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一道厉声,那属下周齐也来不及与朝云互打照面,便匆忙动身随他离去。
朝云走前几步,靠着那窗栏处,看向楼下那道挺阔的背影,长身竖立,动作翛然而带着军人般的利落。
他为首策于马背,长臂捞起缰绳,腿部一夹马腹,似一道极快的闪电雷雨般,从她眼前飞驰而去。
“郡主,马车已备好了。”
-
自昨日从广聚轩回来后,朝云的心绪一直不太稳定。
直至今日午膳后,她本是回了暮云轩预备小憩一番,却始终睡不着。
倒是庭院外传来了一阵嬉笑与脚步声。
朝云斜躺在美人榻上,屋内用了冰,此刻凉意丝丝不比外头烈日闷热的。
听着外头的一阵噪音,她眉间微蹙,手中捻起菱扇,摇了几下,朝外头低吼:“秦君玡,你烦死了!”
君玡近几日因日头过烈,国子监给放了几日塾假,这才来了暮云轩的。
刚走到这大门口,便听见了朝云的怒声,他脚步一顿,声音小了许多。
踏入门槛时,朝里头偷瞥了几眼,只见朝云浑身透着燥意躺在那美人榻上,手中有气无力地摇着菱扇。
一旁侍候的冬泱正替她摇着另一把扇子,君玡轻手轻脚地踏入,与冬泱示意了一眼,接过她手中的扇子替朝云轻摇了起来。
“阿姐在恼些什么啊?”他略带讨好地开口。
被他这一提起,朝云心中的烦闷更甚,她掀眸看向君玡稚气的脸,回忆起昨日程簌簌的话,脑中一转,有了突破口。
“君玡,你今日怎么不去城门口接你的燕淮哥哥?”
“燕淮哥哥不是在琅玡学艺吗,他今日要归都城?”
手中扇子停下,君玡的眸光忽而放亮,他转身坐在榻边木凳上,满眼期待地看向朝云。
瞧着这傻小子的表情不像是骗人……
朝云略一思忖,只觉心中更是不悦了。
他们姐弟二人连带着林青鸾都不知晓燕淮回来的消息,倒是那程簌簌先给知晓了?
如此看来,他们一同长大摔跤打架,少时逃学,广聚轩相约这些年的情谊比不得他那半路杀出来八竿子都打不着,还如此与她作对的表妹——程簌簌!
“燕子廷这厮,我要与他断交!”
君玡方才的喜悦一扫而空,怔怔地望着突然起身眼底怒火正烧的朝云,一时之间将手中的一本奇志异录捏得死紧,不敢拿出了……
姐弟二人的气氛正紧张,屋外方取茶水归来的冬泱一时之间有些怔然,脚步半悬在那门槛上方,一时之间,进退维艰。
邺都城门处,一队人马自城外而入,众人皆是红衣骑兵之着装,唯独为首那位公子,穿着一身鹤纹锦服,乌发被玉冠束起,长眉入鬓,饶是十分儒雅的装束,那眉眼中却燃着一股少将气焰。
他指尖执着缰绳,背身直立,朝着城内而行。
身后跟随的红甲兵朝他靠近一些,眼见他穿过这乌衣巷便要折右而行,急声嘱咐:“世子,咱们需先回家与侯爷回禀。”
燕淮不耐地睨他一眼,声音清冽如泉:“要禀你禀,老子有事。”
红甲兵知晓自己拗不过他,想起侯爷曾说可用武力制服世子,正欲强行带他回去,便听街巷处一辆马车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何人敢如此放肆!”红甲兵厉声朝马车吼道。
车帘被人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清丽的白衣女子,她朝着燕淮的方位露出羞赧之色,将手中令牌于众人眼前一晃。
“程氏簌簌,迎表哥归家。”
红甲兵一瞧那正是燕侯府邸的令牌,旋即朝程簌簌微揖一礼。
看见程簌簌的那一刻,燕淮舌尖顶了顶下颚,露出一丝痞气,眸子一转,脚下力度一重,趁着众人松怠时分,策马便朝另一条小巷疾驰而去。
“回禀父亲,燕淮回去自会请罪,眼下有更要紧之事须做,一刻不能耽误!”
乌衣巷处只留下那男子长长的回音,和他策马奔驰地衣袍被风鼓动,扬起道路旁树干上的玉兰花漫天。
燕淮这头直穿过小干道,轻车熟路地来到秦国公府邸门前。
看门的小厮早已与燕世子相熟,这大半年未见,陡然瞧见还是呆了一瞬,随后便熟稔地与他搭话牵马。
这一路,他驾轻就熟地穿过秦府大小游廊花庭,直至拐入那暮云轩。
冬泱正迈着腿进退为难之时,肩上忽然落下一掌,力度不小,却十分熟悉。
她怔然地扭头看向来人,少年眼底泛着明朗笑意,眉眼如墨地点缀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是熟悉的恣意与张扬感。
几乎要下意识地惊叫,燕淮却朝她作了个嘘声的手势,将她手中的茶盏玉盘接过,兀自地迈着轻巧脚步走入屋内。
屋中的姐弟二人,一个明艳的脸上挂着愠火,一个稚气的脸上有些怯意。
“燕淮哥哥怎么招惹阿姐了?”君玡垂下头,小心地问。
端着茶盏的人,脚步一顿,隔着那道飞鹤屏风,看向坐在榻上的纤细身影。
朝云捏紧了手中菱扇的柄端,美目微转,长长望着窗外簌簌飞落的叶子,咬牙:“我要与这不忠小弟从此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听到这处,外头不禁传来一声嗤笑。
姐弟二人同时瞧去,只见来人颀长的身影越过那道屏风,笔直地带着一身风尘地走到她的眼前。
“绾绾,你要如何与我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
暮色四将,天边透着橙红之色,皇城外的北镇抚司内,此刻却是黑沉沉的一片。
刑架上铁链捆绑着一名披头散发的青年,衣冠因刑罚而破裂不已,四处皆是他的伤痕与血迹。
浓烈地腥气儿充斥着整个暗狱,青年眼中已是死气沉沉地绝望。
一身玄色飞鱼服的高挺男子坐在青年面前的檀木椅上,气定神闲地啜了口手边的茶水。
“要杀便杀,你们的手段不过这些。”青年虚弱地瞥去他一眼。
周焰听了他这话,顿觉可笑,头微偏,长睫一掀,带着倨傲地目光落在青年的身上,将他上下扫了一眼。
“既如此,不若赏您这位忠心侠士死前最后一礼?”
他蓦地弯起唇角,笑得冷艳而令人发悚。
“将他衣衫去掉,断根剜肉。”
如雷劈下,青年只觉周身苍凉无比,地牢铺天盖地地寒气席入他的五脏六腑。
他的瞳孔瞪大如鬼,望着走向他的锦衣卫,撕心裂肺地开始喊叫。
“周焰!你这个皇帝身边的走狗!你们不得好死!你们……怎能如此羞辱于……我!”
“啊!——”
周焰将茶盏撂下,转身之时,听着身后悲痛地惨叫之声,眉眼未有一丝松动,只划过一点不耐。
刑室外头的走廊走来一道急促地身影。
周齐在他跟前停下,揖手拱拳后,低声道:“主上,潜逃之人今日于乌衣巷的附巷现身,属下查到那人……与从琅玡游学归来的燕世子有轨迹交叠多处疑点……”
暗牢里四周皆是厉喊之声,周焰听得烦了,提步朝暗牢出口走去。
触碰到外界的一点日光后,他才与身后的周齐回问:“燕淮此刻在哪?”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燕闪亮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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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一个专栏新预收《堂前娇》
【亡国复仇公主X病娇心机皇子】
一朝变故,八岁的林兰姣成了亡国公主。
潜心蛰伏十年,她重回金陵城中,化身搅动风云的女诸葛。
皇帝九子,各有千秋。
夺嫡之争,她本有意择定最有前程的六皇子,顺带报仇雪恨。
却在进宫当日,误入一处清冷别院。
她被人推倒至那冷硬无比的木榻之上,而强攥着她下颚的人,却是九子之中病弱的七皇子。
———章承衍。
他的眸中有燎原烈火之势,长腿抵在她的双膝,字字清凌:
“辅佐我夺嫡,我能让你如愿以偿,公主殿下。”
★
朝堂风云际会,诡谲暗流。
林兰姣隐匿在了章承衍的寝殿中,成了他的侍寝宫娥。
她为他谋取帝心,冠珠封王,齐肩太子。
每逢夜中,为做戏旁人,她还得为他暖床铺帐,贴心关怀。
真真假假,汲汲营营中,他的目光乱了。
故事的开始,他要皇权滔天,她要仇人身死名裂。
故事的后来,在无数暗沉长夜中,他只想将林兰姣压在身下,碾入骨髓。
那张螓首蛾眉的脸,成了他心头化不开的劫。
★
“兰姣,你为朕绝处逢生,朕定也为你开出一条活路。”
红鸾暖账,暗香沉浮间,他的吻潮湿而温软。
章承衍要江山,也要林兰姣。
第8章
“回主上,燕世子打马自国公府去了。”周齐拱拳,低声又补充,“秦国公府。”
暮色沉沉,周焰方踏入北镇抚司外的青石地板,他闻声轻微侧头,昏黄的暮光将他半匿其中,周齐弓着身子瞧不清主上的神色。
约莫过了好半晌,前方那道劲挺的身姿调转了方向,迈大步踏上了北镇抚司的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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