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的手还在流血, 若是就这样将他放在这雪地里,怕是明日清晨, 这离园就要多一个雪人了。
沈久向四周看了看, 唤来了一个路过的仆人, 一起将季沉带回了沈久的房间。
玉声早已将沈久的房间打扫出来了, 还是当年她住的那间。
沈久将季沉放在床榻上,然后又让人打了盆清水,再准备了一些绷带与药, 她拉出季沉的手, 替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季沉的手上除了那道新鲜伤口, 小手臂上还露出了其他的伤疤,看起来是旧痕, 平时被衣袖遮着,倒是看不见。
沈久记得, 当初在平安寨的浴桶中时, 他手上还没有这些伤疤。
正在替季沉包扎伤口的沈久,心里有些无奈, 因为她其实并不擅长这些包扎之术, 平时她受伤, 她都是草草了事。
好歹也是与追骨相依相伴了六百多年的人了,对她而言,寻常伤口、寻常疼痛,她都没有感觉。
沈久想,怎么林岐没有跟在季沉身边呢?林岐常年追随在季沉身侧,应该比她更会替季沉包扎了。
床榻留给了季沉,沈久只能伏在书案上休息,连夜从浮玉山赶来明齐城,沈久累的很快便睡着了。
模糊间,沈久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但又好像是在做梦,下一刻,她又沉沉睡去了。
季沉已经尽全力放轻了自己的脚步,甚至连呼吸都是屏住的,就怕吵醒了沈久。
但沈久还是察觉到了动静,似是要醒来,季沉毫不犹豫地抬手,就点了沈久的睡穴,沈久才又睡了过去。
季沉俯下身来,将沈久额前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定定凝视着沈久,他连眼都不想眨,五年真的太久了。
许久后,季沉俯身轻轻地在沈久的唇上了落下了一吻,就如同窗外的雪,轻轻地落在梅花上,一触便化了。
“是不是只要你醒来,就又要离开我了?”
天已微亮,季沉推开房门,林岐便出现了,季沉道:“去备马车,再把我的狐毛大氅拿来。”
“是,我就这去准备。” 林岐应声道。
林岐很快便将狐毛大氅拿来,季沉接过之后,便又回了房中,他小心地将狐毛大氅给沈久披上,然后才一手揽过沈久的腰,将沈久打横抱起,向着门外走去。
风雪未停,季沉抱着沈久出来,林岐立刻替他们撑了伞,挡下了风雪。
季沉没有与玉声作别,就这样出了玉家,一路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宅子,如今的松月阁。
时至黄昏,日落西山,沈久终于醒了过来,她只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睁眼起身,眼前屋内的陈设既陌生又熟悉。
这是季沉在明齐城居所的房间,当年,季沉曾在这间房内陪她渡过了追骨发作。
可她也记得很清楚,睡着前她在玉家,怎么一醒来,就到了季沉的房间。
沈久走到房门前,欲推门出去看个究竟,可门却推不开,门扉上的锁被她推的叮当作响,她走到窗户前,窗户也推不开。
她被锁在了这间房内。
环视了一周,沈久下山时带的那柄剑,也不在屋内。
若说房门被上锁,沈久想不明白,尚且可以理解,但如今她的剑也被拿走了,她再想不明白,那就是她太过迟钝了。
可沈久不懂,季沉为什么要将她留在这间房内。
她更不懂,季沉明知道单凭一把锁,不可能关得住她。
但季沉还是把她锁在了这间房内。
沈久能看到,门外是有两人在看守的,她走到房门前道:“若你们不将房门打开,我就只能强行破开这道门了。”
门外没有回应。
不是门外那两名风雨的隐卫不想回应,而是他们不敢回应。
因为自季沉抱着沈久入房以后,这门上的锁是季沉亲手落下的,没有季沉的吩咐,他们哪敢打开。
更何况,季沉落完锁后,转头又罚了林岐二十大板,这还是风雨的人第一次见林岐受罚,隐隐约约,他们似乎听到,是因为林岐隐瞒了屋内这位姑娘的消息。
隐卫不敢擅自做主,于是他们二人选择不开门,也不回话。
沈久见无人回应,便退后几步,左手凝气于右掌,欲将此门强行震开。
就在她准备出手的时候,房门前突然传来声音:“参见公子。”
随后,沈久就听到了季沉的声音:“将门打开。”
隐卫依言将房门打开,季沉提着一个食盒便进来了,今日季沉已经换了一身玄色衣衫,与他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整个人就如同一块美玉一般。
季沉只是轻轻瞥了眼沈久的右手,然后便若无其事地将食盒放在房内的紫檀平角条桌上,转身看着沈久道:“阿久,睡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我做了几道青阳小菜,我们一起用晚饭吧。”
沈久当真是猜不透季沉心中在想什么,她在桌边坐下,但并没有动筷。
她看着这满桌的菜,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季沉亲手做的,但季沉手上被打湿的绷带告诉她,这确实是季沉亲手做的。
“你为什么要将我锁在房中?”
季沉给沈久夹了鱼放在她的碗中,然后回道:“你先尝尝我做的菜,我再告诉你。”
沈久还是没有动筷,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冬日里天气冷,再多僵持一会儿,怕是这桌菜的热气就都要消散了。
没有办法,季沉柔声道:“我见你睡的熟,担心别人来打扰你,于是便在房门上落了锁。”
见沈久的面色仍是没有缓和,季沉才继续道:“这锁又如何锁得住你呢?而且刚刚是我自己开的门。”
季沉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想说,他没有要锁住沈久的意思,但沈久却觉得季沉此话并非那么可信,但此刻再与季沉多纠结也无甚意义。
沈久刚起身欲向门外走去,就被季沉叫住了。
“阿久,方才说好了,只要我回答了,你便尝尝我做的菜。”
季沉满眼殷切地望着沈久,等她回头。
沈久只留下了一句话,便走出了这间房。
“季公子,我们好像还没有熟到,可以同桌而食的程度吧。”
直到沈久的身影已经在院中消失了,季沉还是望着门外。
良久后,他才收回目光,桌上的菜都已经凉了,他用了整个下午,为沈久做了这一桌的菜,其中还有沈久以前喜欢的雪兔糕。
他拿起竹筷,夹了一块鱼放在嘴里,细尝了一下,味道还是不够好,明明还可以做的更好一些。
是他做的菜味道不够好,所以阿久才没有吃。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刚刚,沈久分明已经看到了他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
“果然你还是要离开......”
季沉在房中静坐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然后走出房间,对着隐卫道:“让引雨来见我。”
这宅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沈久很快便走了出去,然后瞧见大门上换了块匾,如今这宅子叫松月阁。
松风花落不见月,云深水雾盼故人。
沈久压下心底的情绪,转身离开了松月阁,向着玉家走去。
回到玉家时,沈久正巧撞见苏忱,苏忱说道:“今日去你房中找你,发现你不在房中,你可是独自一人去了素月楼?”
沈久没有将她与季沉的事情告诉苏忱,她只道:“有事出去了一趟,我还未来得及去素月楼。”
苏忱笑道:“刚好我正要去素月楼,既然如此,那你便与我一起去素月楼吧。”
沈久点头同意,与苏忱一同去了素月楼。
这素月楼与沈久当初跟随玉寒山所去的红袖楼不一样,红袖楼是允许楼内女子只卖艺不卖身,但这素月楼却不行,可谓是名副其实的烟花之地。
来这素月楼的人,皆是男子,思索片刻后,沈久决定换身男装再进素月楼。
两人进了素月楼后,素月楼的女子立刻就迎了上来,招呼着他们二人坐下。
“这位公子看着有些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素月楼,我是香玉,今夜便由我来服侍公子。”
听着这娇滴滴的声音,沈久有些不习惯,春玉给她斟了杯酒,她没有喝,她很清楚自己的酒量。
苏忱的身边也有一位叫做秋霜的美人在服侍着,看起来,苏忱也是浑身不自在,但他在强忍着,为了能打探到阿书的消息。
已经喝了快五壶酒了,苏忱的脸上已经染上了红晕,看起来已经有些醉了。
两位美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心领神会道:“两位公子,楼下太过嘈杂,不如随我们姐妹去楼上雅间吧,雅间清净,更适合饮酒聊天呢。”
苏忱确实有些醉了,他也是第一次来这种烟花之地,哪成想这些女子如此会劝酒,他感觉人已经有点晕乎乎了。
沈久见苏忱双颊红晕,便也不再旁敲侧击,直接问道:“春玉姑娘,你可认识一个叫阿书的人?”
素月楼中的人多不胜数,春玉哪里能瞬间想起一个叫做阿书的人,她一只手挂在沈久脖子上,凑到沈久的耳边道:“公子若是饮下了小女子手中的这杯酒,我便告诉公子。”
沈久看着春玉手中的这杯酒,犹豫片刻,然后心中一横,接过春玉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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