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兰儿此时紧紧闭着嘴,她知道如果她再随心所欲,无所顾忌地乱说,一定会闯出大祸的。她静静等着明娟解决这个僵局。
明娟笑笑,道:“姑娘的确画了不少,不过姑娘心思也不全在画上。有的时候就画一半就不画了,有的画完但没上颜色,就是画完的,不合姑娘心思也就扔了,真正留下的就没多少了。”
郦子夏道:“还真是不知道,我失忆的那段日子,长了不少本事呢。那留下来的画呢?拿出来我看看。”
明娟又道:“留下来的本来就不多,姑娘又大方,王爷可能拿出去赠人了,剩下的我们并不知道在哪里。”
黄兰儿在明娟说话的时候,已经悄悄溜走了,她闯的祸,害怕最后惹出大麻烦,只好溜了。
郦子夏在心中向明娟说了无数声佩服,真是把这个慌圆得无话可说。她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那看来,我是无缘欣赏我以前的佳作了,真是遗憾。”
明娟沉默,她的哲学是不说或者少说比什么都好。
郦子夏最后又问道:“王爷的画像还有那幅不穿衣服的《浴妆捧心图》是不是我画的?”郦子夏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想听假话!”
第11章 质问
这两幅画都已经被郦子夏摘下来了,那也是正房里仅存的两幅画,显然都是她不喜欢的。
明娟低着头,毫不犹豫地答道:“那两幅画是不是姑娘画的,明娟也不知道,姑娘没告诉过我,我也从来没有问过。”
郦子夏看了她一眼,这女人常常低头,只露着一片窄窄的额头,心思缜密的神色都掩在下面了。郦子夏冷笑道:“你们主子瞒着我,奴才也瞒着不告诉我,还拼死拼活的请医士给我看病灌药,叫我恢复记忆。我真是不懂你们这些人的心思,这样费周折为了什么?”
明娟抬头,很从容地道:“姑娘若是能回忆起这三年的事,以后也就不苦恼了,若是回忆不起来,也就苦恼这一阵子罢了。”
郦子夏转身离开她的身边,往卧房走,一路走一路道:“你先下去吧。”
明娟站在原地道:“明娟过来是告诉姑娘,明日是十五,姑娘未恢复记忆以前,每逢初一和十五都会在菩萨那里斋戒清修,不知姑娘明天如何打算?”
郦子夏忽然站住,转过身来,“我不记得了,我以前居然这样虔诚?我都是在为谁祷告?”
“家人……”除了家人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但是她没说,后面的话明娟欲言又止,
郦子夏听到“家人”二字就已经足够说服她继续以前的这个习惯了,于是她道:“那还依照以前的规矩,斋戒清修。”
第二日一早,明娟特意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华贵雍容的衣服,是织金妆花的粉衫,下头是大红阑干的裙子,把郦子夏打扮得十分隆重,阳光又亮,照进屋子里,郦子夏自己都感到惊艳了。
周亭琦肯为她做出这样的衣服,她心里常常有种欠下巨债的感觉。不过想到冒死来给他送信,这些补偿还是微不足道吧。
明娟将郦子夏带到西厢。
原来明娟和黄兰儿住的西厢一共有三间,中间一间供着一张踩莲台的观世音画像,南边一间住的是明娟,北边住的是黄兰儿。
明娟道:“这幅观世音的画像是姑娘亲自画的。”
郦子夏这时瞅了明娟一眼,凡是这种无关紧要的话,明娟都会很殷勤地和她去聊。
郦子夏问道:“你们两个那么好,怎么还分开屋子睡?”
明娟道:“兰儿现在越来越大了,想一个人住一个屋子,这西厢也宽敞,我们就分开了。”
黄兰儿嗔道:“哪里哟!还不是你嫌弃我睡得迟,又闹得慌,把我赶出来了!”
难怪黄兰儿和四庆儿都好上了,明娟还不知道。她们分着住,平日里黄兰儿有什么动静明娟也不知道,她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也有瞎眼的时候,真是大树底下好躲风啊。
郦子夏对明娟说道:“我卧房里的被褥还未叠好,你去收拾收拾。”
把明娟支走以后,郦子夏一把抓住黄兰儿的手腕,笑道:“兰儿妹妹,你昨儿说我这三年画了不少画,既然你开得这个口,就把话给我讲明白呗?”
郦子夏现在漂亮的模样和精明的话语在黄兰儿眼里都越来越生疏,她好像一个冷冰冰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嫦娥一样,但厉害起来又像个女妖精一样。
黄兰儿转着手腕道:“昨儿明娟姐姐不是给你说了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郦子夏道:“是么!那你给四庆儿绣的那个荷包里面的四个字你知道是什么吗?”
黄兰儿一惊,没想到那四个字被郦子夏看见了,忙谎称:“什么四个字?我不知道。”
郦子夏加大了手掌的力气,攥着她细细的胳膊道:“你不知道,我知道,而且以后明娟和王爷可能都会知道那四个字,‘寄爱四庆’。”
黄兰儿气得跺着脚,长长的“哼”了一声,放弃了狡辩,道:“夏姐姐好坏哦!那这个威胁人家,我给你说还不行吗,那幅《浴妆捧心图》是你画的。”
“王爷的画像是谁画的?”
“不知道啦。”
“你敢在我面前撒谎试试?”
“姐姐好狠哦!睁着那么大的眼珠子,从来都没见过……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画的,是姐姐从东厢王爷书房拿出来的。”
郦子夏看她皱着眉,委屈得要死,根本无心机可言,便撒开了她的手腕,又问道:“其他的画是不是都在王爷的书房藏着呢?”
黄兰儿快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个秘密只能换我一个秘密,现在我们两个各不相欠了。”她说着掀跳着小脚就逃了。
明娟将郦子夏的睡房收拾干净,把四庆儿从园子里摘来的新鲜莲苞交给郦子夏,郦子夏将莲苞供到观音画像前的花瓶里。
郦子夏跪拜后,便垂眼静坐在蒲团上,从早上到下午,居然动也没动,更不要说喝水吃饭了。
傍晚时,明娟在郦子夏身边轻轻道:“姑娘,太阳快要落山了……以前姑娘也只打坐两个时辰,并不是一整天。你这一天都不吃不喝,身子也禁不住的。”
郦子夏定力很高,难得有这样清修的机会,她就这样坐了一整天,明娟在旁边说话,她也充耳不闻。
殊不知,身静心不静,她在这里坐了一天,心中一直在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心中乃是天马行空一样在幻想这三年的光阴是如何度过的。
黄兰儿拉着明娟的手走到院子里,小声说:“明娟姐姐,你说,夏姐姐一天都没动弹,是不是死了?”
明娟道:“别胡说,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她其实心里一团乱呢。你呀,以后就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巴,都闯了多少祸了。”
她二人在西厢门口窃窃交谈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四庆儿警告地咳了一声。
二人回头一看,是琦王来了,吓了一跳,她俩见琦王的目光射在屋子里的郦子夏身上,忙让出一条道出来给琦王。
黄兰儿正要喊郦子夏时,周亭琦望了她一眼,将非常白嫩的食指竖在微丰鲜红的嘴唇上,毫无声响地“嘘”了下。
黄兰儿只好闭了嘴。
明娟自语,王爷肤色和脸色突然变白,肯定喝了不少酒,这是他喝酒后的样子。
空中斜吹下来的风,伏地而下,顺着袍底钻进他的裤缝里,溜溜地贴着他大腿内侧,吹到□□里,鼓蓬蓬的,非常的舒爽。
他迈着极轻的步伐走到西厢门口,看着郦子夏盘腿坐在蒲团上,她大红色的裙子圆圆地绕着她围成一圈盖在淡蓝的绒毯。
此情此景去年就有,她此时此刻不说话不行动,分辨不出来她到底是以前的夏姑娘还是现在的郦子夏。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郦子夏睁开了眼睛,看着观音画像前的花瓶里的莲苞已经开了一半,她一天未尽水米,略微有些虚弱。
院子里静的有点不像话,她站起身来,回身一望,只见周亭琦高高大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那种姿态像是在欣赏什么似的。
郦子夏坐了一天,腿都麻了,双腿一软向周亭琦失礼,娇弱得叫人有些怜惜。
周亭琦道:“看样子还挺虔诚,有点儿像以前的你,是不是把以前的事都想起来了?”在他冷吞吞的嗓音里还放出一丝期待。
郦子夏干涩的嘴巴发出“没有”两个字的声音。
周亭琦道:“也是,你曾经所作所为不可能敢这样给我讲话。”
郦子夏疲软的身子立刻发出一身冷汗,她以前犯过什么滔天大罪么?竟然还不能给他正常地讲话了。她皱着眉头紧紧盯着他,有些疑问。
周亭琦没有闪躲她的目光,也根本不会脸红和不好意思,而且还更加大胆的看郦子夏,反而叫郦子夏脸红起来。
假如郦子夏认真看着四庆儿,四庆儿早就把眼神躲闪开了。
周亭琦这个男人真是见过不少女人呢,也不知道害臊。
他忽然笑道:“我的衣服洗好了吧?”
郦子夏听出他的质问中含着原谅和开玩笑的成分,但是郦子夏也不领情,冷淡道:“民女已经听了王爷的话,都洗完了,民女这就去给王爷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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