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面对元礼的捉弄,敛定心神,笑道:“没想到,元医官如此通晓男女情|事,还说得出‘食髓知味’,莫不是食过?”
元礼万未料到他也有反击之时,闷声道:“……出了趟京城,能耐了?小心我哪天闲来无事,给二公子下点药,让你‘知味’。”
“你!别、别乱来!”
霍睿言脸红耳赤,又一次败下阵。
…………
时间过得飞快,当解试成绩公布后,不出所料,霍睿言为榜首。
而于此同时,远在蓟城的霍浩倡则闹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祸事。
据称,霍都督因饮宴时喝高了,与一名下属起了不大不小的争执,却陡然暴怒,不顾众人阻挠,下令打了对方三十军棍。
此举分明是公报私仇,幸而那名下属皮糙肉厚,只趴了七八天,即行动自如。
这事传入京城,如石子激起连绵不绝的涟漪。
有人上书弹劾,定远侯远在边塞,目无法纪,理当问罪。
宋鸣珂曾听霍睿言道,霍浩倡自戍守蓟关起已戒了酒,就连父子话别,也只有霍睿言独酌,料想此事有异。
偏生消息言之凿凿,她记起霍睿言的谨小慎微,顺了弹劾官员之愿,拟一道旨意,以罚俸三月来“警醒”定远侯,平息了这场小风波。
而霍家兄弟由此得知,朝中有哪些人对霍家落井下石,不反驳,不辩解,默默记在心上。
次年春,由礼部举行的春闱拉开帷幕。
省试于贡院内进行,一考就是三日。其时为防止作弊,多名考官俱为临时委派,并进行锁院,不得离场。
考生们对号入座,连考大经、兼经、考论、考策,试卷糊名,另行誊录。
多名考官评阅试卷时,既不知考生姓名,也无法辨认考生的字迹,以此防止主考官徇情取舍,达到公平公正的目的。
无独有偶,当霍睿言顺利通过省试,谢国公所辖的澶州出现了火|药爆炸事件,烧毁了十余间民房,所幸当时举办节庆仪典,无人伤亡。
但谢国公以无大灾为由未曾上报,遭到了不少官员的指责,认为他自恃为太后的父亲、小皇帝的外祖父,独霸一方云云。
宋鸣珂也拟了一道旨意,让谢国公“自行省察”,算是给朝臣一个交代。
当省试成绩公布,霍睿言不负众望考上头名,身兼解元、会元,却因这两桩小波折,庆贺声一下子大大减少。
到了殿试当日,众考生于天未亮抵达皇城外左掖门处等候,由阁门使带入集英殿中进行考试。
殿试仅有一道策问题,日暮交卷,经受卷、掌卷、弥封等官收存。
至阅卷日,分交读卷官,轮流传阅,各加五种记分等级,从中挑选最佳的十本进呈给宋鸣珂。
“钦定”时,卷子先不开封,由饶相宣读考官们所定头几名的卷子。
读了前三名,宋鸣珂认为名次定得可以,果不其然,霍睿言再度位于最佳。
由于事前,他对宋鸣珂打了招呼,无论如何,不能定他为第一名,以免被人说她偏私。
因此,宋鸣珂忍耐心中的天人交战,以霍睿言年轻锐气为由,强行将他压到了第二,掀起朝臣热议。
当下,她不顾众人反对,宣布登科进士名次,授予三甲监丞、大理评事等职,特赐袍、靴、笏,并下令赐宴于琼苑。
那一日,霍睿言身穿绯袍,骑赤玉骏马,行于队伍当中,受京中士庶夹道欢庆相迎、美人媚眼含情挥绢。
一时间,一门两杰的赞誉又掀起热议。
霍睿言对欢呼雀跃的人群报以礼貌微笑,无意间瞥见茶馆二楼有女子揭帘而望,只露出一双似曾相识的眉眼。
仓皇一瞥,他记不清是何人,未予理会。
琼林苑奇石筑山,遍植各地进贡花卉,春来梅桃盛放,粉白绯红,灿若云霞。
风过处,暗香袭人,混着酒意,熏人欲醉。
席间觥筹交错,官员们相互礼敬,此等场面,对于自幼出席宴会的霍睿言并不陌生。
他谈吐温雅,站如苍松迎风,坐如朗月入怀,即便被重臣名儒包围,亦不输半分气度。
向前太子少师、当今吏部侍郎徐怀仁敬酒时,霍睿言猝然想起,方才来路上,窥帘而望的小娘子……应是对方的幺妹。
自从北境归来,他和徐小娘子在街头或书画坊偶遇过两次。
他每次对上人家娇羞的笑容,简单打个招呼,甚至仅作点头之交,便借故离去,无平日半点潇洒磊落。
仿佛除了宋鸣珂以外,对他示好的女子都成了洪水猛兽。
念及他的小表妹,他转目望向主位上着龙袍的宋鸣珂,目光相撞,各自一笑。
整场宴会上,宋鸣珂的视线几乎只追逐他一人,欣赏与骄傲不言而喻。
酒过三巡,她整理衣袍,起身沿梅林散步,点名邀霍睿言同行。
赏花听溪,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相距不到半尺。
亲密在于他们是表兄妹,隔阂在于他们已有了真正的君臣关系。
说不清是近了,还是远了。
她眺望仙鹤翩飞,柔柔眸光中不无遗憾:“二表哥,我后悔把你压下来,那才是真正的徇私舞弊。”
“陛下,于臣而言,虚名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辅佐她了。
哪怕不过是小小的八品京官,他也可先从底层熟悉制度与人事,一步步往上走。
总有一日,他会站在朝堂之上,且站在离她更近的位置。
“我懂。”宋鸣珂回眸浅笑,眼波胜过这春日清溪。
良久,她嗓音绵软了几分:“在我心里,你是无可取代的头名。”
霍睿言脸上一热,心跳不受控制,暗呼:完!了!
晏晏啊,你可知,此言……像极了情话?
第四十章 ...
永熙三年夏,奔龙山夏苗计划定于五月十日,为期二十日。
出发前夕,名单公布,叫人意外的是,除了消失多时的“熙明长公主”,稀客还有“病中”的赵太妃,远道而来的安王世子等等。
安王宋博衍在京摄政第三个年头,世子宋既明在“皇帝堂弟”的极力相邀下,悠哉悠哉抵达京城。
与宋鸣珂前世印象相类,时年十九的宋既明生得又高又壮,因常年好饮食,年纪轻轻已有大腹便便之态。
外加他言语随意,懒于学问,风度气质与父亲安王差距甚远。
众人亲眼目见宋既明,皆明白了安王为何不肯让世子进京。
要知道,安王正值壮年,气宇轩昂,风姿出众,学识渊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却有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儿子,简直是人生一大污点。
然而,当人人腹非心谤安王一脉后继无力时,小皇帝并未对安王世子失望,非但大赐珍惜之物,甚至屈尊降贵,亲临安王府赴宴。
无人得知,宋鸣珂还的,是上辈子的陪伴呵护之情。
宴会定于出发去行宫的前一日。
天色温润可爱,京西闹市喧闹不息,沿街尽是团扇、竹夫人等祛暑物什。
端午刚过,家家户户用作驱灾避厄的符袋、灵符犹在,门前铺设的柳、桃花、蒲叶、艾人等也未撤掉。
空气中弥散着艾叶香气,夹杂茉莉花与栀子花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百姓改穿盛夏薄裳,未出阁的小闺女打扮妍丽,已出嫁之女各自归宁,以致街头巷尾熙熙攘攘。
宋鸣珂即位后出宫机会不多,是日换了水色暗龙纹绸缎便服,坐上一辆制式寻常的马车,领霍锐承同往,喜滋滋从窗内欣赏属于她的太平盛世,心中许愿——愿盛年长在,好景常有。
走到半路,她想起霍睿言今日休沐,不忍落下他,遣人到定远侯府传唤。
下马车时,安王父子与相熟的公侯府世家子弟门外相迎,相互厮见,自是礼让寒暄一番。
宋鸣珂在众人簇拥下他上高阶,绕过青石影壁,碧水环绕的华丽楼阁展现眼前。
朱碧飞檐上,珍禽似欲腾空,是处花木葱茏,既具旷达之怀,又有种大隐隐于市的雅致。
她由衷感叹:“安王叔好情致!”
安王尚未接话,其子宋既明却插口:“陛下,我爹……父王就好古风,从滨州到京城,住的地方都一个样……一处如此叫情趣;处处如是,叫无趣。”
安王斜睨他,厉声道:“有你这般御前胡言乱语的?还不快请罪?”
“堂兄为真性情,安王叔莫要动怒。”宋鸣珂浅浅一笑,昂首阔步而入。
宴席设在花园内,众人在侍者服侍下依次落座,侍女们端上各式时令佳果,主宾相庆,乐也融融。
宋既明作为主人家,坐到宋鸣珂身侧,举酒之际,下令让舞乐开场。
在场的公侯府子弟们大多担闲职,甚少有近距离接触宋鸣珂的机会,此时纷纷整理仪容,个个坐如朗月入怀,唯求在御前博得风姿出众的美名。
面对他们的频频敬酒,宋鸣珂只浅饮半爵,假意专注于华衣舞姬,眼角余光则悄然打量世家子弟。
她一直在等一个人。
遗憾只记得其名,而不知身份。
依照那人官至御前禁卫亲军的殿前司都指挥使,想必是贵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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