息,江以衎瞥着远去的马车和离开的贺熙的身影,他的凤眸微挑,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森然笑意。
  *
  雨势渐大,阴云蔽日。下了马车,家奴赶紧撑伞迎上来。
  时隔九个月,赵芸嫣再次回到江以衎的府邸,楼阁台榭,瓦楞长廊,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滂沱大雨把赵芸嫣的绣鞋和裙摆都淋得湿透了,阿念领着她穿过垂花门进入江以衎的洗岑阁。
  热水和干净衣裳都备好了,赵芸嫣脱下湿漉漉的裙裳赤足踩进浴汤,水波涟漪潺潺,温暖她冷而湿的身子。
  源源不断的热水从白玉兽嘴中流出,赵芸嫣用细嫩的手指把水面上的粉山茶花瓣撕成一条一条的,山茶花香气淡雅,有安神之效。
  赵芸嫣有些茫然困惑,半个时辰前她似乎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一角看见了哥哥,但等她再次望去时,贺熙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湢浴雾气蒸腾,她逐渐困得昏昏欲睡,忽地听见一道轻快悦耳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芸嫣?!”
  赵芸嫣瞬间睁开眼睫侧首去看,一身浅紫色襦裙的淳安挽着一个高高的髻,活泼灵动地在浴池边上蹲下身与她对视,惊喜道:“你真的回来了?”
  赵芸嫣在看见淳安的一刻差点哭出来,她原以为被送去乌孙后就再也见不到淳安了,她眼眶微红,哽咽着抬起胳膊就想去抱淳安。
  淳安同样吸了吸鼻子,张开双臂去迎接赵芸嫣的拥抱,但赵芸嫣在挨到淳安襦裙时蓦地反应过来她现在不着寸缕,羞赧地缩回水中,“等下抱,我、我还没穿衣裳呢。”
  淳安噗嗤一声笑了,给赵芸嫣拿来柔软的干帕子,待她擦干身子换上一件鹅黄色金丝绣线襦裙后,二人才并肩走出湢浴。
  主卧陈设如旧,一袭单薄的青玉色锦衾叠在楠木睡榻上,织锦帷幔被流苏青玉带系好,旁边紫檀高足小桌上的粉彩大肚瓷瓶中插着数只灿烂鲜妍的粉山茶花。
  天色昏暗,暴风疾遽,雨幕如盖。后方雕花窗被啪的一声吹开,淳安就要去锁上窗户时,窗口悄无声息地翻进来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戴着面罩,只露了一双温和的眼睛在外面,赵芸嫣认出他是谁,连忙对受到惊吓的淳安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淳安信任地点头捂嘴,浑身湿透的贺熙从怀中拿出一件轻薄的黑披风罩住赵芸嫣,“现在府里守卫极松,趁着大雨,我们马上走。”
  “芸嫣!”淳安拉住赵芸嫣的裙摆,惶然地低声问:“他是谁,你们要去哪儿?”
  赵芸嫣为难地咬了咬唇,“我……”
  贺熙打断她的话,无奈地道了句冒犯,掏出熏了迷魂香的帕子捂住淳安的口鼻,没几秒淳安便晕了过去。赵芸嫣伸手抱住淳安说了声对不起,随后将她放至一旁的美人榻上。
  炸开的雷鸣轰隆一声,房间似乎都抖动了一下,贺熙把赵芸嫣抱起来,准备翻窗离开。
  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地砸着,透过濛濛的雾气,方才还空无一人的院中现下数十个人影隐约在望。
  贺熙心道不妙,迅速隐藏身形换了扇放了两盆孤零零的花苞的窗户,在他想探头查看情况时,又一声雷鸣轰了下来,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
  烛火迎风左右晃荡,江以衎抚掌轻拍,“我真是小瞧贺大人了。”
  埋在贺熙怀中的赵芸嫣心跳都停滞了,她颤巍巍地松开搂住贺熙脖颈的双手,站到地上后,又惊又惧地望向江以衎。
  江以衎冷眼而望,他精致如绘的五官被雨水浇湿了,一串串雨珠顺着他的玄色衣摆往下直淌,洇湿了地面的皮毛绒毯。
  他一步步逼近,贺熙把赵芸嫣护在身后,咬了咬牙,凛然道:“殿下,恕微臣以下犯上,芸嫣不想留在你身边,你不能强迫芸嫣。”
  “关你何事?”江以衎从腰间取出镶金匕首,“你也知道你是以下犯上,那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赵芸嫣双膝一软差点跪下去,她的杏眸迅速湿润起来,颤声道:“求求你,你不能、你不能杀了哥哥。”
  “哥哥?”江以衎冷笑着挑开贺熙的蒙面罩,阴沉的凤眸掠过贺熙强撑着保持镇静的神情看向赵芸嫣,“你答应过不会有事瞒着我,你失言了。”
  阿念领着护卫进来把淳安与贺熙带走,贺熙一副万死不辞的模样拱手抱拳道:“殿下若是真心喜欢芸嫣,你应该顾及她的感受,而不是强迫她把她禁锢在你身边!”
  贺熙被强行拖走,声音越飘越远,房门被带上,寝卧只剩赵芸嫣和江以衎二人。
  江以衎解开赵芸嫣身上的黑披风扔在脚下,又抚了抚她柔缎般的长发,神情古怪地凝着她,半晌没说话。
  赵芸嫣黛眉微颦,姝色无双的小脸白得几近透明,晶莹的泪珠吧嗒吧嗒地从泛红的眼眶里往下掉,哽声道:
  “贺大人是我的亲哥哥,殿下不要降罪于他好不好,我求求你,是我自己想跑,不是哥哥想带走我……”
  江以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对你哪里不好了?你为什么想跑?”
  赵芸嫣被他问得眉色颓然,反复摇头,声声哀泣:“为什么你对我好我就要喜欢你?我感激你,我可以报答你,但是我不想嫁给你,我不想留在你身边。”
  她用满含泪水的眼睛望着他,诚挚而哀切,江以衎皱眉,他的心脏失控地灼烧起来,开始跳得愈发急促。
  “你说过你爱我。”
  赵芸嫣咬紧了唇瓣,啜泣着怯生生道:“那是因为你要喂我蛊虫,我害怕你,你把我从水淘家抓回来后,我没有一刻不害怕你……”
  她的脸蛋都哭花了,哽咽得语不成声:“我给你说过我不想这样,但是你每次、你每次都不听……”
  江以衎隐忍着躁郁,他伸手想为赵芸嫣擦眼泪,但赵芸嫣很快别过脸,他摸了个空。
  被背叛的愤怒和爱而不得的痛苦化作一万根针扎在他心间,江以衎的凤眸如寒沁般幽冷,他挥动匕首划破指腹,让指尖血一滴滴地流在窗台上的情蛊花苞苞心。
  他对赵芸嫣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他只能卑劣地下贱地用情蛊蛊虫来让赵芸嫣爱他。
  赵芸嫣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绝堤而下,她发懵地转身,看见鲜红的血液染尽了黄绿色的花苞,花瓣一片片绽放开来。洁白的花心中,一只小指甲盖大小的血红色情蛊蛊虫蠕动着附上了江以衎的指尖。
  “我带了两只蛊虫回长安。”江以衎压抑着想直接掰开赵芸嫣的嘴狠声命令她吞下蛊虫的戾气,尽量放轻声音解释,“喂你吞下后,我也会吞下一只蛊虫。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我不会辜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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