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肤色过于白皙,密布的掐痕就像是刻意遭受了非人的刑 . 罚。
看得人触目惊心。
楚凝握着药膏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昨日她慌不择路,下手竟然如此之重,恐怕要养很长的一段时日才会好了。
愧疚促使女郎上药的手放得很轻,上药上得很仔细。
真的是看不见,他的耳朵背也全是长长的抓痕,俱是破皮,擦过还冒了血珠子,楚凝问,“你自己察觉不到耳后疼吗?”
少年嘴抹蜜脸,“我只看到阿姐身上的伤势,少有留意自己。”
楚凝上好了药,毫不客气将药膏丢到他的怀中,“ ……”
昨日少年敞开心扉,卑微地恳求楚凝的爱意,又是言明楚凝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一时之间,仗着肚子,楚凝也不收敛了自己的意气。
少年坐下来,他的声音低低的,“其实阿姐也不用可怜我,都是我应该受着的。”
“从前在角斗场也受过伤,去柔嘉平乱上阵杀敌,大大小小数也数不清,这点伤势算不上什么,阿姐不必担心。”
怜煜的一番话讲得平静,听到楚凝的心中泛起不小的涟漪。
她嘴上说,“谁担心你。”
沙场无眼,想起他之前去辽东归来之时,有几日总着黑色的衣衫,面色苍白。
如今细细想来,恐怕也是身上受伤了。
怜煜的话将楚凝的记忆拨回两人刚见之时,他孱弱多病,卑怯胆小,楚凝走过去叫他喝药,都把他吓得够呛,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瞪大眼睛防备地看着她。
思及过往,楚凝埋头轻笑。
“阿姐想到什么开心事,可否也说给我听听?”
楚凝不应他的话,“早膳用了,药也上好,你还没有告诉我含妙含巧的下落。”
他一直顾左右而言其他,含巧又和怜煜一直都不对付,楚凝骤然很忧心,怜煜对着含巧动手,“你该不会 ……”
少年说出她的后话,“杀了她们吗?”
楚凝攥紧了被褥,心气起伏。
少年的大掌包裹住楚凝的手背,“昨日,我的确有过杀掉她们的念头。”
“她们携带阿姐出逃,不该杀吗?”
楚凝的声音有些抖了,“所以……”
少年翻过她抓紧被褥的手,一一松开楚凝攥握,细长白嫩的手指。
“阿姐不要紧张,她们没有死,我只是将她们囚在地牢,命人严加看管,看在阿姐的面子上,我不会苛待她们,也不会对她们怎么样。”
心里再不喜欢含巧,想要将她置之死地,以报当日羞辱之仇。
怜煜却也明白,他万万不能下这个手。
含妙含巧常伴在楚凝左右,是楚凝的心腹,若是为了一时之气杀掉她们,阿姐一定不会再理他了。
好不容易,和阿姐的关系才破冰。
而今正是大好的局面,怜煜聪明,不会自断后路,为了楚凝,他可以忍耐。
“她们自幼跟在我身边,十分了解我的脾性,可不可以不要关着她们,拨来我身边伺候,平日你也少些劳累,更得空些。”
怜煜把玩着楚凝的手指,平静听完,摇头拒绝。
“不好。”
“我陪在阿姐身边的时日可能不多了,我不想让别人来打搅我们的独处,若是我平日在什么方面有伺候不周到的地方,阿姐尽可以告于我,就好比今日,喂膳食之时,要快一点,我会改着做,让阿姐满意。”
温之俨即将肃清朝堂,待内阁的事处理完成,挑选上来的官员上任后。
大褚和大禹必有一场正面交锋的恶战。
出征的人选,他推辞不了。
楚凝只顾念着想要营救含妙含巧,要再开口,忽略了怜煜第一句所说的话,她过了耳朵也只以为怜煜说的陪在她身边不多的时日,是她生产之日。
怜煜不容置喙打断她的话,“没有商量,无论阿姐说什么我都不会动容,改变我的主意。”
楚凝被生驳斥回去,脸色也不好看,怜煜的脸上写着不容商量,她再想说,眼前还是闭上了嘴。
楚凝并没有明说,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怜煜就跟他昨日所说,很害怕这个维系着和楚凝关系的子嗣出一点差错,楚凝醒后,他便一直寸步不离守在身边,无论楚凝去什么地方,怜煜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宅院里,可能会碰上的尖锐案几,桌凳,全都置换成里了圆凳圆桌,不能置换的地方,也叫人磨平了。
实在担心含巧含妙,楚凝退而求其次让怜煜答应她见二人一面。
只有确保了两人的平安,楚凝才能够彻底放下心养胎。
怜煜开始说不让,楚凝自从知道他看重肚子里的孩子之时,居然学会了用这个孩子来威胁怜煜,只不过她口头并没有说不要,而是抗拒喝怜煜送来的安胎药。
怜煜也不是不能恩准,但凡楚凝再好生说上两句,怜煜或许就肯了。
用腹中孩儿的安胎来对比两个奴婢,怜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到了谷底。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楚凝也明白自己的孩子气, 安胎药必然要喝,楚凝的胎象一直安稳,可前不久的一场久别重逢, 闹得有些过火。
加之楚凝心气起伏太大, 最近动了胎气。
心里被怜煜的脸色看的打鼓发怵, 话也撒出去了, 再让她收回未免失了下风。
两人就一直僵持着,等到安胎药差不离温凉。
怜煜端到她的面前,声音很平缓, 没说同意不同意,只提醒楚凝道,“阿姐,该喝药了。”
“再放下去, 药会凉得太过,届时伤胃。”
“喝药可以,你先让我见含妙含巧, 只要见到她们相安无事,我就喝药。”
怜煜真不好同意了, 他而今忧虑,若是楚凝知道用孩子威胁他管用,之后会不会也一直用孩子来威胁, 让他将那两个婢女放出来。
所以,他不能妥协。
楚凝也不低头, 怜煜掐住楚凝的腰, 将她逮到怀里, 自己闷了一大口, 对准楚凝的腰, 以强势撬开她的唇,舌卷着药,渡到她的嘴里。
楚凝措手不及,喉咙涌进来药。
怜煜三两下便以唇渡给她完了,喂了药之后,少年掌着女郎的后脑勺,又深吻了许久,才停下。
楚凝乍见少年眼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幽暗,两只手抵住少年的胸膛将他推远。
怜煜晃了一个踉跄才稳住身形,药碗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凝高高肿起的唇,少年心情愉悦,还在逗弄女郎,“阿姐,原来你喜欢我这样喂药给你,既如此,阿姐早说便是了,何必又要用见含巧含妙来做借口。”
面前俊脸上促狭的笑意,激起了楚凝的心火。
她随手捞起一旁的软枕丢打到怜煜的身上,惹得少年哈哈大笑。
二日,药膳才刚端来,楚凝就说要自己喝,生怕怜煜故技重施,又要以唇渡药给她。
少年端着药膳笑得如沐春风,“怎么,阿姐不想见含妙含巧了?”
“昨儿个给她们送膳食的侍卫前来禀告,含妙含巧很是想念阿姐,她们也想见阿姐。”
楚凝不理会他的故意调笑之词,重复一遍,她要自己喝。
怜煜轻嗯,“阿姐如此勤勉于喝药,重爱我们的孩子,叫我很开心。”
这句话听到楚凝的耳朵里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你如此重视孩子,想要孩子,多的是人要给你生,为何不找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给你生,何苦要来为难我。”
他也坐到床榻之上,给她充当人肉软枕,自后抱住楚凝,握住她的手指,捏在手里把玩,时不时凑到唇边亲吻,又摸摸她的小腹。
“我只喜欢阿姐给我生的孩子。”
侧目时,楚凝看到少年脸上舒展的柔情,他的睫毛一如既往的长。
耳朵上的伤已经结巴了,紧贴着楚凝的脸颊。
楚凝看着自己的小腹,分明才三个月半,不知道为何,她的小腹已经隆起很多了,女子怀胎十月,这么快就显怀了吗,待再过些时日,会不会很大?
他又多加解释了一番。
“况且,我喜欢孩子,不过因为孩子是阿姐生的,若让我在孩子与阿姐两者权衡选择,自然阿姐更重要一些,所以阿姐不用乱吃飞醋。”
听到少年的解释,楚凝心中分明愉悦,嘴上却说,“我吃飞醋?你不要凭空捏造污蔑。”
少年勾唇,抵住女郎的肩胛骨,自己躲着闷闷地笑。
楚凝喝了安胎药,怜煜顺着她的侧脸亲过去,又偷来一抹香,楚凝偏身不愿和他多靠近,怜煜很会掌握分寸,在女郎恼怒之前退远。
从袖口当中取出来两封书信,转移她的视线,示意她打开来看。
“是什么?”
“阿姐看了就知道了。”
第一封是含妙报平安的,楚怜煜不让她们见到楚凝,为求楚凝能够安心养胎,他让两人亲笔所书,递给楚凝。
含巧见到怜煜就开骂,什么词难听捡什么词,含妙劝都劝不住。
第二封是温之俨所书,他还当楚凝在外游玩散心,嘱咐楚凝爱重自身,又说怜煜在她的身侧,他很是放心,朝中的事不知何时才能够结束,待到稳住了时局,便过来寻楚凝和怜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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