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绯殊沉默了一瞬,弱弱的道:“和和是我的人,没有什么是不能听的。”
“好啊。既然你不怕,那就当着他的面说,柳绯殊,我来问你,你是怎么都不愿成全我了?”
“兄长的要求,绯殊应不了,也没资格应。就算妻主与我和离,以兄长的身份,别说主君了,就算是侍君,也是不成的。”柳绯殊瑟缩了一下,小声地回应。
“不成你就想办法给我成!你不是顶顶聪明吗?柳绯殊,你好好想想,你是怎么坐到月家主君的位置上的,便怎么想办法将我替上去!”柳朝迎铁青着脸,指着柳绯殊的鼻子,恶意满满的低吼。
“我当初……当初是兄长不要这婚事,才轮到……”
“装什么委曲求全的小可怜呢!你放屁!”柳朝迎瞪着眼睛啐了一口,表情慢慢的阴沉了起来:“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最清楚!”
柳绯殊与柳家主君皆是愣了一下。
柳家主君急忙追问:“朝迎,什么意思?”
“哼!”柳朝迎目光中渐渐的烧起了火,笑得瘆人:“当初,还不是我这好弟弟,我一直误导我,否则,我怎么会跟那早死的冤家好上。”
“爹爹。”他转头看着柳家主君,气愤的红了眼睛:“我也是近日才想明白的。他把我们都骗了,平日里一副纯良可欺的模样,但当初,是他提起凤山寺的风景秀美,我才让他陪着去了寺庙,认识了那孙芸。后来,他又一直在我面前,说柳家清贫,心疼我要去洗手作羹汤,对比孙家的财富,让我有了二心。还有,我与孙芸往来的书信,都是他帮着传的。那次……那次意外,也是他帮着让我出的门。他是早就计划好了取而代之!”
柳家主君未曾想到这背后还有这番纠葛,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柳朝迎愤恨的瞪柳绯殊一眼,咬牙切齿:“还有,爹爹,你不觉得奇怪吗?每次你要是找他爹爹的麻烦,总是会遇上莫名其妙的倒霉事。日子久了,便不再去他们的院子。现在想想,背后难免没有小人作祟。”
“好啊你,混账东西,你心可真毒啊。”柳家主君一听便坐不住了,指着柳绯殊就要向前撕扯。
和和立刻挡在了柳绯殊面前,朗声道:“这是月家,你敢动我们主君?”
柳绯殊轻轻:“这些,不过是兄长过的不好,胡思乱想出来的罢了。富贵迷人眼,兄长不要一错再错。”
声音轻的像是一阵缥缈的烟,尾音很快就散去了。
柳朝迎恨恨的看着他,眸中的冷光几如实质,恨不得要在他的身上戳几个洞。
当时他确实是因为孙家富贵,才有了二心。但如果不是柳绯殊一直帮他创造条件,两个人也不会那么顺利的在一起。
“我如今确实没证据。”柳朝迎笑了,深沉的道:“但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不论这证据是真是假,只要传出几句不成样子的话,你说,会不会有人信。还有,二弟弟,你说,若你那妻主知道,平日里跟只小兔子似的郎君,背后里做了这么多腌臜事,阴损毒辣。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待你好吗?”
“自然不会……只是……”柳绯殊低着头,额前飘动的龙须挡在眉间,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兄长一定要逼我至此吗?”
柳朝迎:“什么?”
他心头怒火再一次燃烧了起来,冷情道:“我不过是想各回其位,怎么就是逼你了呢。绯殊,想想你爹爹,你也不想他晚年凄楚,受到磋磨吧?”
柳绯殊猛地抬头,眸底有一闪而过的阴鸷,轻轻的回他:“不想……”
“我……不想……”
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咬字又长又缓,一如既往的柔软,却让柳朝迎听着,莫名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怎么回事?
他这个一向乖顺的弟弟,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柳绯殊还在继续:“可是……”
他的眸底骤然拢起一抹血红,苍白的脸上冷意一点点渗了出来,漆黑如墨的瞳孔里盛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直勾勾的攫住了柳朝迎,薄唇轻启:
“可是兄长,主君,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既然知道我不是任人摆布的,何苦来招惹我!!”
他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手掌在桌子上的茶杯上空,轻轻一扇,然后快速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抿了一口。
柳朝迎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柳绯殊低低的笑了起来。
“如今,你跟主君爹爹,为了让我让位,毒害于我。你们说,柳家……保的了你们吗?”
“妻主大人,还会再信你们的话吗?”
“至于我爹爹……你们觉得,还会再有机会,回去动他吗?……”
柳朝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一下子直冲脑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身旁的柳家主君怒气冲冲的道:“胡说什么呢,我们只是与你商议,谁会傻到在这里害你!”
紧接着,柳朝迎呼吸一窒,瞪大了眼睛。
只见柳绯殊笑眯眯的抬起头来,手掌扶在桌案上,发白的唇角忽然溢出了一缕黑紫色的血丝来。
“柳绯殊,你又栽赃我!!”柳朝迎发狂般吼了一声。
柳绯殊艰难的喘息了两下,给尚且淡定的和和使了个眼色。就见一直闷声不吭的和和突然间放开嗓子,惊惧的叫了起来。
“救命啊!!快来人啊,柳家父子给主君大人下毒了!”
屋外守着的奴仆应声而入。
柳绯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软软的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番外二(月扶摇vs柳绯殊)
深夜里的房间仍旧有微弱的烛光跳动, 两支龙凤烛烛影拉长,如同交颈般互相纠缠在一起。或许是因为烛芯太短,房间仍有大半个地方笼罩在黑暗里。
柳绯殊醒来的时候, 还是借着月色才看清床边趴了一个人影, 他心中莫名的酸涩, 刚想将人喊起来,省的因为夜凉空气潮湿导致人生病。
手指微微一动, 那人影便抬起了头。
“醒了?”熟悉的嗓音有一点哑, 掺杂着喜怒难辨的情绪。
柳绯殊心下一跳, 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妻主……”他弱弱的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虚弱的不像话,不知为何, 莫名心虚,柳绯殊咬唇:“我……”
月扶摇没有理他,自顾去倒了杯茶水过来, 喂到他的嘴边。
就在这时,屋子里其他的烛火被一一点燃, 四周亮堂了许多。柳绯殊这才发现,房间竟还有一个平日里跟在月扶摇身边的奴役在。
那仆役点了灯,很快就出了门。不一会儿, 请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过来。
柳绯殊没敢说话, 任凭那大夫给他诊了脉。
“如何?”月扶摇冷肃开口。
大夫起身, 背起药箱:“大人放心,幸而主君摄入的量很少, 吃了药以后, 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要将养着, 毒药这东西, 再少却也伤身啊。”
月扶摇闻言周身的冷气更甚,凉凉的开口:“下去吧。阿宁,送大夫。”
两个人离开,轻轻的关了门。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寂静,气氛一点点冷了下来,两个人鲜少有这样相对无言的时候,柳绯殊偷偷吸了一口气,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就连喘息都显得异常艰难。
良久,他才找回声音:“妻主去睡吧……让和和来陪我就好。”
“和和?”月扶摇冷笑了一声,周身气场全开,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震慑感,令柳绯殊一时间心惊肉跳,只听她道:“和和已经被关起来了……”
“妻主!”柳绯殊差点失声,缓了很久,才忍着想要哭出来的冲动:“妻主别怪他,都是我的错……”
像是有一根细细羽毛,飘落到月扶摇的心弦上,她手指悄悄的反复曲了几下,没有说话。
只是视线仍旧凉的惊人,紧紧的锁在柳绯殊的身上,过了许久,才沉沉的回他。
“阿殊,相信我,真的有那么难吗?”
深沉的话语里饱含失望,月扶摇的表情更是晦暗不定,两个人隔的那么近,却无形中似有一道屏幕,将他们隔绝开了。
柳绯殊让这一句话震慑住了,尤其是她话里失望的情绪,一经表露,立时揪紧了她的心。
“我错了……妻主……”柳绯殊挣扎着想爬起来,苍白的额头上滚落了冷汗:“你不要这样……”
月扶摇按住了他的肩膀,深深地看着他,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怒气:“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只要你开口,阿殊,我可以让他们立刻消失。为什么一定要以身试险,嗯?你真的把我当做妻主,当做可以依靠的人了吗?”
柳绯殊如遭雷击。
一开始,他以为月扶摇的异常是因为柳朝迎说了什么挑拨的话,已经做好了辩解的准备。可是,等月扶摇这番话再度出口,他忽然就明白了缘由。
她知道了……
她这般笃定,一定是确认了自己陷害柳家父子二人的事实。
如果是柳家人说的话,她肯定不会信,那么,是谁,能让她如此确定?
……和和。
当时房间里,除了柳家人跟他,只剩下和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