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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后偏执皇子火葬场了 (锯梨)


  他又让侍候在一旁的阿念出去驭马,若有所指地问道:“知道应该怎么驭马吧?”
  阿念瞥了一眼距离案几边缘极近的瓷瓶,迅速捣鼓点头。他跟在殿下身边那么多年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车马队伍停下,日落边陲,黄澄澄的天空微风习习。赵芸嫣拘谨地来到江以衎面前,她低眉行礼:“拜见殿下。”
  她有些忐忑,江以衎为什么突然找她过来?她现在不太想见他,万一被他看出来她有逃跑的心思,他肯定会把她绑去乌孙国。
  江以衎的眸光流连在赵芸嫣身上,少女瀑发齐腰,嫣红的唇瓣微抿,柔软可欺之外,多了一层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对他的深深的戒备。
  但江以衎不在意地悠然道:“坐吧,公主。”
  以往他吩咐她坐,总是让她坐到他紧实有力的大腿上。但现在不同了,赵芸嫣不在乎他的意思,小步来到他对面,隔着一张案几,离他远远的。
  她心中焦灼,想早点离开这辆马车,于是主动问:“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的嗓音糯绵好听,江以衎放下书卷,转眸看她。
  他的眼神里有些莫名的东西,赵芸嫣心里发虚,连忙垂眸。她端坐好,想再次开口问,谁知稳稳行驶着的马车猝然毫无预兆地剧烈颠簸了一下。
  她被抖得身形不稳,忙不迭去扶案几,纤细的指端碰倒了放在边缘的瓷瓶。她惊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瓷瓶坠落碎裂,满瓶黑色小药丸滚得到处都是。
  完了,闯祸了。马车恢复平静,赵芸嫣快速蹲下身收捡药丸,却听见上方凉凉的声音灌入耳朵:“你觉得掉在地上的东西,我还会用吗?”
  赵芸嫣动作凝滞,她粉润的掌心里还捧着几颗药丸。她知道这些药丸是用来抑制噬心蛊的,之前在府里,每晚江以衎都会服下一颗。
  现在药丸脏了,还是被她碰掉落地的,她扶着锦榻站起来,低弱可怜地认错:“对不起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她语气央央,眼中有些濡湿,江以衎注视着她扑闪的细密羽睫,头一回觉得她哭的时候挺顺眼。
  他抬起下颚,态度轻慢:“对不起有什么用?公主要怎么弥补我?”
  赵芸嫣贝齿咬唇,她心口微颤,低声下气地对倨傲的年轻男子道:“我可以再取一碗血给殿下制药。”
  江以衎漆黑的眼眸染上极浅的笑意,“公主乃金枝玉叶,我怎么敢伤害公主?”
  赵芸嫣相信了他的话,他不取她的血,那么除了这瓶摔碎的药,他应该还带着更多的药。只要他的噬心蛊晚上不发作,她也就没那么愧疚了。
  于是她问:“殿下身边还有药吗?”
  江以衎起身,他一点点逼近赵芸嫣,看见少女惶惶不安地随着他的靠近往角落退,直到退无可退,清雅的容颜上出现哀求的神色,他才恶劣地扣住她纤细的手腕,覆在她耳畔吐气道:
  “我没有药了,只有麻烦公主每晚来充当我的一味药。”
  赵芸嫣浑身寒毛竖起,她躲着他的热息,眼底涌起一股雾气,磕磕巴巴道:“你,你不能这样……”
  江以衎掰过她的下巴,眸色淡然:“我不能怎样?”
  被迫对上他阴郁而孤傲的神情,赵芸嫣泪眼婆娑,几近颤抖,哽咽着说:“你不能让我给你……暖床。”
  “为什么不能?”江以衎用长指将她落在鬓角的一缕青丝别至耳后,望着稍微被吓一吓就哭了的少女,他觉得好笑,口吻放轻了点:
  “公主把我的药弄脏了,当然要用别的方式赔我,这是天经地义。”
  二人僵持着,赵芸嫣的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被江以衎困在马车一角动弹不得,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乞求道:
  “不行,我、我算是你的妹妹,我们不能这样。”
  妹妹?江以衎的眉眼间流露出几许玩味,“既然是妹妹,那就更应该关心兄长的身体。”
  他随手勾起她肩头的一缕青丝把玩,他今日对她的耐心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看见她磨磨蹭蹭的样子。
  赵芸嫣还想求他,却被他寒淬的眼光吓得说不出话来。她委屈地眨巴眼睛,那瓶药的确是被她碰掉的,她应该承担后果。
  “我可以替你暖床,但你、你不能对我做什么。”赵芸嫣偏过头,含着哭腔,表达了她的意思。
  江以衎丢开她柔顺的发丝,俊容透着薄情寡意的冷漠,“公主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
  他叫她过来暖床,无非是为了每晚亲自盯她一会儿。他又不是重欲之人,那种事停了便停了,还真以为他迷恋上她了么?
  欺压在上方的男人转身回到坐榻,赵芸嫣暂时松了一口气,从袖中拿出绸帕擦拭白玉般光洁的脸颊上的泪痕。
  但她骤然想到,如果每晚都要来见江以衎,那她逃跑成功的机会就更小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她不可能玩出花样来。
  少女纤细的身形靠在车壁上,恬静娇美的小脸一阵白一阵青。
  江以衎拿起书卷,不耐烦地让她下去,晚上到了驿馆再来他的房间。
  赵芸嫣闷声答应了,思绪极其灰暗地回到她的马车,踏蓝和缀云迎上来关心,她全都摇头不语。
  盘旋在心间的逃跑的计划根本实施不了,就算晚上把踏蓝和缀云二人都打晕,趁夜色穿上她们的衣服骑马逃走。但江以衎手底下带着那么多护卫,她又对路上的城郭不熟悉,躲都不知道往哪里躲。
  只有去和亲了么?赵芸嫣心里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磐石,喘息困难。
  最后一抹斜阳逝去,夜雾笼罩着黑暗,月光不甚清明。
  送嫁队伍在沿途驿馆歇脚,有侍卫前来,领着赵芸嫣去往江以衎的住所,“公主请吧。”
  好似又成了江以衎府上的婢女,不过赵芸嫣全然失去了讨好他的念头,公事公办地和衣而卧,睁着杏眼定定地望着床上的帷帐。
  净室里走出穿着寝衣的挺拔高瘦的年轻男子,他瞥了一眼被衾中的一团起伏,走到另一个方向,从一只墨色瓷瓶中取出药丸,用水服了下去。
  赵芸嫣打碎的那只瓷瓶里的药才不是缓解噬心蛊的药,她随随便便就被骗了的呆傻模样让他觉出一点乖巧来。
  但她现在可不乖,听见他出来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赵芸嫣,”江以衎犀利的薄唇一张一合,“过来给我擦头发。”
  床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赵芸嫣认命地起身,寻来棉巾来到他身边给他拭干发丝。
  她的小脑袋耷拉着,始终一言不发。
  身边缭绕着少女的甘甜香气,很久没有和她独处一室了,江以衎难得地温柔了几分,“你怎么不求我了?”
  赵芸嫣心心念念都是怎么逃跑一事,冷不防被他一问,怔然道:“我应该求殿下什么?”
  真是蠢货,江以衎腹诽,当然是求他不要把她送去和亲。但既然她自己都不求,那他也懒得给她指明。
  室内阒静,鎏金琉璃灯明亮照人。没有等到江以衎的答案,赵芸嫣默默垂首,继续给他擦头发。
  她没有什么可求他的,他的心肠那么硬,再怎么求他都没用,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第31章
  山岚水影, 斜风细雨,日子在车辂印中杂沓地流逝。
  深秋时节,车檐洒下雨滴, 凉风微冷。赵芸嫣换上了金银花线的凤鸟纹锦薄袄,领口和袖口都滚了一圈雪白的兔毛, 衬得她肤色粉润透亮,青葱水嫩,脸蛋掐一把就能出水。
  她掀开一角帘子,睫毛如蝴蝶般振翅轻颤,杏眸清光灼灼, 看远处山径一线,云雾苍渺。
  她定定地眺望着,直到听见江以衎略带沙哑的声音:“发什么呆?香囊绣好了么?”
  赵芸嫣收回视线,继续在绷子绷紧的青烟绢布帛上穿针引线绣竹叶。
  昨日,江以衎突然吩咐她给他绣一只香囊, 说是要用来装香料压制噬心蛊。
  她很为难, 绣香囊这种事是给心爱的男子做的,她为江以衎绣不太合适。
  但江以衎冷眼睨她, 她被他不虞的眼神看得心惊肉跳, 半个拒绝的字都不敢吐露, 只好顺从地开始绣香囊。
  近来的江以衎非常奇怪,赵芸嫣闷头想。进入凉州地界,他先是高烧了几天, 她不得不被他抱着睡觉给他降温。不过他烧退后, 忽地让她以后不必再暖床了。
  赵芸嫣心中正高兴, 没想到他复又要求她用膳必须和他一起。逐渐地, 她变成和江以衎共乘一辆马车, 朝夕相对,除了就寝,几乎没有独处时间。
  逃跑的计划彻底完了,赵芸嫣悲哀地咬唇。一个不留神,绣花针戳进了指尖,疼痛来得结结实实,她不禁低咛一声。
  桌案后的江以衎依旧穿着单薄的锦袍,錾刻的玉冠束起他的墨发。他从书卷中抬眸去看赵芸嫣,少女黛眉微蹙,被他的目光一扫,瞬间恢复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做着女红。
  “赵芸嫣。”江以衎唤她,他的嗓音自高烧后一直喑哑而低沉,更让人捉摸不透。
  赵芸嫣立刻端坐好,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这些天江以衎总是莫名其妙地叫她的名字,但又不说有什么事。望着他那骄矜的眉眼,赵芸嫣隐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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