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此时已喝得微醺,见状大大咧咧地道:“这酒还没有饮完,这新妇怎么走了呢?”
“谢兰卿,你去叫新妇过来,也敬我们一杯啊! ”
“四哥是真醉了。”彭城王不满地抱怨。
谢璟无奈,见原属于太皇太后的寿宴此时全被自己打乱,忙对陆韶道:“子期,时间也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陆韶颔首,命教坊司入场。珍馐美味亦于此时鱼贯而入,随着暗下来的天色,寿宴亦正式拉开序幕。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位于湖心的戏台开始亮起了灯火,席间觥筹交错,台上歌舞酬和,管弦丝竹隔水传来,更觉婉转悠扬。
桓羡始终心不在焉地看在远处戏台上的歌舞表演,一连饮了许多盏酒也未在意。何太后道:“皇帝可是国务操劳,有些累了?令菀,快扶陛下下去休息。”
当着诸人之面,她对这位侄女兼未来儿媳的偏爱毫不掩饰。何令菀有些紧张,看向天子。
桓羡并没有拒绝,淡淡地“嗯”了声:“有劳。”
何令菀于是上前,顶着那些投过来的灼热目光扶了他离开。
冯整尴尬地跟在后面,身后还跟着沉默的伏胤,一直到走出水阁很远,才听见天子淡漠的一句:“你先下去吧。”
何令菀不愿放弃这个与他独处的机会,终是鼓足勇气:“陛下好似醉了,要不,妾扶您去休息?”
醉了?
他轻微皱眉,额上果然传来一阵头痛欲裂,腹下亦有如烈火燃烧,烫得厉害。便点点头,示意她扶他去。
这一抬手却露了手腕上系着的赤绳子。民间传闻,以此物系夫妻之足,自可相守。这显然是哪个女孩子送的,何令菀微微一愕,又若无其事扶着他往行宫去。
扶云殿已事先被收拾了出来,扶他在外室坐下,命人呈来了醒酒汤后,何令菀便知趣地告退。
但那碗清凉的醒酒汤却没能浇灭那簇火焰,桓羡嗓音沙哑:“你们也下去。”
冯整与伏胤诧异对视一眼,不知其故。但考虑到陛下或是情绪不佳——至于为何不佳,自是不敢多问,亦行礼退下。
房中于是只剩下桓羡一人。他伏在案上,双手紧扣于桌案,极力抑制着那股开始在脑海中翻江涌海的欲念,眼前却全是方才薛稚向他敬酒时那双盈盈的笑眼,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心间于是又闪过何令菀方才的问话。
醉了?
他是醉了。
面对仇人的女儿,有过手足之情的幼妹,也能想她想到发疼,不是醉了又是什么呢。
桓羡自嘲地笑笑,抬脚向净室走去。沉入水中后,右手犹豫着握上了那股炙疼所在,闭上眸,一声忍耐已久的龙吟自喉间溢出……
作者有话说:
即将落入虎口的栀栀:QAQ哥哥真可怜,祖母好偏心。
白鸽:所以说,再次强调不要心疼男人!
第16章
月澹风轻,雾晞烟细。月至中天,宴饮正是酣畅之时,台下觥筹交错,台上急管繁弦。
月光明晃晃地洒在浩如春江的水面,遗下满湖晴明。
逢此大型宫宴,赴宴宾客所带的侍女是不被允许进入宴会的,青黛和木蓝都等候在风荷轩外,焦急地朝里张望。
视线被楼阁花木隔绝,又一次探看无果后,木蓝喃喃:“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她们已事先得到消息,知晓未来姑爷将在此次宴会上求婚,虽然料想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但仍不免担心。
这时适逢太皇太后宫中的女官郑婵来发赏钱,青黛忙拉过她问:“敢问姐姐,现在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成了吗?”
郑婵也是谢家的家生婢女,和二人一向是相熟的,笑道:“成了呀,陛下金口玉言,还能有假么?”
“真的啊。”二婢皆开心不已。木蓝又急急追问:“那,那公主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很多人让她喝酒呀?她酒量不好的……”
她们担心的就是这个了,如果事成,必然会有人向公主献酒。以公主的性子,怕是拒绝不来。
郑蝉微微敛容:“可不是吗。”
她便说了薛稚酒醉的事,又宽慰着急的二人:“别担心,太后宫中宫人已将公主扶下去休息了。”
“还劳烦姐姐带我们去。”青黛急切地道,“以往公主都是由我俩服侍,我担心她醒了瞧不见我们,会害怕……”
话虽如此,然不放心的真正原因,乃是宫中太多与贺兰夫人结仇的狼虫虎豹,青黛担心会对公主不利。
郑蝉安慰她:“没事的,今晚宴会是何娘子主持,我这就去问问,方才她们将公主扶去了何处。”
……
却说薛稚被宫人扶到行宫时已然醉得人事不知,饮过醒酒汤后,浑浑噩噩地被她们扶去了榻上,头挨着枕头,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了自己成婚的时候,她身着大红的霞帔,一个人坐在新房里,手里握着那把团扇地等候着丈夫,心间既是紧张,又是喜悦。
洞房里烛影摇红,触目皆是大红的喜色。眼前耳边皆如蒙了一层层缥缈朦胧的红纱,随风轻漾,影影绰绰,外间喜庆的音乐声欢笑声有如九霄丝竹渺渺传来,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拂下一层阴影,大红的帷帐被人拨开。仿佛知道来者是谁,她抬眼唤了来者一声:“谢郎。”
朱唇明眸,笑靥如花。
桓羡撩帘的手一滞,以为自己仍在醉中,否则,他怎会又见到她躺在自己的榻上,衣衫不整,云鬓半偏。
只是这一次的梦似不如以往顺心,她模样乖顺,口口声声却是唤她的谢郎。
“郎君?”
见他没有出声,她诧异地又问了一遍。桓羡回过神,眼前的少女发鬓散乱,两颊绯红,眼里春波荡漾,除却那声不合时宜的称呼,似乎与往日梦中并无不同。
才经发泄过的欲念忽又如岩流喷发般席卷而上,桓羡喉咙微动,脸色阴沉地拉过她的手,俯身欲行那梦中之事。
薛稚浑然不觉,抱着他后颈依旧含情脉脉地说:“咱们今日成婚了,你高兴吗?我好高兴的。盼了这么久,栀栀终于可以嫁给你了……”
“对了,你还没有揭栀栀的扇子呢,你瞧见了吗?我在上面绣了两只比翼鸟,这个是你,这个是我……唔……”
话音未落忽被他封缄于唇中,同样火热的唇,转瞬便将未尽的话语融于彼此的津液。唇瓣被啃咬,呼吸被掠夺,唇齿耳鼻皆盈满独属于他的炙热气息,狂乱迷醉,令原就酥软下来的身子如冰遇火,霎时软透。
“谢郎……”
覆在身上的火热身躯有如小山一样重,啃咬过唇瓣,又沿着下颌蔓延至白玉浮艳的颈上,轻啮浅噬,兽一般留下深深浅浅的齿印。她抱着他脊背,有些害怕地唤。
她本能地觉得这样有些不对,已然超出了二人相处的范畴。但今日却是大婚之日么?她是不是……不该拒绝……
正犹豫间,肩上薄薄的一层寝衣也被扯落下肩,温|热的唇开始落在锁骨上,一遍遍爱吻,一遍遍逡巡,又如同吻在她的心口,心脏处被烈火填满,几欲炸裂。
这样的粗暴,她不禁瑟缩躲了下。感知到她要逃,桓羡一把擒住她手腕将人拽回去,直挺挺撞在他硬朗的胸膛上。薛稚不禁疼得轻嘶:“疼……”
装什么。
他在心间轻嗤。
从前,不也是这样吗?还是说,她的讨好卖乖,只是因为将他当作了谢璟?
于是最后的理智与怜惜也被心底的那点不甘吞噬殆尽。他沉着脸,将她小臂上的半截寝衣彻底撕裂,循着梦中之法,对着那张樱唇便衔了上去……
殿外,一直屏息听着殿内动静的内侍监颤巍巍擦着满头的冷汗,紧贴着门的身躯倏然滑落。
方才陛下既不要他们服侍,他也就和伏胤退到了外面守夜。再加上今晚有何娘子操持得以偷懒,被几个小太监灌了酒,倚着门便睡着了,直至同样在外守夜的伏胤涨红着脸将他从醉梦中摇醒。
原只有陛下一人的殿内竟又传来了女子的声音,且怎么听怎么像……乐安公主。
冯整唬得心惊肉跳,刹那之间,脑中转过无数想法,却又尽数熄灭。
“我什么也没听见,你也是。”他对伏胤道。
“可是,若明日陛下问起怎么办?”伏胤问,俊逸的脸上犹有淡淡的红。
冯整叹气:“伏将军今夜本没有守夜,如何知晓?所有罪责,老奴来承担便是,与伏将军无关。”
今夜之事,明显便是陛下和公主被人算计了,一同被算计的,保不齐还有负责整个宴会的未来皇后。
否则备给陛下的扶云殿,怎会让公主住进来?
若是旁人便也罢了,偏偏是乐安公主。他心中清楚,陛下对公主的感情绝非一般,只是顾忌着兄妹之分与姜氏的死,眼下,偏偏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所以,陛下不会想让别人知晓,他也只能装聋作哑。
伏胤沉默,持剑走下夜色如水的玉阶。不久,小宦官崇喜战战兢兢地跑来,低声疾呼:“师父师父,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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