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山山脚,水淘安抚着怀中呜呜叫着的卷卷,他一下山就看见他爹被一队黑衣护卫控制着,这些护卫肃穆凛然不近人情, 但好歹没有伤害他们。
“大人,”水淘实在好奇,局促地向为首的精干男子搭话:“你们为什么要抓小芸?”
阿念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山吟赶紧拉住水淘,躬腰颔首赔笑:“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大人别计较。”
水淘讷讷地噤声, 山吟攘了他一把, 低声道:“小子规矩点,这些人可不好惹。”
彤云消散, 冬阳杲杲, 金黄的日晖耀眼, 赵芸嫣抬手遮了遮眼睛,随江以衎走到山下。
骏马看见主人回来了,撅起蹄子打了个响鼻。阿念迎上前去, 看见江以衎破皮的殷红薄唇, 即刻低首恭敬道:“殿下, 您回来了。”
江以衎翻身上马, 提着赵芸嫣的后领毫不费力地把她拎上来。
又要回到囚笼里, 赵芸嫣耷拉着眼角望向山吟和抱着卷卷的水淘,见二人忧心忡忡,她勉强挤出个笑来。
江以衎瞥见赵芸嫣唇角勾起的弧度,“你很感激他们?”
赵芸嫣顿时寒毛竖起,下一瞬就听见江以衎阴森森的命令:“把他们杀了。”
护卫按住山吟和水淘,二人惊慌失色,利剑出鞘,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赵芸嫣抓住江以衎搭在她腰间的戴着牛皮护腕的手臂,心急火燎地求情:“殿下不要!求求你,他们是好人,不要杀了他们!”
生死一线,眼看山吟和水淘面色灰白,赵芸嫣六神无主,战战兢兢地偏头往江以衎衣襟上靠,眼眶发红,低声下气地哀恳:
“我错了,我再也不跑了!你原谅我,你别杀他们……”
“你早该如此。”江以衎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他抬了抬手,护卫们立刻收起剑放开二人,山吟和水淘汗气涔涔,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神色。
江以衎带着人马疾驰离去,卷卷想跳下去追,水淘把它按在怀里,怔怔地眺望他们的背影,眉心揪起来,迷茫道:“爹,小芸就这么被那人带走了?”
“傻小子。”山吟收回视线,喟叹一声,他们险些丧命,难不成还要反抗江以衎吗?
*
风声呼啸,马蹄急遽。队伍一路向南,畅通无阻地行在水珠盈盈的草原上。
赵芸嫣的眼泪被风吹干了,她被江以衎搂得死死的,整个人偎在他身上,闻到他身上清浅的沉香味,思绪纷乱繁杂。
回到长安就好了,她是恪昭公主,是江以衎名义上的妹妹,他不能对她做什么。
这样想着,赵芸嫣稍微恬淡几分。劲风吹起她额上碎发,江以衎和他的手下好像不会累似的,行程匆匆,途中从不停下歇息。
将要入夜了,赵芸嫣没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浑身发酸,眼皮止不住地打架。
终于,深夜,进了城,赵芸嫣迷迷蒙蒙间看见灯火通明的王帐。江以衎骨相清晰的手勒住缰绳,有护卫赶忙举着火把迎上来道:
“殿下,您回来了!留勿糜已经被属下们抓住了,正关在地牢里!”
江以衎嗯了一声,他把赵芸嫣拦腰抱下马,阔步向庭帐而去。
护卫撩开帘子,室内只点了两盏花枝烛台,沉香氤氲,赵芸嫣在被放到梨花木床被褥上的那一刻瞬间惊醒。
只有江以衎的房间才会熏沉香,她不能睡在这儿。
昏暗的烛光中,赵芸嫣烟眉轻拧,强装镇定,“我想回我的房间睡觉。”
“你的王妃帐早就烧光了,你以后都睡这儿。”江以衎按住她瘦削的肩膀不让她起身,“我晚点再回来。”
江以衎颀长笔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赵芸嫣松了一口气,她实在太困了,和着衣衫朝里侧躺下,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半夜,窸窸窣窣的声音把赵芸嫣吓醒,她紧紧地阖着眼帘不敢睁开,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捞进怀中。
江以衎嫌弃地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赵芸嫣,她的眼睫还在细颤,明显是在装睡。
“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你穿再多也没用。”江以衎捏了捏赵芸嫣白嫩的耳垂,“别装死,把衣裳脱了。”她身上的冬袄又厚又笨重,抱着一点都不舒服。
一股凉意兜头而下,赵芸嫣缓缓睁眼,她本以为江以衎今晚不会回来了,但现在人都在榻上了,她只能乞求道:“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她的音色绵软,轻灵动听,但江以衎不为所动。他把她不安分的手攫住,亲自替她脱去外衫,而后揽着她同床共枕。
温软在怀,江以衎眉目舒朗,他的呼吸贴着赵芸嫣的鼻尖,低声道:“睡吧,明天我带你去杀人。”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赵芸嫣却被骇得浑身紧绷,睡意全无,磕磕巴巴问:“杀、杀谁?”
江以衎没有回答,赵芸嫣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心口被紧紧捉住。
他总是这样阴晴不定,动不动就要杀人,赵芸嫣潜意识想离他远点,才挪了一下腰,就被他拽回来搂得更紧。
赵芸嫣无可奈何,被迫黏着江以衎热腾腾的身子,虽然二人都穿着中衣,但她极不自在。
她睁着眼睛再也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见江以衎喉间溢出极低的呢喃:“赵芸嫣……”
赵芸嫣奇怪地支起身子去看江以衎的脸,他叫她的名字干什么?
江以衎又梦见火海中的那具焦尸,他找到赵芸嫣时,少女气息奄奄地跌倒在地,漂亮鲜嫩的脸蛋被灼烧得不剩一块好肉。
“赵芸嫣……”江以衎的手几近颤抖,他梦魇着,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
“殿下?”赵芸嫣一边说话,一边抬手去摸他的额头,他不会又发烧了吧?
她微凉的素手甫一碰到江以衎的皮肤,清新甘甜的香泽钻入鼻息,江以衎猛地睁开凤眸,桀骜冷肃的眼底风云涌动,梦境消散,他的眸光落在咫尺之近的绝世少女的容颜上。
赵芸嫣看见他醒了,怯生生地把手收回去,解释道:“我以为你发烧了。”
江以衎滚烫的手掌箍住赵芸嫣的纤腰把她拉进他怀中,他的喉结滚动着,嗓音微哑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和少嫽勾结起来骗我。”
他好像要开始算账了,赵芸嫣脊背生寒,整个人趴在他怀里,闷声道:“对不起殿下,我再也不敢了。”
她是鲜活的,轻轻软软的,此刻正倚在他怀里老实地接纳他,江以衎难得地不再威胁她。
曙光穿过窗户从床幔的缝隙间钻进来,江以衎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赵芸嫣腰上的软肉,吓得赵芸嫣双手去抓他的大掌,瑟颤道:“你不能这样!”
她这样抗拒,江以衎眉宇中闪过一线不悦,他的眼眸微微一抬,开了尊口:“起床,我带你去杀人。”
赵芸嫣懵怔不安地被江以衎拎起来,缀云和踏蓝进来服侍,含泪道:“姑娘,你吓死奴婢了。”
赵芸嫣一时间没有注意二人对她的称呼的变化,她歉意地朝二人扬起笑颜,心中忐忑江以衎究竟要杀谁。
*
踏下十余级石阶,护卫替江以衎和赵芸嫣打开地牢入口处沉重的石门,远远的,就听见女子的嗤笑声和男人浑厚却虚弱的声音。
易渠糜被五花大绑在刑架上,他眼睛猩红地盯着坐在椅子上闲适自得的少嫽,颤抖着指责道:
“少嫽,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的姐姐和你的外甥没有任何错,你怎么狠心和江以衎一块折磨他们?”
少嫽扫了一眼旁边同样被绑起来的戎骄糜,他被挖去眼睛的眼眶用一块红布遮盖着,整个人浑浑噩噩,死气沉沉。
“你现在承认你错了?”少嫽讥讽地笑了笑,“江以衎要做什么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我恨你,恨不得你被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她脸上浮现扭曲的快感,易渠糜神色狂乱,咒骂起来:
“你这个冷血的贱人!你不就是看不得你姐姐和我幸福快乐吗?你会有报应的,大魏的皇帝一定会把你和江以衎都杀死!”
他的怒骂声经久不绝,极端的愤怒声在空荡的地牢里回旋,跟在江以衎身后一步步走近的赵芸嫣听得毛骨悚然,细伶伶的手臂起满鸡皮疙瘩。
“哟,你把赵芸嫣找回来了?”少嫽瞥见二人,从椅子上起身,泰然自若地笑着。
赵芸嫣朝少嫽低落苦涩地笑了笑,她不认识易渠糜,但在看清戎骄糜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身体时发憷地退后一步,杏眸瞪大,心口砰砰跳着。
江以衎嫌易渠糜太吵,让人堵上他的嘴。一直不声不响的戎骄糜忽地动了动手指,他刚才好像听见了赵芸嫣的名字,太久没进水的声音嘶哑难听:“公主?”
乍一听到戎骄糜唤她,赵芸嫣不知所措地转头看向江以衎,娇靥泛白。
江以衎把腰间的镶金匕首抽出来递给她,睨向易渠糜道:“那就是乌孙王,去杀了他,亲手为你的父兄报仇。”
他在凉州都尉府时让人打听了赵芸嫣的身世,知道她的父亲是获罪的武威副都尉,在流放途中被易渠糜派人杀害了。
易渠糜总归是要杀了的,索性让赵芸嫣动手,正好可以哄哄她。
赵芸嫣抖抖索索地接过匕首,对上江以衎淡然的目光,她握紧了匕首柄端,心跳如擂鼓一般,一步步朝易渠糜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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