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帝好美色,宫里出现这么个女人,显得犹为奇怪,她就多看了两眼。
那女人发现了,转过头来。
当时天色很暗,她只看到半张脸。
那女人很快走了,她问内侍,却没人知道是谁。
倘若那个女人真是薛如,那她的主子不但活到了那个时候,还春风得意。
这样一想,怀疑的范围好像可以缩小了。
当街惊马那事,表面看起来是害她,实际上害的是太子。再加上薛如可以进出皇宫,说明她的主人定然在皇室之中。
徐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心口一跳。
难不成……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燕凌关切地问。
徐吟吐出那口气,不答反问:“宫里的后妃,你有熟悉的吗?”
燕凌看了眼周围,微微点了点头。
昭国公府已经把眼线安排到后宫里去了,这自然是机密中的机密。也就是徐吟问,他才会说。
“我想拜托你查一件事,行吗?”
燕凌笑道:“你说就是了。”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帮我查一查,到底是谁把薛如荐到贤妃那里的。”
燕凌一口答应:“行。不过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贤妃为了自保,向来口风很紧,未必能打听出来。”
“嗯,就试一试。”
燕凌唉声叹气:“这皇宫就是不太平,太子遭了一回暗算,现下正暗流汹涌。陛下向来敬重德妃,前日竟然因为一件小事斥责了一通。就连淑妃那边,都冷了好些天。也就太子和长宁公主,两个傻呼呼的,压根不知道自己刚刚大获全胜。”
徐吟笑道:“其实也算知道。太子经过那件事,对你格外信重,长宁公主也莫名信任于我,这大概就是直觉吧。”
这么说倒也是。
交换完消息,燕凌不想提这些扫兴的事了,兴致勃勃地问她:“你才来京城,是不是还没出去逛过?我跟你说,大光明寺的斋饭可好吃了,一定要去吃一次。还有天街的花灯,可惜你来得晚,元宵那天最是盛大,漫天都是灯火……”
……
华阳宫内,瓷器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宫女内侍噤若寒蝉,跪在一名美艳女子面前。
皇帝怜香惜玉,淑妃叶氏是他第一位宠妃,也曾经宠冠后宫。
后来,皇帝年纪大了,淑妃也不再年轻,伴驾的渐渐换了更鲜嫩的美人。但对这位陪他从少年时期走来的爱妃,陛下还留着几分情义,时不时还过来一下。
淑妃育有三皇子,资历又高,即便不复往日盛宠,仍是目前宫中声势最大的一个。也因此,她从早年起就不太好的脾气,到今日仍没收敛。
把视线所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淑妃气喘吁吁,美貌依旧的脸庞阴沉似水。
待呼吸稍稍平复,她冷声问:“一个也没留下?”
跪在她身前的大宫女战战兢兢,小心地回话:“是……”
淑妃的火气又冒上来了,可身边再没有东西可以砸,只得捶了下梳妆台,气道:“真是废物!安插了这么多眼线,全是废物!”
大宫女不敢辩驳,头垂得低低的:“奴婢该死!”
依照往日的脾气,淑妃这会儿已经叫人把她拖出去了,办事不利的人,没资格在她身边留着!可东宫才叫皇帝洗了一遍,这会儿她要是发落了贴身大宫女,不就成了不打自招吗?她只得按捺下来,不甘心地道:“这回先饶了你的小命,再有这样的事,自己领死!”
大宫女松了口气,叩头谢恩:“奴婢谢娘娘饶命之恩,日后定当粉身碎骨,为娘娘办事。”
淑妃昂起头,哼了声:“你知道感恩就好!”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宫人们急忙进来,打扫的打扫,服侍的服侍。
待屋里焕然一新,淑妃坐下来,一边慢慢地吃着燕窝,一边纳闷地问:“你们说,这事到底是谁干的?景和宫的有这样的胆子?”
景和宫里,住的是德妃。三妃中,德妃曾是太子良娣,皇后在时又辅理后宫,再加上育有二皇子,故而地位最高。
斗了二十年,都没把德妃压下去,淑妃心里自然清楚,她这个人,一向沉得住气,没有万全把握不会轻易出手。皇帝如今身体康健,对太子仍然爱重,德妃怎么可能冒这么大险?一点也不像她的风格。
大宫女回道:“或许,她们没想到会失败吧?这计划安排得甚是妥当,确实是太子干得出来的事。倘若那天酿成大祸,陛下定然认定是太子干的。”
这么说也有道理。
淑妃吃了两口燕窝,想想又生气:“景和宫的贱人,真是诡计多端!明明背地里什么手段都使,面上倒装得清白,害得本宫平白受了牵连,真是可恨!”
说了些发泄的话,她想起来,问道:“对了,那个救了太子的小官之女叫什么来着?听说公主把她奉若上宾?”
“叫徐吟,家中行三,陛下封了她永嘉县君。”宫女答完,提醒一句,“娘娘,她父亲在南源任刺史,如今也是封疆大吏了,不是小官。”
淑妃的心思没在这官不官的上面,跟皇室比,什么官不是小官?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听说她美貌过人?似乎还有消息说,陛下想给太子或二皇子选妃,本宫倒想见一见……”
第202章 让她知道
景和宫内,德妃刚刚回来。
皇帝前日把她叫过去训斥了一通,说宫里的小内侍小宫女不懂规矩,带得几位皇子只知道玩,她也不管束管束。
德妃心知这只是借口,东宫她管不着,华阳宫见着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而景和宫里,哪有什么只知道玩的小内侍小宫女?皇帝就是心气不顺,找理由发落而已。
但是她不能辩解,她不是淑妃,年轻的时候就没有多少宠爱,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是这么多年的谨慎和识趣。陛下说她没做好,那就是没做好,于是这两天该查的查,该管的管,一刻也没闲着。
陛下的火发了,总要让他看到后果是不是?不然那口气就出不去了。
贴身宫女很心疼:“娘娘快坐下歇歇,您的腰不好,这两天怕是累狠了。”
德妃扶着宫女坐下,酸软的感觉让她发出一声叹息,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下来。
一群宫女上前,卸妆的卸妆,拆头发的拆头发,等她们弄好,德妃也缓过来了。
“退下吧。”她摆摆手。
贴身宫女奉上茶水:“晚膳已经备好了,娘娘是现在用,还是先歇一会儿。”
“没什么胃口,晚些再说吧。”
贴身宫女应了声是,看着她卸了妆后疲态尽显的脸庞,更是忿忿:“娘娘您为什么不分辩清楚?事情明明不是您做的。”
德妃慢慢饮了口茶,才道:“我怎么分辩?有证据吗?”
宫女道:“可陛下也没有证据啊!怎么就能说是您做的?”
德妃笑了笑,无奈地看着她:“陛下没说是本宫做的,只是怀疑而已。这怀疑两个字,最是可怕,他认定了,无论你做什么都觉得是这么回事。”
宫女跟了她不短的时间,一想皇帝往日的行径,可不就是这样?陛下这颗心从来都是偏的,皇后娘娘因着年少夫妻,独得爱重,别的什么人,谁好看陛下就偏谁。年轻的时候是淑妃,后来又多了别的什么妃,娘娘总是在忍让。
德妃低头喝茶,声音轻轻传出来:“东宫都干净了吗?”
宫女知道她问什么,也轻声回道:“还在呢!那几个很谨慎,几乎不跟我们来往。”
德妃放了心,说道:“本宫腰疼,你来按一会儿。”
“是。”
德妃倚在榻上,宫女一下下按着,脑子还在这件事上打转,不由问道:“娘娘,这事是淑妃干的吗?她也太着急了吧?”
德妃“唔”了一声:“她惯常没脑子,这事不像她做的。”
当了二十年的“姐妹”,德妃可太清楚淑妃是什么性子了。这女人贪婪冲动,偏又蠢钝得可以,哪里能安排出这样的局?
“那会是谁?”宫女惊了,“这宫里,难道还有别的……是田婕妤,还是杜昭仪?不像啊!”
她说的是几个小皇子的生母。
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有争位的可能,余下的皇子年纪小了一截,生母地位也远远不如,基本没有希望,故而她们往常也安分。
德妃也纳闷:“是啊。这出计好毒,若是成功了,太子就会失去圣心。失败了,陛下定会疑到本宫和淑妃头上。宫里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藏得也太深了。”
她越想越不安心。不把人揪出来,真叫人寝食难安。
“太子也是运气好。”宫女感叹道,“要不是那位徐三小姐的部下厉害,生生阻止了一桩惨祸,这会儿已经受尽弹劾了。”
德妃喃喃:“是啊,太子的运气总是很好,每次都能有惊无险。”
宫女接着道:“听说陛下召徐氏女进京,有意给太子选妃。娘娘,您说太子会不会因此选中她?这位徐三小姐可不是一般人,奴婢打听过了,她今日在博文馆表现极好,还把卢太傅都给说得哑口无言。”
“哦?”德妃来了兴趣,“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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