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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婿欺我 (松松挽就)


  彼时秀云还满头雾水,明明亲自下场整人才能泄愤不是么?为何要叫旁人代劳?
  崔沅绾只摇头叹着。
  秀云窝在府邸里,几乎不曾与汉子男郎碰过面。
  世间男郎本是如此,你时常自立偶尔软上半分,他们便会满眼心疼,恨不能给你拔掉心头刺。你嚣张跋扈强硬雷厉,他们便说是母老虎,避之。你梨花带雨一哭二闹,他们看见便心烦头疼。
  人都是贱骨头,失去后才幡然悔悟,悔不当初。这时不论你怎样,在他们眼中,便是万般好。
  崔沅绾活了一辈子,说到底,只学会一件事。
  莫要对世间男郎抱有任何同情,他想付出那便叫他去做,他难受心伤随意敷衍几句便是,不往心里去。
  她在晏绥耳边吹阵风,照晏绥狠辣的性子,不把那些姨娘整得疯癫,那便不是他的作风。
  既然晏绥想做,那叫他做便是。她又何苦在这事上费心。
  “不是想知道那桶签子有何用么?今晚早些回来。”崔沅绾轻声说道。
  今晚晏绥便会动手,而崔沅绾把嘉奖都摆在了台面上,慰着晏绥的心。
  在晏绥的眼里,她只能看见自个儿身影的倒影。
  晏绥似在存疑,不过所有疑惑都在崔沅绾主动献上的吻里消散而尽。
  他闭眼,睫羽轻颤,小心用着所学到的技法与之纠缠。
  一时沉醉,他自然没看见崔沅绾眸里的冰冷意。如同局外人一般,清醒地看着面前人沉沦。
  作者有话说:
  (下更明天0点5分)


第25章 二十五:狎戏
  这晚,晏绥才知这桶签子里装的是何等宝物。那桶里共有六十九个签,每个签子上都刻着三四小字,都是床上花样。
  崔沅绾仗着晏绥对这方技四门之一的事不甚清楚,便肆意妄为。这方面的事,晏绥倒是颇为乖顺,几乎是任凭崔沅绾摆弄。
  二人折腾到丑时,院里静得连呼吸声都被放大来。半夜下着小雨,崔沅绾倚靠在晏绥怀里,不知梦见什么可怖事,乍然惊呼出声。
  “是做噩梦了么?”晏绥见崔沅绾鬓边出了薄汗,拿着帕子仔细给崔沅绾擦汗。
  崔沅绾摇摇头,发丝直直地垂落下来,遮住脸庞。有几缕发丝黏在了脸颊一侧,崔沅绾低头,叫人看不清脸上作何神色。
  她竟会梦见,晏绥这厮将她锁在一个金玉锻造的鸟笼里。笼堪比屋顶那般高,一条条直杆竖在她面前。欲想逃窜出去,才动了一步,沉重的脚链子与地面摩擦出声。镣铐上摆着一圈小铃铛,每动一步,那铃铛声清脆响。
  梦里,她刚站起身来四处张望,身后便传来一道喑哑癫狂的声音。
  “别想逃。”
  崔沅绾不会无缘故地做这般奇怪的梦,她这会儿惊魂未定地坐着,晏绥也坐起身来,从床尾凌乱衣堆里随意拿出件外襟来,轻轻披在崔沅绾身上,生怕她着凉。
  “夜深天冷,你身无衣物,当心染了寒。”
  晏绥轻声道。见崔沅绾仍是怔着,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好似哄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
  “没事。不是说,梦都是反着来的么?”崔沅绾抬眸,见晏绥一脸担忧的深切模样。
  屋里尚还有一盏灯点着,灯花一串串地蜿蜒在烛台上。灯火葳蕤,崔沅绾在晏绥的眸里,看得到焰火的跃动。
  “那你倒是说说,方才做了什么噩梦,竟这般后怕。”晏绥倾身朝崔沅绾靠过去,撩起她那挡眼的发丝,轻声哄着。
  崔沅绾敛目,眉蹙得能隔下几道山川。她自然不会把这般荒诞的梦讲给晏绥听,何况这也不是晏绥想听到的话。
  “我梦见,有匹野狼捡了只受伤的翠鸟,野狼不吃这只翠鸟,反倒生了怜悯之意,欲想将这只翠鸟养在身边。于是那狼折断了翠鸟的双翅。可这只翠鸟生来便在无边苍穹里飞翔,没了翅膀,又如何能存活下去?”崔沅绾抬眸,妄图在晏绥眸里看出半分的悔悟之意来。
  认真盯了半晌,意料之中,她没看到。
  “这便是噩梦么?”晏绥约莫是心里失望,他还当是什么杀人纵火的事呢,不曾想竟是这般再小不过的事。
  “我倒觉着,这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罢了,不值得为此神伤。”晏绥盘起崔沅绾的一缕发丝,在手指上绕着圈。那青丝如小蛇一般,缠着他,离不开他。
  “狼怜惜翠鸟,能折断她的双翅,自然也有本事去养活这只鸟。于鸟来说,失去苍穹,却再不必为生存奔波。她只需待在狼的身边,乖乖的,自然万物不缺。”
  晏绥这番话叫崔沅绾心里一沉,她不敢再与晏绥对视,四处乱瞟。
  “何况,翠鸟本就有伤。若无狼的怜惜,恐怕早成了虎豹的腹中食了,无生路可走。是那只狼救了她,她需要狼的庇佑,狼也贪恋她的讨好。不正是你情我愿,互惠互利之事么?”
  晏绥说罢,用着不容人反抗挣扎的力道将崔沅绾搂在怀里,死死定住。
  “渝柳儿,你是在替翠鸟觉着不公么?”似是在说诨话,又似是语气凝重地问着。
  崔沅绾没有接话。晏绥也不是傻子,自然早把她这暗喻拆解开来。
  她是有所企图的那只翠鸟,而晏绥便是也只野狼。
  跟随狼群出入的狼,自然会把这翠鸟当成猎物来,不会有半分怜惜之意。而晏绥是离经叛道的疯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野狼看似执着,何尝不是借翠鸟满足私欲呢?各有所图罢了,算不上深情款款。
  而晏绥也做着他所认为的深情|事。
  不过才睡了两晚,晏绥便对她百般体贴照顾。
  晏绥觉着她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金贵娇养的。她的脚趾圆润晶莹,脚踝纤细盈盈。晏绥便觉着这玉足落在地上便是被践踏了,抱起崔沅绾走过每一段要走的路。故而晏绥在府上时,不论做何事,定要把崔沅绾栓在身旁。
  崔沅绾要做何事,晏绥便抱着她去。
  这在崔沅绾看来,便是明晃晃地圈禁,冠以所谓的爱名。
  崔沅绾不屑情爱,却也不似晏绥那般用自以为的爱强加在所爱人身上。
  然月有阴晴圆缺,人世间的事自然也不会事事胜意。她选了晏绥,便注定要承受晏绥所有扭曲的爱。满足私欲也好,有半分真心也罢,她都要想到。
  晏绥见她迟迟不语,心里愈发不畅快,凑在崔沅绾耳旁低声放着狠话:“你也不想做那只被折了翅膀的鸟罢,那就乖乖的,听话。”
  晏绥手臂稍一用力,崔沅绾便换了姿势,趴在他胸膛上,手撑在床褥两侧,似是还未反应过来。
  崔沅绾只觉挨得紧,想往后躲。还未有动作,便叫晏绥一下拉了过来。
  “躲什么?这张床榻也就这么大,只能容得下你我二人。”晏绥轻笑,给崔沅绾顺着一缕打成结的发丝。
  “渝柳儿,你若是逃,哪怕只离开我一瞬,我都会挑断你的筋,叫你再也走不动路来。”晏绥抚着崔沅绾白皙的脊背,似是颇为落寞:“可惜你没有翅膀,跑不到天涯海角去。”
  见崔沅绾身子微微颤着,晏绥这才心满意足地捏着她的耳垂,一番怜惜。
  崔沅绾这时自然不敢再说出什么放肆的话来。正苦于无语间,蓦地想到家舅来,开口问道:“你是与家舅走得不近么?我总觉得,大父才像是你的爹爹一般,反倒是跟家舅疏远得很。”
  晏绥没想到她这脑子转得这般快,问话时尾音上翘,恍如一根尾羽扫过心扉来,酥麻发痒。想这家事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事,晏绥竟轻松不少:“我自幼养在大父身边,家父只看得见那群姨娘,哪里舍得分给我与胞弟一个眼神呢?不过你倒是提醒我早点搬出去住了。在这府上多待一日,便会不自在一日。”
  崔沅绾轻声说好,“那家姑呢?”
  晏绥一怔,似在极力忍耐着,呼了口浊气,出声道:“让她住在这儿罢。都二十余年了,既然最初都不想变,现今自然不用再变。”
  提到于氏,晏绥音调便低了下来。再蠢笨的人也能知道这一家四口的故事复杂冗长,是个伤心事。
  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突破口,常言道不破不立。晏绥有这般偏激执拗的性子,自然与幼时经历有关。
  崔沅绾见他神伤,伸出手来,掌心朝下,覆在晏绥眼上。
  “睡罢,慎庭哥哥。”
  晏绥的心一片死寂暗沉,可她的话再甜不过。往一片死水里丢下一块石子,自然激得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掌心下,那人睫羽轻颤。许是觉察到身前目光火热,晏绥索性扬起脖颈,附和着崔沅绾莫名的动作。
  许久,晏绥将崔沅绾的手从眼眶上拿起,贴在他脸颊左侧。晏绥把崔沅绾平放的手一根根地掰弯曲来,与自己的脸颊紧紧贴在一起。
  他握着崔沅绾的手,不肯叫她离开来。
  “渝柳儿,我能抓住的只有你。你听话好不好。只能看我,只能对我笑,把你的心都给我,好不好?”明明是乞求的话,可叫晏绥说出来,却是不容置喙的指令。
  “我很听话啊。”崔沅绾歪头,绽开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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