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义安闻言却是有些激动,“你说是谁?”
“丹阳的郦家,就是那个郦宗沅,听说老爷你升官了,这不,就巴巴地来了。”
“你没让人进屋?”音量都不禁提高了些。
周夫人不以为然道:“你不在我让他们进来干什么,再说了,哪有人上门做客,两手空空地就来的。”
“糊涂!”
明知道他只是出去办点事情,很快就回来了,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对此不禁有些生气。
可他一向对夫人多有忍让,说了这两个字便没了下文,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且人都已经离开了。
周兰英见父亲面有不虞,连忙走到他身旁,撒娇似地拽上他的胳膊,出声缓和气氛,“爹爹,阿娘以往不都是这样的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为了个外人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果然周义安的态度明显软化了下来,“可爹与那郦家的关系不同以往的人,当年要不是他,爹爹恐怕就没有今日了。”
显然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周兰英微微一滞,随即看向一旁的母亲。
周夫人的表情一如既往,更是不以为然道:“不就是给了一锭银子,还给他就是了,整日拿着这个事来说,真是让人嫌烦。”
不想理会那些人,除了不想破财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不想记起以前落魄穷苦的日子,而这些人的存在却时时提醒着她,还有那么一段让人不堪的往昔。
她刚嫁给周义安的时候,过的日子和现在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每每想起往昔,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可她这个说法,明显又令周义安有些不快。
“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况且郦兄也不缺这点银子。”跟人家比钱财,他都觉得羞愧。
“我知道他以前有钱,谁知道现今如何了,就算不是来讨钱的,也难保不是来攀别的关系,老爷你才回来京城,现在最重要的是站稳脚跟,和上司打好关系,不应该把时间花在这等闲杂事上。”
闻言,周义安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最后只道一声还有事处理,便离开了。
“老爷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跟我发起火来,我这不都是为了他好吗?!”
人走后,周夫人一脸委屈地坐在椅子上,还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
见母亲受了委屈,周兰英赶紧安抚,“阿娘宽心,爹爹之后不是没说什么吗,他自是知道你是为了他好,为了这个家好,只是他一向重情重义,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罢了。”
“可我就怕他因为这个,被人利用,阻碍了仕途。”忽然,周夫人站又起身来,坚定道:“不行,为了周家,我一定要让这些人打消了念头,离我们远远的。”
想要融进京城达官贵人的圈子,就必须抛开以往,和别人打交道人家一定会关注你都和哪些人来往,就算是高官,时不时有穷亲戚上门都要被人嘲笑,因为这说明了你的出身,而这些贵人们,最是在意面子的,如何会拉低自己的身价和出身不好的人打交道。
而周义安回了书房,心情有些烦躁,他觉得夫人的话也不无道理,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京城站稳脚跟,他在这里毫无根基,做事更是要谨慎小心。
又有师爷在一旁游说,说辞和想法竟是和周夫人一般无二。
如此,周义安便把此事放下了,想着留待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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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这个周夫人怎么是这样的人,你以前没说啊。”坐回车里,郦怀霁第一个就忍不住抱怨,说话的时候满脸地嫌弃。
“阿霁淡定,人心都是会变的,以前不是不代表现在不是,人往高处走嘛。”
“可我们哪里低了?”
阿爹还说和人家是同窗,以前的关系不错呢,莫不是一厢情愿,不然为何上门拜访,连门都不让进。
“你看你又问啥问题了,深度和内涵不是人人都有的。”
“阿姐,你为何一点都不生气,都被人拒之门外了。”这可是丢脸的事情,可她和阿爹却是半分异色都没有。
“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郦宗沅也笑道:“你真要跟瑟瑟多学学。”
“是是是,她什么都好。”他又指了指放在车里的锦盒,“那这礼物要怎么办?亏我们还准备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上门。”
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方砚台,还是上好的端砚。
“等五日吧,如果还在,爹就当是生辰礼送给你了。”
第32章
“哦。”
这虽然是上好的端砚,可是不是他的还不一定呢,郦怀霁对此的反应一般,况且,他什么好东西没用过,只是有点不明白,为何要等五日?
郦怀雪却是笑道:“阿爹,你这生辰礼送得也太敷衍了。”
“敷衍吗?这种好端砚可不好寻。”
郦怀霁腹诽,这还不敷衍啊?!嘴上却又问,“阿爹,那我们还要再去拜访一次吗?”
“不去了,我也是有脾气的。”
狐疑地看了阿爹一眼,他那摇着扇子潇洒自在的样子,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这也叫有脾气?
不对,他除了对自己总是凶巴巴的,对外人的脾气,是生在无形之中的。
“既然访友不成,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可以出去玩了,有点小兴奋呢。
郦宗沅闻言,把折扇一收,朝车夫道:“去重华楼。”随即转头对郦怀霁说:“待会去了,店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挑一件。”
儿子的生辰礼,怎么可能真的那么敷衍呢。
“谢谢阿爹。”
这会是明显的高兴,虽然这店是自己的,可打别处买的礼物,还比不上自家的珍贵呢。
重华楼位于京城最繁盛的长南街,人来人往,客流如云,自打开张以来,生意便一直红火。
看着不断进进出出的客人,郦怀霁叹为观止,“阿爹,你是怎么买下这块风水宝地的,这地段生意想不好都难啊。”
“做生意哪有这么容易,光是地段好怎么可能够,最重要的还是品质和信誉。”
“你阿姐说得对。”
其实长南街早年并不是这里最繁盛的街道,隔几条街外的昌平街才是,不过后来朝廷搞规划,这一片就慢慢起来了,而郦宗沅慧眼独到,早早就买下了这处,又重新花重金盖了这重华楼。
事实证明,他真的很有眼光。
父子三人下车后,郦宗沅悄悄从后门进去,准备查看查看账目,而姐弟俩则从大门进去。
“哇,原来京城的重华楼是这样的。”
虽然丹阳的也不差,可比起这里,无论是面积还是布置,都稍微差了那么一点。
而且这里进出的客人,看那衣着打扮,显然也比丹阳的要富贵阔气。
京城不愧是京城,难怪阿爹说一年的收益,多半来源与京城的铺子。
“姑娘,公子想要些什么,随便”
店内的伙计热情地上前来招呼,只是在看清楚来人之后,‘看看’二字就卡在了喉咙处,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没想到东家会突然上门。
郦怀雪知道他是认出自己来了,她两年前来过,这里的伙计都认识她。
“你忙去吧,我们自己看看。”
伙计木讷地应了声,“是。”
郦怀霁在身边赞赏了一句,“嗯,服务态度不错。”
至少没有因为他们的穿着,而有丝毫怠慢。
姐弟俩的打扮虽然说不上是落魄,可实在看不出是富贵人家,比起店内好多客人的穿着确实差了些许。
“是不错,你可看到喜欢的了?”
“这我还得仔细看看。”
重华楼很大,还有楼上楼下,甚至还有雅间,不过那是专门为贵人准备的,好些高官夫人都喜欢让掌柜把东西拿到雅间里,边喝茶边挑选。
宝贝这么多,总要好好看看才好选。
“那你好好看,我去那边转转。”
这里不仅有玉器首饰,还有古董字画,首饰她肯定是不缺的,无论是贵重的还是雅致的,各式各样都有,于这方面也看得比较淡,相比起来对古董字画的兴趣还要大点,于是她便朝另一边走去。
只是刚迈开步子,却不料就遇到了熟人。
展风跟着自家殿下的表妹,谢太傅家的五姑娘,才一踏进重华楼的门,就看到了郦怀雪,颇为惊喜,立马就上前打招呼。
“郦姑娘,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果然是你啊,你来买东西?”
一旁的谢潇然好奇地问,“展风,你朋友?”
“对,回京路上认识的郦姑娘,同行的还有她父亲和弟弟。”
“那岂不是和我表哥也认识?”
“是啊。”展风下意识应道,随即却突然意识到,他是不是太鲁莽了,好像还没来得及和谢五姑娘通气,万一暴露了殿下的身份可怎么好,未经殿下允许,他怕不是要挨罚。
于是抢先出声,也好提示五姑娘,“我们一路同行,公子和郦姑娘自然是认识的。”
谢潇然很聪明,听这个称呼立马就明白了,表哥是有意隐瞒身份,不过也对,堂堂宸王殿下,怎么可能随便就透露身份,一般人估计也会被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