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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登天子船 (花月鹄)


  她不愿意将那个“死”字用在他身上,好不容易见了血色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
  原以为有了梦的预兆,她能扭转乾坤,活得逍遥自在,可到头来却还是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
  要认命么?
  她不愿!
  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她想要立刻提醒秦恪,千万小心高慎。
  ·
  三更尽头,夜已到了最沉最静的时候。
  万籁俱寂,正该是好梦尤香之时,诏狱却比往常更忙碌。
  护卫呵腰打躬比了比手,当先在前引路。
  那巷子窄得很,容不得两人并肩,只能一前一后地走,头顶也甚是低矮,伸手便可触及,瞧着便愈发显得狭长,几盏壁灯隔得远远的,深处便是一片幽暗,恍如地宫甬道 * 。
  终于走到尽头,转过拐角,碗口粗的铁栏便生硬地戳入眼中。
  牢门旁没有值守的锦衣卫,而是两排身着褐衫,头戴三山帽的东厂番役,见他来便齐刷刷地呵腰行礼。
  秦恪隐约看到里头的人横锁在木枷上,没见有什么活气儿,不知是昏死了还是怎么的。
  他也无心在这里瞧,叫人开了门,便上前矮身跨了进去。
  那人果然锁在横枷上,两条膀子像是都“刷洗”过,这时皮开肉绽,上头已见了骨,血兀自还在往外渗。
  不用问,这定然也是东厂那帮人的手笔,知道是半日都留不下的人,也算是有眼色。
  他唇角撩撩地向上翘,本来淡沉的眸光却已冷寒似铁,没有丝毫笑意,眼角瞥了下,从旁边捡了把烫人的烙铁,从那垂散的长发间伸过去,挑住对方的下颌往上抬。
  长发徐徐向两旁分开,那张脸的皮色除了苍白之外倒还一如平常,双眼却是血肉模糊,显然眼珠子已被剜去了。
  稍稍用力再一顶,那口中又有一股子半黑的血涌出来,不用看,舌头定然也被拉了。
  秦恪唇角的笑不自禁地咧开了些,但总觉还不够快意。
  这么干不过是凭权势手段压人,跟那些寻仇报怨的江湖人没什么两样,算不得是真正的称心如意。
  手上拖挑的份量轻了些,那张已有些扭曲不实的脸也有了几分活气。
  他随手丢开烙铁,走近一步。
  “你这忍性也着实不差,能在诏狱里撑过这几样刑,还真是少见,我佩服,难怪藏了那么多年,都没人怀疑到骆罡头上去。”
  那“骆罡”浑身一悚,像是牵动了痛处,脸上肌肉痉挛,口中发出“嗬嗬”的低声,虽然没了双眼,却仍能瞧出那副惊恐万状之态。
  “怕什么,知道了便也了了心事,省得藏藏掖掖,自己提心吊胆。”
  秦恪唇角淡哂,又稍稍凑近了些:“若我没猜错的话,当年血洗鲜家,谋夺秘录的便是阁下领的头吧?”
  “骆罡”又是一怔,脸上已不见恐惧,竟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不就是几张纸么,至于把大好年华都耗在这上头么?颠来倒去,骗这个害那个,现下这……啧,唉,空有这身本事,当真可惜了,也罢,我今日便叫你死个明白。”
  什么叫死得明白?
  无非就是想落个心里敞亮。
  不至于都身首异处,血溅当场了,还不知道索命的箭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的暗垛子里射出来的。
  然而,一旦得悉了实情,个人的反应却又不尽相同,恨不得千人千相,端的看那人究竟在乎的是“明白”还是“死”。
  “骆罡”脸上的神色早已凝滞。
  口中的“嗬嗬”声也戛然而止,至于牙关间那分不清是咬磨还是磕碰的碎响,上下唇 * 微张着,露出里面血窟窿般的口喉。
  到底也算是有几分本事的人,没经过什么皮肉之苦,或许一时间气沮仓惶,可终究还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成了任人捶捏的软柿子、烂稀泥。
  但凡碰见这样的,就得从心思底精神气上下手,劲儿使在裉节上,用不了多大的工夫,自己从里头就瘫散了。
  秦恪淡凛着眼直起身,手拢在袖筒里促然震了两下,打出似闷似脆的空响。
  很快,他的护卫就趋步跨过牢门走了进来,近前呵腰将一只翻开了盖子的木匣拱手奉上。
  他斜眸瞥着那里头,像在玩味地端详,薄凉的笑意轻撩地拂掠过唇角,又多瞧了两眼,才伸手过去,拣零碎似的将东西拿出来,拖在虚拢的掌心里。
  青铜的光在昏暗的囚室里更显得暗淡,半精不粗的手工这时也瞧不出那么多瑕疵了。
  的确就是那只青铜灯盏没错,可这会子已经断成了十来截,有的瞧着都看不出原样了。
  “啧,瞧瞧,瞧瞧,这弄的,不就是想找个内藏件么,哪儿就至于把人家一样祖传的东西毁得这等鸡零狗碎的。”
  等那护卫出去后,他便开始咂唇摇头,像觉得甚是可惜,手却向前探了探,指间搓弄着那几截散碎的青铜碎子子。
  金石刮硌的声响恍若在骨缝窍髓里磨蹭,于这杳冥幽暗的铁牢里听,足已叫人寒毛直竖,心惊胆裂。
  “骆罡”的侧脸僵僵地抽搐了几下,紧闭的眼皮陡然张开。
  两个血洞似的眼窝被旁边昏黄的烛灯映出些许亮来,一霎间仿佛成了蓄势喷薄的赤焰深坑。
  话到这里,无须多言便已再明白不过。
  原来处心积虑,以为算无遗策,终于拿到了东西,而他们表面上懵然不知,暗中却早已做了手脚,借势顺水推舟,无声无息地就让他自己撞进了死局之中。
  十多年来藏身在骆家都相安无事,以为便真的瞒过了所有人,朝廷所谓无孔不入的耳目也不过如此而已,到头来却真是低估了这个人。
  肚肠痛悔,死不甘心,可又能如何,现下说什么都已迟了。
  “当初我取东西的时候已掰过一回了,好容易还了原样,如今……啧,这可叫我怎么拿回去给人,也不知造办处那帮奴婢还有没有本事再修补成之前的样子。”
  秦恪嘴上仍旧打诨说笑的调侃,可口气却真像在发愁似的,跟着又道:“话说回来,造办处干的就是这活,要是没这个能耐,也就不用活在宫里当差了。”
  他话锋一转,语声蓦然冷硬起来,有意无意地又将那些青铜碎子捏在手里搓。
  “你“骆罡”可不也是么,灭了,于朝廷而言也算是大功一件, * 要只是在骆家安安生生地做生意,我自也不会跟你为难。可惜啊,跟错了人,办错了两件事儿。”
  “骆罡”鼻中发出一声噎气的闷响,眼窝中映亮的光莫名凝聚起来,像是从中听出了什么,但更多却是难以置信的惊疑。
  “话说三遍淡如水,眼下这回事儿便不用提了。”
  秦恪嗤声轻笑,脚下挪着步子,绕到横枷背后,望着迎头那面铁板浇筑,经年累月染遍了血污,腥气刺鼻的墙壁。
  “咱们就说说十五年前吧,那个时候,太子与太子妃仍在,忽然就有传言说鲜家余孽向太子奉上长生秘录投诚……”
  他刚说到这里,蓦然便听背后的人喘息声更急,随即便传来锁链抖颤的哗声,似乎这一瞬,连筋脉尽断的手脚也恢复了力气。


第69章 听状元郎讲故事
  秦恪只做不闻, 继续道:“当局者无心,却挡不住觊觎者有意,长生秘录是什么?就是要献也该是献给陛下, 也就是这一年, 太子与太子妃连带着那五岁的皇长孙一同出了意外,外出游玩, 不慎落江身亡,至今尸骨难觅。”
  背后的锁链抖颤声已密如鼓点,听着竟有些震耳,这时候即便是能开口,怕也说不清那其中的惊骇和恐惧。
  “八成是老天爷也觉得委屈, 万幸那五岁的皇长孙并没有当真死了,还能顺顺利利长大,也认祖归宗了。是不是有些后悔,若是当时也将那五岁的皇长孙也一同烧死再投江就好了。”
  他似乎全忘了身在何处,背后还有什么人, 像在自言自语, 娓娓道着往事, 每一个字都像含雪沁冰, 说出来不是凝聚成行,而是支离破碎。
  “人么, 莫名其妙地来, 总不能再稀里糊涂地走了, 好歹该做的事儿都得做齐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到这里,秦恪终于回了身,稍稍挨近:“实话告诉你, 皇长孙不仅没死,而且还得了你师兄的真传。你拿到手的青铜灯盏,里头的东西就是他亲手放进去的,瞧来你天分也不错,才苦练了这些日子,摄心术居然也有小成,只是可惜了……呵,诏狱没有留人到天明的规矩,最后剩下这点工夫,也别皮肉上活受罪了,就好好试试自己的手段吧。”
  呵笑声中,他已拂袖绕过横枷,几步跨出牢门。
  护卫在不远处躬身相迎,又暗中打着手势,几名东厂番役立时躬身应命。
  秦恪没去看他们忙活,继续朝前走,脚下却走得比往时慢,将要转过拐角时,已能嗅到浅淡却混杂的香气飘散过来。
  他挑唇而笑,眉间是松缓的,眸中不见阴冷,全然是舒心惬意的样子。
  走过窄如甬道的长廊,透过气窗往外望,夜空不知何时竟褪去了浓沉的灰,析出深湛的蓝来,风中没有异味,也不太凉,很舒爽 * 。
  他倚在窗口,掏出那数节青铜段子,在掌中捏实了,随手丢出,略顿了顿,又探进袍袖中,掏出一只青铜灯盏,夜光下看竟是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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