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实的记忆开始回笼,与裴渊相遇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脑海中重演。
让她决定把自己心交付出去的发簪,心心念念了许久都未曾佩戴的珍贵物什,竟然什别人退给他的。
明枝想到此处不由的嗤笑自己的天真。
她又想起那日在别院,裴渊满是冷冽地杀死了那个农户,眉目之间满是讥讽。
是啊,这才是他。
但明枝的脑海中又想起他在树下给她画的那副工笔美人图,还有刚才赠与的毛绒绒的幼兔,还有他专门在水汀处办的婚仪。
那入目的红皆是她心之所向,两人在月光下穿着喜服许着一生一世的承诺,如今想来皆是骗她的。
明枝笑着笑着泪花宛若珍珠般流在地面上。
他究竟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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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枝已然不知自己该以何种情绪面对裴渊,她恍惚地行在围猎场地外围,一步也不愿踏进别院中。
“枝枝!”
一个冰凉的小手捂住她的眼睛,听到熟悉的声音,明枝觉得自己已然哭干的泪珠便再次地落了下来。
而她背后的姑娘却是被吓到了,她慌张地收回自己的手,双手紧紧地攥着明枝的小手,磕磕绊绊地问道:“可是我方才手劲太大,弄伤你了?”
此人便是在医女馆当值的昭昭,她此处便是随着太医院来到此处,没想到刚刚背着药箱才回来,便遇到了明枝。
那时明枝在思虑自己与裴渊的情意时还来问过昭昭。
明枝又想起当时昭昭劝诫她的话,她却并未听进去,但终究是小女儿的情绪压过了理智,如今这般都是她咎由自取。
已经压下的情绪便再次爆发,她趴在昭昭的怀中,不停地在啜泣。
昭昭却是分外疑惑,明枝一向乐观开朗,怎么这般情绪化,莫不是被那劳什子三殿下给欺负了?还是身子不爽?
想到此时,她赶忙搭在明枝的脉搏上,细细断了许久,甚至还带着些难以置信。
她再次搭上,眉目之间却是紧蹙,深吸了一口气后问道:“枝枝,你还在喝避子药吗?”
明枝眼神满是恍惚,愣愣地摇着头,似是因为避子药与那个西南巫医的药效相冲,裴渊便停了。
昭昭却是分外担忧,就连声音中都带着些许哭腔地说道:“这孩子可怎办?若是个女儿且好,但若是庶长子,正妃定不会容他的。”
心间已然满是伤痛,明枝听到此话,思索了许久才明白昭昭口的话。
她轻抚着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回忆起前些日子自己身子的异常。
竟是有了这个小家伙吗。
想到此处,明枝却是燃了几分希望,她便知晓了自己未来该怎办,此事定不能让裴渊知晓,就算是跪下求他,也要默默带着孩子离开此处。
什么劳什子庶出子女,这个孩子会是他们慕家的下一代,他们一同去江南看花,去漠北看大漠孤烟,去西南看山水,终究是好时光。
明枝身子似是有了些许力气,刚才已然疲惫的眼中却闪出了兴奋的光芒,她坚定地说道:“要留下他。”
在离去前,昭昭自是知晓明枝一贯畏苦,专程把保胎药做成蜜丸给她带了些许。
但却没想到这个丸药竟然会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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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渊从未想过自己的计划会被人发现,他没有想到瑞王竟然下计暗害于他,也不知受了何人的指使。
今日本是瑞王那个蠢猪意欲毒害皇帝,他便顺水推舟,再渔翁得利。
谁料他将行至皇帝的龙帐意欲见证这对父子命归皇泉,却在一瞬间便被人捉了起来。
但瑞王也没得了好处,被他一起拖下水,只等禁卫军抓到那下毒之人,瑞王这登不上台面计谋便会破灭。
他可不信瑞王真与皇帝勾结,其中定有猫腻,毒是一定下了!
啪--
忽然一巴掌扇到了瑞王的脸颊上,皇帝已然虚空的身子又踹到了裴渊的身上。
他看着皇帝的眉眼中满是震怒,就连手指都在微微发颤:“你们这两个逆子,竟然谋害于朕!”
两人齐声说道:“儿臣冤枉!”
此时皇帝的帐篷中一片寂静,唯有众人浅浅地呼吸声。
裴渊自是不怕,此事与他并无瓜葛,那下毒之人定是瑞王的亲信,看着他如今抖似筛糠的样子都分外的好笑。
瑞王却没想到裴渊竟有后招,他额头的汗已然在滴答,看着他的母妃已然满目惨白,他想今日大抵便是自己的祭日了。
弑君莫说是斩立决,就算是凌迟处死都是轻的。
而皇后衣袖下的手指却是紧紧地攥着扶手,她面上虽是一副怒色,但心间却是带着些许关心,裴渊可是她的合作对象,若真是他干的可怎办?
她心心念念的太后之位便要交给那个蛊惑皇帝的狐媚子,她的女儿万一又皇帝送去和亲怎办!
就在众人的心绪纷飞四散之时,禁卫军首领身着一袭戎装踏了进来,声音硬朗地说道:“启禀陛下,下毒之人属下已然抓捕。”
皇帝眉目皆是淡漠地说道:“带进来。”
“是”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或是紧张或是哀伤或是不屑。
一个身着绯色衣衫的女子被拖了进来,她的脸颊已然被鬓边散落的碎发所遮盖,浑身具是被鞭打的痕迹。
只需这一眼,裴渊便认出了这般是明枝,他的心尖已然满是慌乱,但他却面上仍是一副淡淡地样子。
他自诩自己算无遗策,但今日却是屡屡失策,见到明枝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也是局中之人。
这盘棋,他输了。
瑞王悬着的心却是掉落了下来,就连声音都硬气了几分:“此人究竟是何人竟然敢陷害儿臣,还请陛下彻查!”
皇帝摆了摆手,一个侍女前去扒开明枝的碎发,当她的面容显露在众人的面前时。
那侍女惊呼道:“这,启禀陛下,这是长华宫的人,是三殿下的侍妾。”
裴渊瞳孔一震,细细端详了许久,而后慌张地跌坐在地上,跪在地上叩首道:“还请父皇明查,怕不是李首领抓错了人,她只是一届弱质女流。”
皇帝却是震怒道:“若是朕死了,你便是可以继位了。”
禁卫军首领自古便是皇帝的心腹,莫说是抓错人故意陷害,在他心中已然是裴渊派人毒害他。
毕竟贤妃就是他在裴渊的面前下旨处死的,纵使他才七岁,想必也是记恨上了。
更何况裴渊究竟是不是他的儿子都两说。
想到此刻,皇帝心中的怒火已然燃至头顶,他挥手便扇了裴渊一巴掌,斥责道:“细细讲来,你究竟是怎样让你的侍妾来下毒的。”
在回帐篷的路上意外被陌生人碰撞后,明枝在恍惚之间,便被人抓了起来,甚至还鞭打与她。
听着皇帝的话,明枝便是知晓了现在的处境,裴渊机关算计这么多年,竟然还有失足之时。
裴渊只是固执地跪在地上叩首道:“儿臣冤枉。”
皇后似是发觉了此事马上就要被皇帝盖棺定论,她紧紧攥着扶手的手指愈发发白。
不行,不能就这样,裴渊不能死,她还要当太后!
皇后却眼尖地看到了明枝怀中一个破碎油纸包,她厉声说道:“彩云,去看看她怀中究竟是何物。”
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粒褐色的丹药。
皇后眼睛一亮,面上仍是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说道:“陛下要不派小谭太医前来看看这究竟是何物?瑞王殿下一向敦厚守节,三殿下一贯温和守礼,他们怎会对您下毒,莫不是此女不知是何处派来的细作。”
被降为嫔位的郭贵妃却是听懂了皇后口中的弯弯绕绕,此事若是能在内部处理便是最好,若是她的潾儿因着疑似给皇帝下毒,便没了储君之位怎办!
此时这后宫中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在心底默默地达成了一致,那便是脏水都往明枝的身上抛。
这宫中可没有人是干净的。
明枝仿若提线木偶般被人拖来拖去,那小谭太医从一侧出来时,便读懂了皇后的画外之意,他是裴渊安插在皇帝身边最后一颗棋子。
主子定是不能死的。
当他轻嗅着这枚丹药,心间猛然跳动,眉眼低垂,在掩藏了眼底的震惊后,应道:“启禀陛下,此物便与皇上焚香炉中的毒药乃同一种。”
皇帝再次询问到裴渊:“逆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明枝看不清裴渊的面容,但却能看到他依旧穿着那件与户部尚书嫡女幽会的那件。
只听他一贯温和的声音,此时竟带了些许冷漠地说道:“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床边人究竟是何人,儿臣并不知晓。”
说完,他重重地朝着皇帝的方向叩首。
明枝听着那声音仿若一把寒刀重重地插在了她的心尖,裴渊的话却是在他们之间牢牢地画了一道分割线。
若是在此等时刻,她还看不清这帐篷中的局面,她便白白受了舒太妃那么多的教导。
裴渊的话仿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心底已然对此处失望已久,眼角的泪花也在不停地闪动,她哽咽着便凄凉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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