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还是下来了,她戴了帷帽,遮住了身形样貌。
角斗场这块地方寸草不生,遍地黄泥,每一处都很贫瘠。
草都不见,别说花和树。
楚凝这样的人站在着,无疑是不一样的,惑人的。
在场男子的眼睛,冒犯地将她从头到脚来回巡视。
含巧替她挡,挡得了这面,挡不住那面。
楚凝自然察觉到了,忍下心头的不适,如面前的男人所言,直明来意。
“我们一路跟过来并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见了他们适才用囚车拉过来的那个人。”
“他很投我的眼缘,我想要买他。”
楚凝说完,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在角斗场买人,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只是楚凝这样的卖客稀有。
看客要买人,是要先进角斗台子上观看,若是想买的人多,要竞一轮价,价高者得。
抬进来的那个人,楚凝似乎都没有见过。
不,既然说到眼缘,那便是见过了,黑布罩着,半路漏了风声。
男人凌厉的眼旁风扫向两人。
壮汉忙不迭为自己辩解,”主子,是.....太暗,那路窄,不好走,路上被石头颠簸,车囚歪了,小的很快就遮住了。”
没想到他动作快是快,还是被这娘们给瞧见了。
角斗场内的规矩,新人进来时,不准开眼,怕叫人看见,知道了角斗场的路线,惹来祸端。
另一个也怕被发难,急急为自己辩解。
“主子,您也是知道的,今儿个进来的,他那病实在重,脸白得骇人,小的也是怕..... 他半道死了,不好转手,那不是为您争取些时辰么。”
“闭嘴!”男人低骂。
他也是知道今儿个送来的人,身上不好,先前转卖到手上时,就知道了,奈何不住他的皮相实在生得好。
还想着送他出去养几日,好些了,就上人角斗场跟人撕斗,让看客过眼,趁早卖掉。
谁知道,这人养不好,那头来信,就剩一口气吊着,只怕是活不过这几日了。
人才送进去,打开看,气弱得很,保不准下一刻什么时候死了,这么孱弱,下地都是问题,怎么上场子?
没想到这竟然是赔本的买卖,男人的脸色很不好,没等他想出法子,如何才能把本给赚回来,就抓到了鬼鬼祟祟的外来人。
货是个残次品,这话当着买主说,还怎么卖得一个好价钱?
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
男人脸色再对上楚凝时,没有先前那么稳了。
楚凝也知道,她这样送上来要货,对方保不准狮子大开口。
本以为不好谈,暂且一听,原本也是打算脱手的,心下松了一点,这一点还没个着落地,就听到后言。
他病了?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病症,听起来很棘手。
“姑娘想要在我们这地界买人,知不知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
楚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
“他,卖吗?”
男人哈哈大笑,“姑娘都追到我角斗场的门口了,来者都是客,既然看上了,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没有让姑娘白跑一趟的道理。”
看着对方来头不小,年岁不大的样子,又是个女人。
计谋着要不要跟她打打回旋,先让她心里有个数,再讲价,岂料对方也是个利落不拖沓的主。
是真的想要买了。
这样最好。
“你把人带上来,我要再看看。”楚凝怕对方掉包。
男人点头,“的确要先验货。”
吩咐壮汉道,“去,把人带上来。”
余还嘱咐了一声,”小心些,别叫磕碰,又出了什么差错。”
“是是是.....”
壮汉点头哈腰,也知道刚刚惹了事,这会也不敢再嚣张,怕自己耽搁了场里的快要成的生意。
很快,人就被带出来了。
脱离了囚车,他被关在血迹斑斑生了锈的笼子里。
天气寒,只套着一件单薄的中衣,中衣显然是新换上的,贴着他的身骨,越发显得单薄。
少年仿佛没有了生气,坐靠着笼子,头垂到另一边,只看到半边脸。
是像的,隔着帷帽,看得朦胧不清。
楚凝上前要探看,含巧叫她,她都没有停。
男人挥手让人推开。
楚凝蹲了下来,绕到了他的面前,她撩开帷帽,清楚看到了少年的相貌。
像,又不像。
他更年轻,也生得更精致漂亮。
少年像是死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就连纤长的睫毛都不会动一动。
楚凝伸手进穿过笼子栏杆的缝隙,欲伸手到他的鼻息底下,探探他的气。
忽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香。
少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看到自家公主平日里手竟然伸了进去,这要是多危险啊,含巧担忧喊了一声。
“小姐!”
这道声音在外头静寂时,显得尖锐。
少年也在这声中猛然睁开眼,动作过大,许是带动了身上的伤。
他微息喘着,目光与楚凝对视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抬眸既入眼的手指,每根手指边沿都渡着薄薄的光。
纤长,细腻,嫩白,看起来柔软得不行。
好干净。
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角斗场阴暗潮湿,底下只有肮脏不堪的老鼠跑来跑去,
终年暗无天日,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手呢?
疼痛挤压着五脏六腑,微微的呼吸都窜着气疼,这一眼仿若垂死挣扎的回光返照,匆匆乏累地又闭上了。
裕安长公主的脸就这样在脑海中模糊过去,陷入冗长的黑暗的深渊。
看完了,楚凝讲道,“烦请直接开个价。”
角斗场里头的人没有扯谎,他是真的不行了,若是今日没有被她撞见。
或许用不了几日,今夜就会死在这块地方,这条暗道就是他的坟墓。
男人没有直接说银两数目。
滔滔不绝道,“姑娘好眼力见,这人虽然孱弱,皮相却是我们角斗场一等一的好,百来个进的货里都捡不出一个胜过他的....”
楚凝越听越动怒,“......”
货?
奴隶都不算人了?
皇弟虽还年幼,治下却严谨,没有一日懈怠,加之父皇留下的肱骨老臣一直在左右辅佐。
大褚的地界少躁动,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不曾想,在江南这块好山水,最是养人的地方,还藏着这么一块腌臜地。
角斗场,竟然将人当成货一样买卖。
听男人嘴里说的,直接堪作货了。
“不用讲别的,你要多少钱?”楚凝很少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她不能容许和他那张相似的脸被人如此对待。
男人见她忙了,竖起手指乘胜追击。
“三百两。”
“我相信这点钱对于姑娘而言不过是区区之数而已。”
看着楚凝的软轿,上头的幔纱料子,一匹不下白金之数,轿木用海南黄花梨打造的,更是罕见的紫色,有钱人家都难买的奢华富丽。
不识货的只看出一个贵,识货的人才能看出里头的门道。
因此,男人毫无顾忌,狮子大开口要钱。
三百两,着实贵了。
楚凝没发话,男人等着她斟酌,含巧率先呸起来。
“三百两?!你还真敢开口啊!不如去抢算了,他要价这么高,是有多金贵?既金贵不如你们自个留着呗。”
“上好的奴隶至多三十两,别说他病怏怏,买回去能做什么?就算皮相好看,引得人眼皮子都挪不动道了,指不定昙花一现,活个三两日就撒手人寰了,能看几日啊。”
含巧那张嘴,历来如此。
噼里啪啦来一堆,男人被她瞎搅和,就怕坏事,一时之间竟然回不过来话。
该不该降一降价?
斟酌着,男人欲探一探楚凝的意思,楚凝已经开口,“行,三百两。”
“卖身契给我,此后,他跟你们再无任何瓜葛。”
男人巴不得,“姑娘如此爽快!您的要求我们自然一一办妥。”
含巧小声又叫公主,恨铁不成钢,不敢多话。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男人预送货上府门,楚凝谨慎不用,只要了他们备的一顶轿子,拨了护卫去抬。
回去的路上,含巧欲言又止。
忍不住问,“公主,适才那人价都要下来了,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又要给他三百两啊?”
楚凝想到那张脸,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
只言道,“三百两,很值。”
这夜横生灾祸。
好在,回来一路上总算没有出什么事。
楚凝再睁开眼睛时,明丽黄梁的帐顶,有片刻的混沌恍惚。
眼珠子转了一转,她微一动,外头候着的侍女便知她醒了,连忙撩起帐子。
含妙跪在跟前替楚凝穿拾罗袜。
“公主您可算是醒了,我们都急坏了。”旁前站着含巧。
身子骨又乏又累,浑身重得很。
“我睡了多久?”
小腹隐隐作痛微微流着,楚凝按压着,月信来了,难怪在下观音庙时,身子就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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