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作为郡守,在郡里最大。其府邸自然占地也大。雕梁画栋,流水假山,府内皆有。
此时三更半夜,夜深人静。除了院墙外每隔一段距离挂着的灯笼还发着润光之外,一片漆黑。
这时祁府大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声音一下接一下,由刚开始的耐心敲门到之后的直接“啪啪啪”的拍门。
守卫大门的小厮与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后者纷纷抽刀警觉起来。毕竟,一般不会有人半夜三更的来敲郡守的大门。
若有,要么找死,要么来者不善。
做好警备,守门小厮这才开了一条门缝,看了看外面,只见大门口一个人影怵在正当中,衣衫不整,头上包着块黑布,小厮看不清楚是谁,但来人要多邋遢有多邋遢,于是骂骂咧咧的让滚。
“神经病郡守的大门也是你个乞儿敢敲的小心抓你去地牢啊啊啊鬼啊——”
守门小厮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直往后退,惊恐的盯着那人。
“有有鬼啊——”
旁边的两个护卫见状,横着刀,待看清楚来人黑布下的脸时,顿时也如那小厮一般哆哆嗦嗦,连手里的刀都有点拿不稳了。
因为有了尖叫声,府里顿时灯火一个接一个的亮起来,而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大批的护卫,纷纷抽刀应对来人。
但当一看清来人时,大家都同刚刚那三人一样,哆哆嗦嗦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少,少爷——”
来人正是祁秉承。
因为身体虚弱,从山里到郡里,这之前看起来短短的路程,他却走了好几天。
是硬生生的走,身上值钱的东西当时都丢在山里了,他根本就请不起马车。吃食也都是周边农户的粗茶淡饭,粗糙得难以下咽。
等他终于进了郡城,来到祁府大门的时候,已经是离山好多天后的夜里,万籁俱静。
敲了好久的门都没人来开,祁秉承本来就一肚子的火,却没想到这些人一见到自己,竟说见了鬼。
联想到山上苏青梧说的,祁秉承顿时黑了脸,面颊阴沉。
“少少爷您您不是死了吗?怎怎么还在这里游荡啊啊啊您有什么未完的愿愿望小的一定转告老爷……”
“你tm才死了。”祁秉承一脚踢开了说话之人,夺了盏旁边的烛灯,照亮了自己的脸,“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大家没有看他的脸,他们刚刚看得清楚,当然知道是少爷啊,可可少爷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啊——
这时人群中有人眼尖,“快看!有影子!”鬼是没有影子的,所以真的是少爷!活生生的少爷!
“少爷!”侍卫们虽然很是疑惑死去的少爷为何会活着回来,但纷纷收了手里的刀,一个个单膝跪下请罪。
祁秉承懒得跟他们纠缠,特别不耐烦的问了句:
“老爷在哪里?”
他打算直接去找父亲问个清楚。父亲一般没在娘的院儿里歇息,今天这个屋明天那个屋,想找他都要找下人指路。
“老爷在书房……”
当祁秉承推开书房门的时候,祁潜还没休息,此时正在案桌边翻看折子。
祁潜书生模样,看着比祁秉承都要俊秀几分,只是脸上染了一些岁月的痕迹让他有些显老。他整个人长得其实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威风凛凛。
但温文儒雅的气质还是拿捏得死死的。
早就已经下葬的儿子这么好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祁潜并未有过多反应,甚至都没惊讶几分,只是抬眸往这边瞧了一眼,而后低头继续翻看折子。
“回来了?”语气平静的像是对方只是久未归家。
祁潜平静,但祁斌承却不平静,他嗤了一声,“父亲,听说你唯一的儿子死了?”
“回来了就去休息,或者去看看你娘,她这几个月,病得不轻。”
“父亲都不解释解释吗?”
“哼!”祁潜突然将手上的折子一扔,再次看向祁秉承的时候,眼里明显有些怒意,“你倒有脸要解释?解释什么?你不若同为父解释解释,黑山寨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见父亲发怒,祁秉承愣了愣,随即有些心虚的抿着唇没有说话。
“当初让你莫要再上黑山寨,你却不听,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在上面被捉住,我们整个祁家,整个祁氏,都要被满门抄斩!”
“祁家祁家,你就只想到祁家,你都不问问儿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再说了,以前那么多次都是走个过场,儿子如何知道这次是真的剿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又是这句!祁秉承眸中闪过愤恨之色,从小到大,不管自己有多努力,做了多少事,只要有一件事情没做好,父亲都是这句,带着轻蔑与斥责,仿佛自己多没用一般。
明明自己事事优秀!
祁秉承起了一股子逆反心理,“现在都这样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再成事不足不得还是你儿子?难不成父亲要将我真的弄死来个假戏真做?”
“你!”祁潜真的要被这孽障气死,正要破口大骂几句,但还没骂出口,书房的门就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而后,祁夫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奔了进来,惊喜万分。
“承儿你是吗?!承儿?!你还没死?!”
因为假死的事情祁潜没有告诉自己的夫人,所以之前祁夫人祁袁氏是真的以为自己的儿子死了,一病不起,除了偶尔出去上香祈福,都是卧病在床。刚刚陡然听到底下人汇报说人回来,垂死病中惊坐起,她披了衣服就奔来了。
如今,看到自己儿子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虽然瘦了很多,但是却是活的,祁袁氏激动得上前抱着自己儿子痛哭出声,“我的儿——你这是,你这是要吓死娘啊……”
祁秉承听着这些,倒没多大感触,但也安抚了几句,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之后,他便告起了状,“娘,父亲说要把我弄死。”
“什么?!”祁夫人瞬间停止了哀嚎,看向祁潜的眼里充满了愤怒。
“祁潜!虎毒还不食子,你怎这般狠心?!之前我儿假死,是不是也是你搞的鬼?”
“这什么跟什么?”祁潜一听这声音就头痛,“你个妇道人家不懂就不要插嘴!他若不假死,到时候若真查起来,咱们一个都跑不了。”毕竟黑山寨的事情都是承儿一人在接洽。他若是假死了,真有人要查也死无对证。
“哼,祁潜,”祁夫人一张病容露出一丝讥笑。她病了几个月,但如今见到了自己的儿子,病一下子就不药而愈了,“如今翅膀硬了就敢在我面前逞威风?妇道人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有啥威风可逞?不要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我什么身份?我乃南郡郡守祁潜,你说我什么身份?”
“当初要不是我下嫁于你,你当得了这南郡郡守?”祁袁氏娘家是帝都的,与袁皇后沾亲带故,所以她腰板一直很硬。刚大婚那会儿还好二人浓情蜜意她也愿意小意温柔,但后来这后院的女人越来越多,祁袁氏看清了他的嘴脸,也就对他彻底死了心,于是就没给个好脸色,“祁潜,今日我就将话撂到这里,你要是敢丧心病狂伤了我儿,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当初要不是你们家巴结三皇子,我们会沦落到需要与那些土匪草莽为伍?”堂堂一个士族,却要与草莽为伍,当真是丢脸至极。
“哼,现在倒是怪我了。娶了我,让你一个小小的祁氏在短短二十几年坐大坐强,成了南郡之首,这要是别人百来年都不见得有这本事。现在倒怪我家去巴结三皇子?祁潜,做人要厚道,有舍才有得,别得到了还想把失去的也得到,天下哪儿那么便宜的事?”
“你!”
又来了,又吵上了。
祁秉承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像这样的大吵小吵,基本隔一段时间他都能听到。
从小时候的心慌心烦,到后来的麻木。
他掏了掏耳朵,打断他们,“娘,咳咳咳……”却没想到身体太过虚弱,咳了起来。
“我儿怎么了?”祁夫人听到他咳嗽,赶紧过来,声音变得温柔关切,完全不似刚刚的冷硬,“你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是不是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没事了回来了就没事了,走走走,娘带你回屋,你那屋子娘每天都有叫人打扫……”
祁夫人说完,又转身瞪了眼祁潜,而后便拉着自己的承儿走了。走之前她丢下一句,“哦对了,你那新进府的妓子,趁着我这段时间心伤不管事儿在后院上窜下跳的,我看了心烦,待会儿就要将她发卖了,你没意见吧?”
虽是在问他有没有意见,但语气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祁潜站在原地,气得咬牙切齿脸部都扭曲了,却无可奈何。
祁袁氏带着自己的儿子来了他的院子,又听见儿子咳了两声,心疼坏了,赶紧让丫鬟去请府里的大夫来给看看。
如今知道自己儿子没死,这段时间心如死灰的祁袁氏一下子就变好了,又成了那个雷厉风行的祁夫人。她吩咐丫鬟将屋子里的一应物件都换成了新的,又让人从库房拿了和罗熏香和上等银丝炭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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