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如此, 让她什么都不做就养胎,她真闲不住。若非宋玠板着脸跟在后面管, 她一准会拿了兵器偷摸着去军营。关山月这人粗枝大叶又无法无天的, 一对上宋玠就跟遇到猫的老鼠, 比谁都听话。
徐皎然这般从旁看着,颇为有趣。
冬日昼短夜长,一晃儿就到了腊月。京城的梅花开了, 京城早已下过两场大雪。徐皎然琢磨着除夕赶不回去, 便写了信回闵州。
赵瑾玉看到信件, 就暗暗地气了一场,此事暂且不提。
且说女皇今虽寿诞过后,是大周三年一度的朝贺。
每次朝贺,周边小国携礼上京, 这是规矩。萧国来使一行人索性逗留没走, 等过了朝贺之后, 来年开春再返回萧国。
这日, 萨博又登门。
这次赶巧,徐皎然并未出门,人在府上。管家领着人过来, 徐皎然正在庭院里煮茶。
一身碧青的长裙, 神色淡淡地臻首垂眸专注凝视茶杯的绝美女子。身边立着一个身姿颀长的同色长袍的青年, 则专注地凝视女子。恍若集聚天下万千颜色的一对璧人,叫他看得都晃了神。
关府下人诧异,连声唤了他两声才回神。
萨博心一沉,视线在徐皎然脸上流连,顿时福至心灵地明了阿尔列为何不愿走。但对不住了,为了他的青云路,十一皇子必须跟他回朝。
天儿越来越冷,再过不到一个月便是年关。看了眼天色,灰蒙蒙的,快下雪了。
萨博视线停留太久,被徐皎然察觉,抬眼看去。
“大人请。”
下人将人带到,便行礼转身离去。
萨博又来这事儿,当日夜里阿尔列便在徐皎然耳边交代了始末。阿尔列明言他已当面拒绝了,这人居然还三番五次地上门。徐皎然最反感听不懂人话,不过人来了,还是请他入座。
阿尔列不耐烦看到萨博,人一进凉亭,他脸就拉下来。
徐皎然看了他一眼,他收敛了表情,转身出了凉亭。
“元玉,换新茶。”
萨博来之前特意调查过徐皎然,知道她不过一个南方的商贾,并没将她看在眼里。坐下来便开门见山,郑重言明阿尔列的身份贵重,不是徐皎然这等商贾能怠慢的。若是识趣,尽早放了阿尔列随他归国。
“萨博大人,想必你也清楚阿尔列本人的意思。”
徐皎然神色未动,并未因他以势压人而露出半点怯色,只笑意淡淡。
“阿尔利毕竟年岁还小,他懂什么道理?”萨博眉头皱起来,显然为徐皎然的态度不满,“易姑娘,商贾重利不可避免。但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这般拦着藏着,真是叫人寒心。”
这是在责怪她?
徐皎然一愣,抬起眼,神情倏地似笑非笑起来:“那以萨博大人所见,我应当如何?”
“放阿尔列自由,交出身契,”萨博傲然道,“若是当真在意那点银钱,本官看在易姑娘如此识大体的份上,也会补偿一二。”
这是叫她最好分文不取放了阿尔列?
“若是他愿意随你走,易某自然不会拦着。”徐皎然哑然,无耻之徒她见过不少,如眼前这般居高临下施恩的无耻姿态,还是头一回见, “如今他本人不愿,你非要强求,未免太刻意了些。”
萨博脸顿时一僵,有些不愉。
他眯起了眼睛,方块脸好似十分板正:“易姑娘这话说得就有些不知礼了。刻意与否且,只不过是本官寻人心切。叫你这般一说,好似本官这般劳心劳力,倒显得别有所图了。”
他说话十分不客气,徐皎然自然不会给他留脸面。
“大胆!”萨博脸颊涨红,怒了,“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
“萨博大人误会了。”
徐皎然为他斟了茶,不疾不徐道,“易某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萨博大人这些时日,接二连三上门上门游说。即便阿尔列已经拒绝了,仍旧不罢休,行迹确实令人怀疑。易某有如此猜测,实乃正常。”
“拦人认祖归宗,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巧言令色以谋求私利,一样要天打雷劈。”阿尔列从走廊过来,冷笑,“你以后别来了,我不会跟你回去。”
说罢,长臂一展,做出送客的姿势。
萨博落了个没脸,脸上又青又白。抬眼看向徐皎然,见这个商贾八风不动,淡淡地笑看着,态度颇为叫人如鲠在喉。
他怒极,脸上渐渐由青转黑,最后拂袖而去。
人一走,阿尔列就冲徐皎然咧嘴一笑。
徐皎然放下了杯盏,沉吟了片刻,便也回之一笑。
当日回了驿站,萨博关起门就大发了一场火气。那副怒极的模样,惊动了同行的其他人,便都过来瞧瞧怎么了。
萨博勉强收拾了心绪,敷衍地打发了人。
当日夜里,他辗转反侧半宿,还是死不了心。萧国不像大周,有完备的科举制度。萧国官员往上爬,要么出身世家大族,有庞大的家族做支撑 。要么立下大功,至此加官进爵。
他这般的,只是走了运被举荐,往上爬格外艰难。
出身寒门的萨博,尝到甜头就不想撒手。可他无权无势的,官场举步不前,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立功的机会,他怎么能不拼一把?
一定要领功!
他琢磨着,既然一个人带不走十一皇子。那便不准备再藏着掖着,请旨请大周女皇做主。牵涉到萧国皇子,女皇怎么也得给萧国一个交代。
这么考虑,他便将此事禀告女皇。
几日过后,那一场大雪终于降下来。雪花夹杂在风中纷飞,吹得漫天飘舞。素来吵闹的关府都因寒冷,陷入了沉寂。当日午后,一面白无须的太监携一队禁卫军敲开关府大门,大张旗鼓地登门。
传女皇口谕,命关府来客带阿尔列一起进宫。
徐皎然刚巧从府外回来,正面迎上传口谕的一行人。那头阿尔列也跪在人群中,直直地看向徐皎然这边。太监尖细的嗓音格外刺耳,兰花指一捏,缓缓道:“来得正好,随杂家进宫吧。”
面具下徐皎然眉头皱起来,元玉等人神色大变,面白如纸。
宋玠焦心,连忙上前。
只是还未开口便被太监打断:“宋大人有什么话且等人回来再说。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别耽搁了杂家的事儿。”
徐皎然冲他摆了摆手,点了点头,便跟着走了。
太监见她识趣,看在关山月的面上,便多说了一句:“不算坏事儿,去了宫里,多点眼色看人,听话,自然能全须全尾出来。”
“多谢公公提点。”
太监嗯了一声,浮尘一甩,“回吧。”
一行人急匆匆进了宫,直奔御书房。
阵仗不小,大周官员一个不少都在场,大周作陪官员也有好几位。徐皎然与阿尔列随宫人出现在门口,在场之人眼睛倏地凛冽地射过来。
徐皎然笔直地立着,较之一般闺中女子更颀长。身姿秀雅,意外不输男子的风度翩翩。一张金色的面具,在烛光之下熠熠生辉。
“放肆!”立即有人站出来,大声呵斥道,“尔是何人?面见陛下竟然藏头露尾?面具拿下来!”
徐皎然并未理会,一步一步走到殿中跪下。
阿尔列跟在她身侧,两人跪下,众人才将目光移到阿尔列身上。璀璨的蓝眸、高挑挺拔,虽然与大周男子长相不同,却不可否认容色惊人。在场人见状一惊,心下多了几分确信。
“罢了,朕允了她,”徐慧茹摆了摆手,叫人退下,亲自问道,“殿下何人?姓甚名谁?如是道来。”
“闵州商贾,易雅歌。”既然进了御书房,名号瞒也瞒不住。
她话一落,上首徐慧茹心骤然一停。
“叫什么?”
徐皎然眼不自觉眯了起来,顿了顿,回:“草民,易雅歌。”
徐慧茹顿了顿,盯着下首的徐皎然神色不明。须臾之后,说起阿尔列之事,“你且说说,为何不放人?”
“并非草民不愿放人,”不卑不亢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来,带了点嘲讽意味,“只是走与不走要在乎当事人的意思。阿尔列不愿与萨博大人离开,强求未免太令人生疑。草民作为家主,自然护住草民的人。”
女皇心里有事儿,听罢便没追究,转头询问其阿尔利的意思。
阿尔列如今极其厌恶萨博一行,面上不掩厌烦。
都说了不愿走,他不会走的!怎么这群人就跟聋了似得,听不懂人话?一意孤行地非要弄走他,凭什么!他不懂什么御前说话的规矩,一张口,就把自己对此烦不胜烦吐露出来。
他的话就如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扇到萧国一行人脸上。
兴致勃勃的来,却落了个没脸,萧国一行人脸都绿了。尤其蹦跶的最厉害的萨博,脸颊涨成了猪肝色。
“既然如此,”易雅歌三个字出来,徐慧茹的心就有了偏向。她沉吟片刻,道,“他不愿,你们强求也无用。”
“大周陛下!”
萨博心里有点慌,既然都惹了十一皇子厌恶,他至少要拿到该有的才会不亏。听了徐慧茹的口气,他更慌了。怎么能一两句话就轻轻放下?若折腾到御前也不顶用,那他不是白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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