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里的银子,沈沉醉心里一片柔软,弯腰低头轻轻亲吻陆小渔的额头。沈沉醉平日里花不着什么钱,她只是想给陆小渔谋条后路罢了。
经过年前的事情,沈沉醉算是看明白了,贪官这条路她怕是走不成了。可若是不敛财,想要存银子就只能通过做生意了。
沈沉醉皱眉,做官她行,可对于生意自己是一窍不通。
沈沉醉这边还想着做生意自己不擅长,那边就来了个生意场上的擅长人。
路长歌来衙门拜访倒是让沈沉醉有些惊讶。她打着林府的旗号过来,说林家夫妇去世后,林府多亏沈沉醉照应,这才特此来感谢。
对于这些客套话,沈沉醉也就配合的聊了两句。茶过半盏,路长歌才说实话。她想同沈沉醉合作。
路长歌嘴角挑着笑,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尚家昨日那一个时辰的烟火几乎映亮整个寿眉县,真是好大的手笔。如今县里没了她忌惮的人,再加上家里有喜事,的确是得庆祝。”
沈沉醉抬眸看向路长歌,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却装傻问道:“此话何意?”
“大人,这正堂就你我两人,说话无需避讳。大人不喜欢弯弯道道,那我有话就直说。绵绵外公有人脉,查出林家夫妇的事情可能跟尚家有关,奈何对方做的隐蔽,一时间找不到证据。”路长歌笑,“可此路不通,我就寻旁路再走,这终点,我必须要到。”
沈沉醉本以为路长歌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学生,遇事冲动用蛮力,没成想她却是个有脑子的,当真是小看了她。
沈沉醉微微坐直身体,“你想走哪条旁路?”
“生意。”路长歌说,“查尚汕的生意。”
路长歌神色认真,搁下茶盏起身朝沈沉醉行了个恭恭敬敬的礼,“求大人为寿眉县除害,为枉死的林家夫妇做主。除掉尚汕,我路长歌愿为您做牛做马。”
昨日烟火响了多久,林绵绵就神色空洞了多久,此仇此恨,路长歌不报不行。
沈沉醉指腹摩挲茶盏。其实尚汕的事情她背地里一直在查,年前听闻已经寻着那男子的线索,想来离收网也不远了。此时卖个人情给路长歌,未必不是好事。
路长歌有头有脑,将来许是很好的合作对象。沈沉醉不能从商,但是路长歌可以,就凭她下意识的直呼林公子的小名便能看出来。
沈沉醉看向路长歌,话里意味深长,“我作为寿眉县的父母官,尚家有问题我自然会查,你是学生,当前最重要的便是准备科举。”
“也许不是。”路长歌怔了一下,明白沈沉醉这是在试探她,垂眸说道:“除了科举,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沉醉抿了口茶,“至于将来走哪条路,还是自己想好了再说。尚家的事情我正在查,若是你有兴趣,可以随时来衙门了解进度。”
路长歌这才抬头看向沈沉醉,抬手道谢,“谢大人。”
第80章 抗麻袋的交情
日子过的很快,开春后因恩科而入京参与春闱的考生已经开始动身。
尚汕叫来尚府的管家,“如今机会来了,可以借着春闱运送考生的船只,将那批东西送出去。”
管家点头称“是”,低声问,“这次主子您去不去?”
尚汕眉头皱了皱,“这次我本该过去,毕竟生意断了半年,我去能够以防万一。”她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往身后椅背上一靠,“家里老爷子过罢年后身体就不行了,若不是有药吊着,再加上撑着一口气等着看重孙女出生,不然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
“主子别担心,老爷子吉人自会有天佑。”管家轻声劝慰,“再说这冬天都已经过去了。
尚汕摇头摆手,“俗话说熬的过寒冬度不过初春。”
“罢了罢了,我这次就不去了,留在家里尽尽孝吧,而且最近尚安这孩子一直不让我省心。”尚汕手握着椅子把手,看向管家细心叮嘱,“这回你跟着去吧,行事仔细一些,莫要大意。对了,你儿子不是要出嫁吗,这次事情若是办的好,我给你陪嫁个两进两出的宅子。”
管家惊喜的抬头看向尚汕,音调都提高不少,“谢主子,这事属下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尚汕点头让管家退下,她在屋里歇息片刻,抿了两口茶,不由想起林敛,舒适的牵起嘴角,感叹道:“还是死了舒服啊,这活着就有烦心事,瞧瞧我这孙女都有了,家里又多了张吃饭的嘴,你说烦不烦?”
说完她自己大笑起来,笑舒坦了,便去后院看看老爷子。
老爷子最近精神还不错,许是因为尚安纳的那个侧室有了身孕,而且每日来他身边问安伺候,撵都撵不走,真是孝顺的很。
虽说这侧室出身低,可肚皮争气就行,尚府家大业大,也不那么需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来帮衬。
这若是换成林府的那个小少爷,娶过来后怕是天天等着别人伺候他呢,哪里会讨老人家欢心。
尚汕来的时候,那侧室正逗的老爷子开怀大笑,尚安则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神色淡然,与身旁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自从尚汕利用老爷子身体不好为由逼尚安娶侧室后,她这张脸上就没露出笑意。
上回林家出事的时候,尚汕严厉禁止尚安出门,更不许她去林府。寿眉县众人都知道她同林敛不合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若是林府这边刚出事那边她便上赶着过去,不被人疑心才怪。
偏偏尚安心太善,说林绵绵一个男子应付不来这么个烂摊子,非要过去看看。
尚汕不允许,她竟学会了偷偷爬墙,幸好被她那侧室碰巧发现,惊呼之下引来尚汕,尚汕气的让人拿着竹竿子将她从墙头上打下来,问她,“你是想让你老娘的命吗!”
尚安摔伤了腿,年前到年后这段时间一直在府里静养,走路都坡着脚,这两日才如常人一样正常行走。
“爹。”尚汕过来,笑呵呵的问,“今天觉得怎么样?”
在老爷子身旁伺候的侧室吴氏微微起身行礼,含着已经显怀的肚子低头垂眸问安,“母亲。”
尚汕虚扶一把示意吴氏起身,老爷子伸手拉着吴氏的手,又将他拉回椅子上,“你挺着肚子行什么礼,又不是外人。”
老爷子嗔完吴氏才同尚汕说话,“好极了,这孩子孝顺,天天大着肚子来陪我,我怎么能不高兴?安安可真给我娶了个好孩子。”
被提名的尚安眼神空洞,垂眸看着手里的茶盏,不知道在想什么。
尚汕一看她这幅样子心里就一阵窝火,觉得尚安没出息,虽说林尚两家是世交,可碍于男女之别,那林绵绵同尚安见面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尚汕就闹不明白了,林绵绵怎么就能把尚安迷的三迷五道的,连魂儿都没了。
“傻坐着干什么,你爷爷喊你呢。”尚汕拔高声音喊尚安。
尚安这才回神,看了三人一眼,随后垂眸请罪,“我觉得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一下,就先告退了。”
尚安说完起身走了,吴氏微微抿唇蹙眉看她,想起身跟着,可碍于两位长辈都在,只能沉下腰身坐着。
老爷子担忧的朝着尚安的背影追问,“可严重啊,要不要去喊个大夫?”
尚汕气的脸沉着,“别管她,就是吃饱了闲的。”她语气不好,气尚安给她甩脸色。
“吴氏,你别在这儿坐着了,去陪陪安安。”老爷子到底心疼孙女。
这正如了吴氏的愿,他起身微微福礼便退下了。
尚安回了书房,她一有心事就来这儿。书房里面都是书画,除了名家所作之外,其余的就是她闲暇时画的了。
这书房尚安不许外人进来,吴氏更是不许,因为这里面挂着的都是绵绵的画像,或是端正的坐着微笑,或是垂眸抬手斟茶,又或是微微弯着眼睛同人说话。
这些都是两人见面时的林绵绵,端庄大气,既温柔又不失灵气。
尚安坐在书房里,看着满屋子的画像整个人的眼睛里才有了些神采。
吴氏听闻尚安去了书房,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心情,心里说不出的失落闷疼。他挥退伺候的下人,无声的捧着肚子站在书房门口,隔着一张禁闭的木门,想象那个女人在屋里的样子。
屋里的尚安,该是多么鲜活,肯定跟陪在他身边的那个行尸走肉不同,那是他见过却从未拥有过的模样。
吴氏站着,直到腰酸腿疼才转身回去,细声叮嘱下人备上茶盏,给书房送去。
吴氏着人送去的东西尚安未曾瞧过一眼,态度敷衍的让人随意放在一旁便不再过问。
尚府的日子还算平静,尚管家也将货物同大米一起装到船上。
考生入京赶考,有钱的都自备马车,没钱的全靠脚走,想节省点体力又没那么有钱的,便选择了最便宜最实惠的水路,毕竟说不定运气好,还能碰着商船捎带上她们一程。
尚府临时装卸货物,单靠府里头的那些家丁自然不够,还需雇佣码头上的那些抗麻袋的人。
这些人一般都是家境贫寒没有别的能力,只空有一身力气,天天来此干些体力活赚点日结的银子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