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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婿欺我 (松松挽就)


  “你每次都是这样。挑起火, 又不负责灭。”晏绥啄着崔沅绾的嘴角,轻笑着调侃。
  这番不正经的话叫崔沅绾听了脸红。
  “你这话是从哪儿学来的?当真是个不知足的闷汉子。”崔沅绾听见晏绥咚咚加快的心跳声,偎着他炙热得能把人都烧起来的身子, 崔沅绾怔了又怔。
  “为了讨你欢心,我还叫人搜了几个话本来。”晏绥说着从前向崔沅绾一步步靠近的事, 愈说愈觉着自个儿当真是深情。
  “那些日子,我是白日忙公务,晚间还要靠在床头读那些话本。”晏绥气息不稳, 热气打在崔沅绾耳畔, 见她那白皙耳垂逐渐变红了来,心里愈发畅快。
  快活时, 他便是肆无忌惮的游鱼,再深的池子都拦不住他想做逾越之事的身心。这般快活事, 他只愿栽倒在崔沅绾身上。他想把最快活的事,与最在意的人, 从南到北, 从密闭的室到敞开的院, 哪怕再离经叛道, 再瞠目结舌,只要是她, 晏绥甘之如饴。
  晏绥抱着崔沅绾的力道不断加紧, 崔沅绾的头埋在他脖颈旁, 任他如何胡来,都不在意。
  似是想把怀中娇小可怜的人揉进身骨里一般,晏绥也的确不止一次这样想。他的妻是绝色容颜,是婀娜美身,是百般才艺,是聪慧伶俐。他的妻生来便带着光芒,于茫茫人群中随意一望,最先望见,最叫人念念不忘。
  她太耀眼了,有太多人想从他身边将她抢走。
  晏绥眸里暗了些,按着崔沅绾的头,将人闷在自己怀中。
  这会儿院里起了风,凉意侵袭,崔沅绾身子一颤,倒在晏绥怀里。她无处可去,也不想去。
  与其叫晏绥看着哪儿都去不成,不如共沉沦,且将那些烦心事抛之脑后,只管眼下享乐。
  只是晏绥从来不如她的意。
  “你说说,我跟他想比,谁更叫你喜欢?”晏绥抚着崔沅绾的背,轻声问道。
  “他……他是谁。”崔沅绾被一阵阵的凶狠激得思绪朦胧,眼帘前似是下着蒙蒙细雨,她怎么看都看不清。如今听了晏绥这话,更是一头雾水。生锈的脑子转了又转,半天才缓缓回神来。
  “你的前夫。”晏绥回道。
  话刚说出口,崔沅绾身子可见地僵直起来。原本伏在晏绥身前的背蓦地挺直,与他拉开距离。
  对重活一次的她来说,林之培的确是有名无实的前夫。毕竟他俩清清白白,婚后连个手都不曾牵过。
  可对晏绥来说,林之培不过是她刚定亲,成婚八字还没一撇的过客罢了。崔沅绾不知晏绥蓦地提到林之培是何意。
  “他与你相处时,也会叫你这般舒坦么?在我没娶你之前,他会不会也趁着夜黑邀你出来,偷偷唤你一声好妹妹呢?”
  晏绥说着,心中愤恨之意再也藏不住来。他也不清楚为何上刻还沉浸在桃红艳李之中,下半刻一想到崔沅绾曾与林之培定亲,心里情绪再也藏不住来。
  他也觉着这般转变太过莫名其妙,可有关崔沅绾的所有事,都能轻易叫他失去引以为傲的清醒理智来。
  他没办法不在意,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在他未到的日子里,林之培对崔沅绾说了多少句好话,做了多少件讨好的事。
  若不是他处理完对家故意挑起的麻烦事,再晚一步,崔沅绾便要成了别家新妇来。
  思绪愈来愈混乱,不自觉间,晏绥一手掐着崔沅绾腰间细嫩的肉,一手竟放在她被迫扬起的脖颈上来。
  与往日不同,他今日当真是气急了。被福灵逼紧,被林之培逼紧。手指微微弯曲,他用了半分轻薄的力。
  “你说,是他更好,还是我更好?”
  愈是凶狠放肆,愈是说着云淡风轻的话。叫外人听起来,不过是再平淡的话而已。
  外人会以为,晏绥说这话时,是不是在与亲近人热切攀谈。是也不是,是与亲近人热切,却是在对峙。
  “我与他清清白白,为何污蔑我?”
  呼吸愈发艰难,崔沅绾只能拼命仰头,握着晏绥放在脖颈上的手,想把他的手掰开来。可纵使她使出全身力气,也好似棉花打在铁片上,不值一提。
  崔沅绾眼中蓄泪,眼睫都沾上了泪珠,摇摇欲坠。泪珠落在酡意久久不散的脸上,落在晏绥的掌心中。
  她面上是一副求饶相,内心却一番嗤笑。
  男郎这莫名的自尊心当真是可笑。若是旁人掐着她的脖颈威胁,崔沅绾根本不屑做出示弱伪装来。她会反击,把那大胆的人踩在脚下,整治一番。
  可她坐在晏绥怀里。晏绥不是那般好糊弄的人,唯有做戏把自个儿都折了进去,晏绥才会听信,才会沦陷动心。
  晏绥就想叫崔沅绾示弱,但一昧的毫无抵抗的妥协又会叫晏绥觉着无趣无味。
  他喜欢对方反抗,却又反抗不过。喜欢有脾气,有锋芒却最终会被他驯服的人。
  恰巧崔沅绾也是如此。那就比比谁算计得过谁、
  崔沅绾声音怯弱,似是怕极了:“你明明知道的。我的心,我的人,都属于你,只属于你。”
  “我的情话,我的怨话,都只有你听过。”
  “你知道的,慎庭哥哥。”
  脖颈上覆盖着的力度逐渐消散,崔沅绾低头,见晏绥眼尾泛起红意,眼中布满血丝,却闪着莫名的光芒来。
  崔沅绾亲着晏绥的耳垂,故意把呼吸声放得绵长缱绻。
  晏绥扣紧她的腰,声音低沉得似要是被砂砾割过一般。
  “胆敢骗我……”
  晏绥咬牙说着,每个字都说得那般用力。
  “胆敢骗我,我会让你……”
  晏绥话未说完,便被崔沅绾堵住了口。
  “我知道。”崔沅绾说,“我们会一直紧紧纠缠在一起的。”
  “直至死亡。”
  回应她的是簌簌秋风,也是晏绥要烫伤她的体温。
  *
  后院诉说过衷情,晏绥对崔沅绾看得更紧了来,但也愿放下一些事,陪她去做她喜欢的事来。
  从前二人每每出游,晏绥便选游湖或是赏花,无趣得紧,偏偏他喜欢。如今晏绥到会问起她的意见来,崔沅绾想去矾楼喝茶听书,那他便派小舆接她去。崔沅绾想去茶馆品刚进来的苏州茶,晏绥便提前包下临窗雅间,那是崔沅绾喜欢的。
  可他也对崔沅绾干涉更多。
  崔沅绾的起居,都要顺她的意。要梳什么发髻,要带什么篦子,要穿什么褙子长裙,是翘头鞋还是平地履,都要听晏绥的话。晏绥把她一步步打扮成自己喜爱的模样。
  看着崔沅绾从上到下都是他的手笔,晏绥心里的畅快意怎能用一两句话概括出来。
  他不满于只叫崔沅绾把脚环、手镯、璎珞圈戴在身上来。他暗中叫汴京中工艺最好的锻造汉子打了锁链来。
  他想在崔沅绾脚上系上锁链,在她白净的脖颈上围上一圈不重的锁链。
  他不想叫崔沅绾同旁人多说话,便造了个精巧玲珑的嘴套来。
  他甚至想造一间金屋,打一座金笼,里面放一张软塌,把崔沅绾关在里面来。
  可他每每想实行时,崔沅绾便似有所感应一般,哪儿都不去,只往他怀里窜。崔沅绾叫他几声好哥哥,他便缴械投降,溃不成军。故而那些锁链打好后只搁在暗室里,并未用过一次。
  崔沅绾这般乖巧,他也要给她点好来。
  廿二,崔发私下与朝中多位高官相见的事被人高发出来,谒禁是御史台众人头上玄着的一把剑,谁都得时刻吊着胆子。
  他们这帮谏官,不怕哪句话说得不中听得罪人,毕竟国朝不杀文官。怕的就是这谒禁,一个不小心,乌纱帽掉下都是轻举,大则牵连一家或牵连一整个家族。
  御史中丞出事,御史台自然人人自危,没人敢前去给台长说一句求情的话。何况官家手里有证据,板上钉钉的事,谁敢冒死前去给崔发说好话。
  兆相年高忙于变法,他的手伸不到御史台来。以夏昌为首的旧党便是此事的获利者。高发崔发者,正是夏昌精心培养的走狗,兵部侍郎李泷。李泷高发崔发私下与朝中文官来往,却唯独漏了一人。
  他漏下的是那晚前去崔府,与崔家人见面的大学士晏绥,当朝三相之一,权势与夏昌、兆谆相当。
  崔发刚被高发出来,王氏便似疯了一般大哭大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显然是由张氏来做更合适,可张氏见倚仗没了,竟半点不伤心。几个时辰过后,张氏便想着如何与崔发和离,再寻员外做妾。
  苦得只有王氏,累的确是崔沅绾。崔沅绾赶到娘家时,王氏已是哭得晕厥了两回了。
  “二姐,算你亲娘求你了。我愿用我的命换官人的命啊!这个家不能没官人!”
  王氏胡乱揪着崔沅绾的衣襟,几欲快要给她跪下了来。
  “娘,你先冷静!”崔沅绾低声安慰着。
  前堂是疯癫的王氏与吓得躲在柜里的慕哥儿,是一群六神无主的养娘和一脸懵的宅老。崔发被带走审问,一家竟只有崔沅绾这个嫁出去的“外人”当家。
  “别怕,我自会摆平。”
  晏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如他的脚步一般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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