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哥对颜悦从来都不小气,说吧,为了何事苦恼?”
赵稷抚平了叠起的衣摆,早就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了她的心事,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骨肉至亲,看不出她高兴与否就白当她这十六年的三哥哥了。
赵颜悦目光炯炯,正色道:“我不想嫁人。”
而赵稷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展颜一笑,“是谁听了旁人的话直夸曹诜,模样好,画画好、会作诗、是你心中的良人,你三哥哥听了都艳羡不已。”
当初缠着他想要曹诜的画像,道他才学好,人长的又是一表人才,可没过两日竟然又反悔了,他这个妹妹果然难以让人琢磨。
“那只是戏言!”
赵颜悦不知如何去解释这一切,总不能说她是从过去回来了,这一来旁人不将她当个疯子才怪。
“戏言?我的六妹妹,你是戏言,爹爹可是君无戏言。”
这官家若指明了说,那再收回之前的话,岂不让人耻笑?纵然赵稷能够理解,可若是硬来恐怕只会让爹爹龙颜大怒罢了。
“罢了,颜悦嫁过去若不幸福,三哥哥恐怕也会于心不忍,毕竟当初曹诜的画像也是你给我看的。”
她连声叹气,可那双清澈的眸子还时不时地瞥向自己的哥哥看他的动静。
赵稷又确认道:“你当真不想嫁他?”
“嗯。”
看着赵颜悦点头如捣蒜,赵稷知晓不帮她恐怕是说不过去,毕竟她认定了自己不幸福,哪里有把妹妹往火坑里推的,毕竟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妹,就算是要星星也是要帮她想尽办法摘来的。
“你给哥哥先思量一下对策。”
此事不能草率,他们不能让爹爹龙颜不悦,否则会弄巧成拙,所以只能想个办法拖延,找个正当的借口推了。
“三哥哥最好了,那你要尽快想办法啊!”
赵颜悦灿然一笑,心中的石头仿佛是落下了。
看着自己的妹妹还是同以往那般和自己无话不谈,赵稷的心里亦十分开怀,捏了捏她的面颊,柔声道:“知道了。”
回府的时候赵颜悦的心情一直都很乱,可她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曹诜她不会再嫁,可也不会让他过得舒坦。那些年她所受的苦,以及他带给自己的伤痛远不是岁月可以抚平的。
马车经过一段喧闹的集市,她听到了车窗之外的叫卖声,于是便对着车夫小声说了什么,马车停了下来。
见公主下了马车,菊青忙掀开车帘问道:“公主,您去哪儿?”
这是多久未曾吃过了,重生前半年她一直病着,食不知味,也鲜少能出府闲逛。
她不经意间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就好像回到了幼时想吃蔗糖的模样。
“有荔枝膏卖,我下车去买一些。”
“我陪您去。”
菊青有些担忧公主的安危。
可难得她如此心情愉悦,赵颜悦挥了挥手,“不用。”
可就在她买荔枝膏时,熟悉的面孔印入眼帘,她未曾察觉到自己,而是边走边训斥着一旁莫不吭声的女子。
“我儿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丧门星回来,不过是个不中用的货色,竟还到这市井抛头露脸给谁瞧呢?我看你就是个不值钱的贱货!”
那一瞬她似乎看到了曹诜的娘,虽表面上敬她为公主,却在背后说三道四,哪怕她在她生病时照顾的无微不至,却也落不到半点好处。
甚至看那些姬妾嘲弄她也无动于衷,甚至将子夷之死都归咎于赵颜悦的头上。子夷虽不是她亲生,是曹诜与外室所生,而那外室不似海芸依一般嚣张跋扈,反而是个苦命之人,生下孩儿便撒手人寰,托付给赵颜悦后她便一直当作亲生对待。
上一世的赵颜悦与曹诜无夫妻之实,自然没有一儿半女,所以得不到婆婆的重视,日子长久了自然受到冷眼和排挤。
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
那被骂的女子怯生生地回道:“娘,我是换了一些绣样,给官人买了一些小菜。”
那老嬷嬷还是一副刻薄模样,厉声道:“谁要你买这些东西,不能为我老徐家添丁,要你这个赔钱货何用?”
“我,我。”
那女子没有了反驳的底气,当觉得自己生不出孩子便是低人一等,甚至是有所亏欠。
而赵颜悦看的通透,有时候不能生儿育女不一定是女子的过失,而这些认为女子低男人一等的思想却将无法受孕将女子推向了罪恶的顶端。
第4章 搞砸的游湖
而她就算贵为公主何尝不是如此?过去她久病于床榻,久而久之甚至连女使都对她不闻不问。
女人得不到丈夫的宠爱便是任由旁人欺凌的结果罢了,可如今她就偏不信这个邪,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她又为何要委曲求全,看旁人脸色度日?
她走向了马车,与方才不同的是她的脸上全无半点笑颜。
菊青见她如此模样,连忙上前询问道:
“公主,您脸色怎如此苍难看?”
赵颜悦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无妨,回府。”
回到府上,赵颜悦并未先进房间,而是径直走向了大厅,她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使,说道:“菊青,将徐嬷嬷找来。”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晓她不再是那个温柔娴静、软弱可欺的玉安公主。而处理任何事情也不再是宽容忍让,而是要宽严得体,赏罚分明。
“是。”
徐嬷嬷本来是绣房里的人,虽然经常来给赵颜悦送衣服,却也很少有机会同她说上话,一听说公主有事唤她,还以为是衣服做得好打算给她恩赏。
走进公主的房间,徐嬷嬷心中有些忐忑,行了礼问道:“公主,您找老奴,不知有何要事啊?”
今日徐嬷嬷在街上对着媳妇那些冷言冷语,苛薄之言赵颜悦历历在目,遥想当年,她经历的种种,她更是义愤填膺,艳若桃李的容颜上闪过一丝不屑的眼神,她甚至不多看她一眼。
“听闻你针线活极好,我这件褙子是以锦鸡羽同金银线捻成的粗线才绣得这海棠花栩栩如生的绣样,可惜前几日却不慎打翻了烛台,熏了一个洞,你可能帮我补好?”
公主的命令下人自然不敢忤逆,徐嬷嬷颔首低眉,说道:“既然公主开口,老奴自然竭尽全力试试。”
赵颜悦看她接过了装有那件衣服的托盘,狡黠地一笑,“有劳嬷嬷,我明日要穿,还望你今夜便绣好才是。”
徐嬷嬷看了一眼衣服,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光是捻线就是一道很复杂的过程,又何况是用一夜的功夫就补成原来的模样。
她有些怀疑赵颜悦实在为难她,嘀咕道:“今夜?这绣工繁琐,恐怕?”
“我公主府有公主府的规章,若是补不好,你自然领罚。”赵颜悦目光一凛,她的话不容拒绝,决绝的背影也代表了此事无有商量的余地。
菊青真觉得从前几日起,这个向来不喜欢计较,温柔敦厚、善解人意的公主仿若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刁难瓦舍的行首,还为难徐嬷嬷,可她依然相信公主,只是不知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主,您这是不是有些为难她了?”
菊青说的极为小声,生怕又惹恼了她。
赵颜悦嗤之以鼻地反问道:“我就是为难她,又如何?”
这徐嬷嬷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主儿,虽说面上不敢驳了主子,可背着赵颜悦的面在褙子上吐了好几口口水。
“啐!”
赵颜悦不愿再看到徐家媳妇这般的苦命女子,而后找到了徐家又私下买了她绣许多的绣样,徐家媳妇儿的巧手不比她婆婆的差,她擅长于蹙金结绣
。
而赵颜悦也让她为自己订做了几件衣裳,绣上她最喜欢的岁寒三友。为了此事,徐家媳妇对赵颜悦的赏识不甚感激。
当初她何尝不似徐家媳妇万般忍让,甚至不愿提出和离而在曹家困苦一生,而徐家媳妇也如是,因为对丈夫的感情,所以一再忍让。
晨时起,赵颜悦又想起了徐嬷嬷,坐在厅中她摆弄着手腕上的珊瑚手串,牛血色的手串戴在藕段一般柔嫩的手腕是这般的耀眼夺目,只是她抬眸的目光却带着几分犀利,蔷薇花一般的唇,娇嫩欲滴,却露出了一抹鄙夷的笑容。
“徐嬷嬷,衣服补好了?”
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赵颜悦的心中还是自有分晓的。
“回公主,还未曾补好。”徐嬷嬷战战兢兢,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何处热闹了公主,只能心中腹诽。
“既然你耽搁了本公主的事,那便罚你。”
赵颜悦将手搭在了黄花梨木的靠椅上,顺势缓缓地站起了身。
“啊,这,公主饶命。”徐嬷嬷如枯槁的面庞露出了惶恐之色。
赵颜悦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微微屈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嬷嬷,而徐嬷嬷因为受惊,头都不敢抬更不要说是直视着眼前的少女。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用最好听的声音说出了一句狠厉的话,“你的命我不稀罕,不过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既然你没有做到,那就罚你今日没有午饭吃。”
徐嬷嬷再不敢多言,以前的公主从来不会找他们的事,纵然做错了也只是一笑置之,大事化小,可现在的公主竟然为了一件微乎其微的事处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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