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回报,徐吟点点头:“先安排岗哨,明日派人回去报信,你负责善后。”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功劳啊,副队长十分振奋:“是!”
处理完事务,徐吟进屋探视。
锦书淡墨两个伤势颇重,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已经初步处理过了。尽管如此,她们俩还撑着要给长宁公主包扎伤口。
长宁公主拒绝:“你们不要动,我自己来就行。”
“这怎么行?公主哪里做过这种事?”
徐吟叹了口气,走过去抽走药瓶:“我来吧!”
锦书淡墨这才让开位置。
药水一倒下去,长宁公主倒吸一口凉气。
“忍着点,不洗干净会化脓。”徐吟口中安抚,手上动作飞快。洗伤口,挑刺,洒药,再包扎好。
处理完毕,她抬头仔细看着眼前的长宁公主。
显而易见,她遭了大罪。头上发髻散乱,脸上还留着红肿的痕迹,徐吟轻轻一触,她疼得往后一缩。
徐吟绞湿帕子,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汗珠与血渍。待涂过药后,又帮她重新梳过发髻。
做完这些,她才坐到长宁公主面前,轻声问:“公主,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你出京陛下知道吗?”
听她提到皇帝,长宁公主呆怔了片刻,忽然“哇”地哭了出来,锦书和淡墨也跟着垂泪。
徐吟心中一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陛下他……”
长宁公主抽噎不停:“父皇……父皇驾崩了……”
说完,她放声大哭,声音哀切而痛苦。
事发以来,她总觉得自己活在一个梦里,什么兵变,什么出逃,全都是一个梦。只要她醒过来,就还是快快乐乐的小公主。
可惜不是,一条条人命在她面前逝去,一路颠沛流离、担惊受怕,好不容易到了南源附近,又被山贼掠了去,差点受辱。
回想过去一个月,皇城里无忧无虑的日子才是一个梦。
徐吟沉默片刻,伸手拥住她,轻轻拍抚安慰。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她震惊之余,又有一种靴子终于落地的平静。
历史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王朝气数将尽,非一人之力,亦非一事之为,它由无数细微的变化堆积而成,哪怕她尽力抹平了可见的危机,已经蚀空的屋子仍然摇摇欲坠。当下一个契机来临,一根柱子被推动,于是轰然坍塌。
哪怕端王被囚又怎样?皇权衰落已经是事实,地方割据早就无力收拾,便是拖得一时,那些早就埋下的祸患最终还是会爆发。
待长宁公主情绪平定下来,她才开口:“是蒋奕吗?他篡位了?”
长宁公主摇头:“是皇叔,皇叔发动兵变篡位了。”
徐吟怔了一下:“他哪来的兵?”
“我不知道。”长宁公主眼睛红肿,“那天我已经睡下了,外头忽然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廖将军敲开了宫门,说奉父皇之命送我和皇兄离开。”
“那太子呢?”
长宁公主眼中又蓄满了泪水:“我们去接皇兄的时候,东宫已经被攻破了,皇兄、皇兄他……”
她再次痛哭起来。
锦书补上后面的话:“我们才找到太子殿下,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外面都是叛军。殿下推着公主离开,自己没来得及走……”
长宁公主捂着脸,眼泪夺眶而出。
父皇驾崩的消息她是听廖将军说的,可皇兄却是死在她面前的。那血淋淋的一幕,每天夜里都会在她的梦中重演。
看她悲痛的样子,徐吟心中不是滋味。那个有些不学无术,但心地良善的少年终究没能逃开命定的结局。
“我们趁乱逃出了皇宫,廖将军留下断后,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我们一路往南走,侍卫越来越少,等到了这里,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了。我们不敢走大路,结果遇上了山贼……”
锦书抹了把眼泪:“都是我们没用,差点叫公主受辱。还好县君来得及时,不然……”
徐吟心中五味杂陈。
长宁公主说不知道,但她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这事定是蒋奕搞的鬼,他原本就是从禁军出来的,这些年暗中另有势力,余充一死,他派自己的弟子进京,动用这层关系发动了兵变。
真没想到,她离开才短短两个月,京城就这样变了天。
皇帝驾崩,太子丧命,端王登基,历史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此刻的她有一种宿命的无力感,仿佛看到无形的车轮滚滚而来,哪怕她已经拼尽全力,仍然拦不住它的步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头上碾过去,将一切碾得粉碎。
这就是时局,这就是历史,命中注定,势不可挡。
第311章 燕氏之喜
九月十七,宜嫁娶。
昭国公世子大婚,整个潼阳锣鼓喧天,喜气洋洋。
来自齐郡的谢大小姐已经于几日前抵达潼阳,安置于霖园中,只等着这一日行大礼。
吉时将至,花轿到了霖园门口,燕承一身大红喜服前来亲迎,引得百姓们争相围观。
谢家来送亲的长辈十分满意,新女婿英挺俊朗,婚礼隆重喜庆,这回结了一门好亲啊!
紧接着,花轿出门,打马游街,整座城笼罩在一片喜气中。
燕凌在热闹的鞭炮声中赶回了昭国公府。
昭国公夫人看到风尘仆仆的他,既惊讶又心疼:“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你父亲不是说了吗,赶不及的话晚一些也无妨。”
燕凌这会儿没心思与母亲闲话,劈头问:“父亲呢?”
“在待客呢!”昭国公夫人瞧着不对,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燕凌正欲开口,昭国公从里头出来了:“小二?”
“父亲。”燕凌快步上前,“我有话跟您说。”
他这样子,分明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昭国公心知有异,转头交代妻子:“这里先交给你,不要让人瞧出来。”
昭国公夫人握了握丈夫的手,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我知道,你放心!”
父子俩转身去了书房。一进门,昭国公直截了当地问:“可是京城出事了?”
燕凌点点头:“京城的眼线已经半个月没有送情报出来了,而且外围有驻兵调动。”
昭国公诧异:“半个月?”
“是,算上路程,一个月前就没有发情报出来了。”
昭国公眉头蹙起。一般来说,京城每隔五日就会发一个例行情报,哪怕路上耽搁了,顶多迟个几日,怎么也不会超过半个月。
“你派人探过了吗?”
“嗯,京畿已经层层封锁,我另外派了高手,今晚或者明天就有消息。今日大哥成婚,我怕我不出现引人怀疑,就先赶回来了。”
昭国公背着手绕了两圈,前些日子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叹着气道:“我说蒋奕怎么一改往日的行事风格,原来要做这样一件大事。”
燕凌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问道:“父亲,我想不明白。蒋奕疯了吗?陛下毕竟是天下共主,他远在江北,便是篡了位又如何?这不是引天下英雄共讨之吗?”
昭国公摇头:“小二,篡位的必不是蒋奕。”
燕凌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您是说——端王?”
昭国公颔首:“上回你去东江,在蒋奕那里挂了名。徐三小姐被召进京,就是他搞的鬼。你说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燕凌回想起徐吟在京城遭遇的一系列危机,答道:“陛下爱美人,他想恶心徐家。”
“不止徐家,还有我们。”昭国公说,“你是我昭国公府的嫡出公子,性命何其宝贵,却巴巴地跑去给李家大郎当替身,你以为蒋奕看不出你和徐三小姐什么关系?徐李两家婚事八九不离十,他怕我们再与徐家联姻,到时候三家结盟势大难扼,所以才抢先下阴手。若是陛下当真纳了徐三小姐,不但坏了可能的盟约,还能报当日的一箭之仇。”
姜是老的辣,燕凌被父亲一点,醍醐灌顶:“可惜他的盘算落了空,我们都安全离京了。而且京中局势变化,眼见陛下即将完全掌握京畿,他着急了。局势不乱,他就没有机会图谋大事。”
“是这个道理。”昭国公赞许地点头,“一方面,京城乱象去除,另一方面,我们三家结盟在即,如果这两件事同时达成,他成事的机会将会变得很小。所以,他要走另一条路,借端王的名义夺权,一则把局面搅乱,给将来起兵找好理由,二则藏身幕后,利用端王打压诸侯。”
燕凌彻底明白了,喃喃道:“一个月,看来他已经成事了。”
昭国公凝重点头:“不错,假如真是端王上位,那天下大乱不远了。”
父子俩一时对立无言。
他们都知道乱局将至,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燕凌打起精神:“父亲,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召集兵马,以策万全吗?”
“不急。”昭国公淡淡道,“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这并不算意外,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见父亲如此淡定,燕凌也跟着安下心来。
不错,他们早就准备好应对乱世了,真发生了就来吧!
“行了,你赶紧去梳洗,换上礼服,参加你大哥的婚礼。”昭国公伸手拍了拍他,露出一个笑,“咱家要添丁进口了,这样的大喜事,得高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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