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凡来的时候,她正好把自己同营的兄弟一个过肩摔打倒在地,叉着腰笑得明艳又嚣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在背后说人坏话!”
“不敢了不敢了。”
小兵躺在地上摆摆手,摆出一副求饶的姿态。
“王二狗真是出息了。”简凡身边的一位兄弟觉得没眼看,“连个娘们都打不过,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她是娘……姑娘?”
良好的教养让简凡说不出那个词语来,他瞪大眼睛宛如听到了一个笑话。
这么彪悍,哪里像是姑娘家家了?
简凡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娘亲的温言细语,以及嫂子来营中探望自己递上糕点时的明媚笑容,怎么也没法和眼前这个灰头土脸仰头叉腰的小兵扯上一个性别。
就算退一万步讲,这真的是个女人,简凡怎么看,也觉得是话本中母老虎级别的人物。
旁人在简凡惊呼出声的时候就心知不妙,刚要捂住他的嘴巴,那母老虎就挑眉转过头来:“怎么,姑娘家家就不能赢你们了?”
简凡自知理亏,默默闭嘴。
对方却不想轻易罢休,脚尖勾起地上的长棍踢到简凡脚下。
简凡眨了眨眼,把棍子捡起来抬头询问的看向她。
“不是不服吗?”她将另一根棍子舞出棍风,“来打一架,赢了我就承认你是个男人。”
“你赢了,我也承认你是女人。”简凡长腿一抬跨进场内。
“不用你承认,我本来就是女人。”
简凡一噎,看热闹的士兵愣了一下,哄堂大笑。
人家无所谓是男是女,可简凡不能不在意。
这可事关男人的尊严!
简凡凝神静气,蹲下马步摆出了御敌的姿势。
一个时辰后——
“啊!”
“嗷——”
“啪!”
在场的士兵纷纷低头闭眼,额头突突直跳,不敢直视眼前的惨状。
良久,这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终于停止了,他们才试探的睁开了一只眼。
只见“母老虎”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扬长而去,而简凡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之前被人家教训了一顿的王二狗见简凡这般惨状,心有戚戚焉跑上去把他扶了起来:“兄弟,连累了你抱歉哈。”
简凡抬头看了他一眼,缓慢的摇了摇头。
“这姑娘到底是谁啊?”
从小到大,除了他哥,这还是第一个把自己打得这么惨的。
“边城崔家的小小姐,崔璇。”一旁的李柱插嘴道,“人长得倒是个大美人,可惜就是性子太烈,我看呐,估计没人敢娶她。”
他惋惜的摇头晃脑,嘴中啧啧称奇:“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居然被教训的这么狠?”
“我怎么知道?”简凡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我要是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位姑奶奶,我还怎么会去触她霉头?
“不过说实话,”李柱摸着下巴望向崔璇离开的方向,“这崔家小姐长得可真好看。”
简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随即又感觉有点不对劲,慌忙将头摇成拨浪鼓,“别在后面瞎议论,人家好歹也是个姑娘。”
只是崔璇临走前,那一晃一晃的马尾和高挑的背影,倒是印在了简凡的心上。
……
一个月后。
营帐外。
“简凡,有人找!”一个士兵拍了拍正和战友侃大山的简凡,冲着他挤眉弄眼道,“小子,艳福不浅啊!”
简凡一听,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艳福让给你你要不要?”
“要不起要不起。”对方忙摆了摆手,将他挤到一边坐下。
“你就快去找崔小姐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等急了揍我吗?
简凡唉声叹气的走到目的地,看到那个瘦削的背影就一阵头疼,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转身就走。
但放任人家姑娘在这里一直等他着实有些不好,他只得走过去无奈道:“崔小姐,你这次来又是干什么?”
“当然是找你打架啊。”崔璇将手指捏得咔嚓直响,面上却笑得一脸无辜,“你可还没有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呢?”
“怎么,不打了?”她挑衅道。
简凡磨了磨后槽牙,“打!”
遂愤愤跟着崔大小姐去了练武场。
然后,倒地不起。
“你好歹也是简家的人,怎么这么弱?”崔璇嫌弃的蹲在他身边,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你这样和简将军、简少将军比起来都差远了。”
简凡知道自己比不上大哥和父亲,虽然谈不上生气但心中莫名还是有些不舒坦,他喘着粗气道:“嫌我、比他们差,你去、去找他们打架啊!”
“我又不是傻子,送上去找揍吗?”
得了,柿子挑软的捏是吧?
简凡又好气又好笑,索性翻身坐起来,气急败坏的看着崔璇道:“崔小姐,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崔璇摸不着脑袋:“你没得罪我啊。”
没得罪你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把我往死里揍!
简凡就要忍不住呐喊出声,但还是按捺住了,他屈膝叹了口气:“崔小姐,您就说实话吧,为什么偏偏找上我?”
营中的士兵身手比自己好的大有人在,为什么偏偏每次都要找他?
简凡就纳闷了,他是长得一副欠揍样,还是揍起来手感特别好,怎么崔璇三天两头的就要揍自己一顿?
崔璇歪了歪头,见简凡表情诚恳,终于开口道:“我只是有点替你惋惜。”
“替我惋惜?”简凡怔住。
他有什么好惋惜的?
“我早就听说简家二少因为某些原因,空有报国之心却不能轻易离开京城,这次好不容易见到你了,结果发现你比起少将军差了这么大一截,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一边说着,崔璇一边装模作样的摇起了头,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简凡无辜:“我知道我比我哥差一大截,但这为什么会让你失望?”
他们没亲没故的,怎么忽然崔小姐就操心起他的事情来了?
崔璇语塞。
她总不能告诉简凡,从小家中教她练武,拿来的榜样都是简凡,训起她来,都是“若是简家二少,他早就完成了”、“如果让简凡来做,他会怎样怎样”,可以说,简凡对于生性不服输的她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
她每一次失败,都拿简凡当做目标,誓要比简凡做得更好,这样她才会甘心。
至于简越,那是只能仰望不能超越的存在。
而如今简凡却是这么个样子,委实让她在心中怀疑自己:
她视为超越目标这么多年的人,结果居然一次都没打过自己,那她这些年的奋斗岂不是显得很傻?
当然,这些话崔小姐是说不出口的,她猛地一巴掌拍在简凡的肩膀上:“等你哪天赢了本小姐,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简凡:“……”
简凡:“……哦。”
他捂着肩膀龇牙咧嘴,崔璇已经站起来,又拿起□□舞弄起来。
那杆□□在崔璇手中来回翻舞,配着她凌厉的眉眼和矫健的身姿,虽长过头顶却与她相得益彰,在她的控制下虎虎生风,□□横扫,惊起地面一片黄沙。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而又潇洒,竟让简凡看得痴了迷。
他禁不住大喝一声,提枪加入了战斗之中。
这一次,倒是与崔璇打得难分难舍了。
崔璇笑了笑,收枪站在原地:“你也不是太差劲嘛。”
“崔家枪法以柔克刚,偏偏被你练出一身火气,只要仔细找找,还是能找到破绽的。”简凡自信的挽了个漂亮的枪花,“虽然我现在还赢不了你,但总有一天我会成功的!”
“到时候,我也要让你尝尝爬不起来的滋味!”
一想到自己这一个月无数次浑身酸痛误了第二天的晨练,结果被老大训斥罚练,简凡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这小妮子非要拉着自己打架,他怎么会这么倒霉。
虽然技不如人的确是他的不是就是了。
崔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出来的话却是简凡没有想到的:“那你觉得,我的枪法应该怎么办?”
她自己枪法的问题她当然知道,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究竟要怎么纠正过来崔璇还真没什么头绪。
看对方似乎是真心实意的请教自己,简凡干咳一声,寻思了半晌犹豫道:“你这枪法太烈,不如找个更烈的……”
“我崔家枪法那么柔,我练了这么久不还是给我练成了这个模样。”
简凡一想也是,以柔克刚的枪法都被练成这样,要是找个更烈的,还不知道最后练成什么东西,况且崔璇到底是一介女流,走刚劲路线终归不是长远之道。
“要不然……你试试我们简家的枪法?”
简家的枪法讲究借力打力,用的是巧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好是最中和的一种枪法。
简凡越想越觉得没问题,兴奋道:“我教你吧,简家枪法我都记得!”
他这么一说,崔璇反而先踌躇了:“不太好吧,家传武术不应该是不传之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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