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熏肉:“尝尝,很有名的。”
李忘舒有些无语地夹起一块肉来,想着宫里什么没有,随意地放入口中,却是突然愣住了。
“这肉……”
“好吃吗?”
李忘舒重重地点点头,赶了三日的路,她可真是饿极了!
展萧瞧着她明明饿极,可吃起东西来仍旧一口一口不紧不慢,不免想起林中她曾说自己到底是个公主,便淡淡笑了一下。
李忘舒瞧见他笑了,拿着筷子的手便顿了一下,好似是观察什么似的,盯着他瞧。
“怎么不吃了?”展萧问道。
李忘舒想了想,便开口:“之前我一直觉得你身上缺点什么,却又想不真切,如今见你吃这熏肉,倒好像忽然明白了。”
“殿下明白什么了?”
“你这人办事倒是妥帖,只是未免太死气沉沉了些,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办这些事情的,截杀追兵如是,改换身份亦如是,但方才吃了两块熏肉,倒好像有了些人烟气,是个活人了。”
她好似是无心之语,说完了便自顾自地吃起来,可展萧却忽然想起年节时司长见他,说他什么都好,就是没个人样。
他垂眸看着面前一碗热汤,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忽然抬起头,朝着那摊贩喊道:“老板,再来一碟熏肉。”
作者有话说:
今天开始恢复一更啦~比心~
第10章 赏金万两
天色已暮,只是并州到底是大些的城池,这街道上仍能听见些许叫卖,行路的客商往往选择喜欢的小摊,吃上一顿便饭,再赶着时辰运送货物。
这卖熏肉的小摊前也坐了几人,那老板忙得满头大汗,听见这厢有人喊了,连忙将片好的熏肉摆放一盘,端了过来。
烟熏火燎的,却正是李忘舒口中的“人间烟火气”。
“客官请慢用。”那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生得膀大腰圆,却是手脚利索,步伐灵活。
只是他刚放下这一碟子肉,却瞧见桌上忽多出了两粒碎银来。
一叠熏肉也不过寥寥几片,断断卖不出这么多价钱,那老板眼神动了动,开口道:“客官这是……”
做生意的人最有眼色,连李忘舒也听出来,这老板声音小了不少。
“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展萧一边说,一边已将碎银作势放到那老板手中。
那老板瞧着有些犹豫:“小人姓纪,不知客官有何指教?”
展萧倒仍是摆出那一副客商模样来:“敢问纪大哥,这并州城有一个有名气的舒家,是个大家族,不知现在何处?”
那纪大哥有些惊讶:“客官是要找那从永安迁来的舒家?”
展萧便道:“在下与舍妹乃是兖州人士,因有些布匹生意还未清算,故而奉家中长辈之命前来并州,与舒家家主核对清楚。还望纪大哥行个方便,指条明路。”
那纪大哥听他如此说,倒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来:“舒家可是大族,生意往来也多,你们两个年轻人,只怕不好跟他们家主说上话。”
“此话怎讲?”李忘舒开口问。
她起先没有说话,不大惹人注意,如今开口了,那纪大哥这才发现,这里坐着的姑娘竟是声似银铃,貌若春花。
展萧适时轻咳了一声,那纪大哥才仿佛回了神般,忙道:“两位有所不知,这舒家如今是并州几大高门之一,又据说他们族中出过一位娘娘,故而很有些傲气。府邸修得阔绰,近乎占了整条街,却是轻易不让人进呢。”
“连来往客商都不让?”展萧又问。
纪大哥摇头:“这舒家也有不少生意,只是听那些跑商的人说,要到西街的商会见他们家的掌柜,才好办事,是不给登门的。”
“想不到这舒家听着倒不好相与。”展萧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看了李忘舒一眼。
纪大哥也没留意到展萧那些小动作,只是自顾自地感慨:“谁让人家族中有朝廷里的人呢。如今这样的世家大族,咱们可万万不能惹。只是呀,避得远远的,不要扯上一点关系才好。”
纪大哥四下看了看,见他们坐得偏僻,周围没有旁人,才弓着身子,压低声音又接着道:“这舒家人祖上有功劳,后人便是躺在了金山银山上,二位要是想和他们做生意,还是莫要到他们府上了,只管去西街商会。那似锦巷里,去了也见不着人。”
*
从这熏肉的小摊离开时,日已西落,并州城内的大小街道,也如京城永安一般上了灯。
大宁宵禁算不得严,大些的城池,夜间也都有享乐去处,是以天虽黑了,街市上热闹却也不减多少。
好在李忘舒戴了帷帽,又在孙家集换了寻常百姓穿的素衣,这般与展萧在路上走着,倒也很好地融进人群之中。
“听那位纪大哥所说,舒家仿佛不那么好进。”
两人已将马车还了行商,此刻正往离似锦巷不远的一处客栈走去。
李忘舒听他开口,便回道:“好不好进,都与展校尉无关了,多谢展校尉帮我打听了消息,我那些银子,倒也不算白花。”
“殿下有进舒家的法子吗?”展萧像没听见她的“逐客令”一般,倒是问得自然。
李忘舒看了他一眼:“这与展校尉有什么关系吗?”
“属下说过,既拿了殿下的金银,便要为殿下做事。从今日状况来看,叩开舒家的门仿佛也不是那么容易。况且这舒家当年因些旧事离开永安,如今却这般风光,以殿下之资,当能觉出不对来。”
李忘舒当然知道不对。
她的母妃——蕙妃舒月——当年可是在宫里自戕的,且还被宁帝厌弃,这才让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不得半分宠爱。
十余年前舒家从永安迁到并州,该是灰溜溜地离开,如今独占一条街,这等气派,可不是一个自戕的妃子的母家应该有的。
这里头不知有哪些往事,只是眼下,她并没有兴趣去查。
她要借舒家之力,不过是为了到锦州,只要能送她到锦州,舒家利用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她一概不多过问。
“展校尉,”李忘舒停下脚步来,“你好像对我的事情,格外感兴趣。”
展萧亦停下来看着她:“属下首先是一个大宁人,其次才是什么校尉。西岐人所作所为有目共睹,如今殿下有胆量,做出常人不敢做之事,属下亦五体投地,倘若能襄助一二,也不枉当年从军所立誓言。”
李忘舒从开始就没打算真信面前这个人,他说的话、做的事,她一概都是当作别有用心去看待。她利用对方,是为了甩开宁帝的人和西岐的人,顺利到并州与舒家接洽。
如今她的目的达到了,可她听到展萧的话,却不知为何竟有了一丝动摇。
前世远嫁西岐,可她也见过大宁儿郎为保江山血流漂橹。
她自己做了祭旗亡魂,便不想重蹈覆辙,让更多人经历她所经历过的暗无天日的生活。
如今面前这个人,虽面色一向沉稳,可字字句句却满是热忱,难道果真是她重生一世,污了好人清白吗?
“你这些话……”
“并州府衙查案,闲者退散!”
李忘舒才要开口,便忽然听得街上传来一阵马蹄疾行之声,有人厉声高呼,惊得周围百姓纷纷躲避。
她尚且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已被人扯着胳膊朝路旁拽去。
只见大路中几匹马嘶鸣停下,一人手中举着两幅画像高声大喊:“山贼劫掠妇女,画像在此,若有发现上报者,赏金万两!”
作者有话说:
想多上几个好榜单,所以这周更得会慢一点,后面还会多更哒,感谢大家理解(づ ̄ 3 ̄)づ
*
第11章 行走的金灿灿
李忘舒低着头,躲在展萧身后,便是不去看,她也能猜到那什么“山贼”“妇女”,说的必定是她与展萧。
果真是赏金万两,这宁帝对付西岐人屡屡退让,找起自己人来,倒是舍得下本钱。
周围百姓多是普通人家出身,哪见过这么多的金银?听见“赏金万两”几个字,纷纷大着胆子探脑袋去看。
李忘舒觉得不甚舒服,便想先行离开。她扯了扯展萧的衣裳,还没开口,却听对方道:“现在走了更引人注意,这衙门的人可还看着呢。”
李忘舒默然叹了口气,只盼着万莫叫人发现才好。
只是有时候怕什么往往来什么,她到底是公主,虽着了寻常衣裳,但身量苗条,气度矜贵,却是一时半刻难以掩住的。
百姓们没见过什么天家贵胄,难以分辨,可那公门中人,多有与达官贵人见面的时候,不过两眼,便瞧见一众探着脑袋的百姓里,有个带着帷帽的女子与众不同。
李忘舒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只觉得周围空气忽然间凝滞住了,而挡着她的展萧,挪了挪步子,拦在了她的正前方。
有马蹄声在他们面前停下来。
“你,是什么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着官服的官家人居高临下看着展萧还有躲在他身后那个不同寻常的姑娘。
展萧俯首行礼,瞧着倒有几分害怕模样:“小人贾轫,不知官爷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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