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微微抬手,示意她们退下,“吴溢这种人,不配入我朝堂。传朕旨意,她吴氏一族,生生世世不许踏入朝堂半步。”
这便是断了她的为官之路了。
皇上的旨意已经落了下来,再说什么也是无用。群臣拱手弯腰,齐声道:“圣上仁慈。”
秋闱替考案的结果由皇上亲批,传去江浙行省。
吴溢被放出来那天,整个人如同在梦里一般,不敢相信自己没缺胳膊没缺腿的就这么从大牢里走了出来?
吴家主来接女儿出狱,见她从衙门出来便迎了上去,这案子送往京城一来一回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儿又在牢里待了这么久,可真是苦坏了。
吴家主一把抱住吴溢,吴溢也是动容,“娘,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吴家主拍拍吴溢的后背,声音有些哽咽:“以后跟娘好好从商,咱们不走那条路了,咱们永远不走了。”
吴溢对于自己不能考科举的事情倒是挺开心的,她娘终于不用逼着自己读书了。至于将来儿女如何,那又是以后的事情了。
青檀见吴溢母女俩人亲热完,这才缓缓走过来。
青檀微微笑,也不多说什么,只一双秋水似的眸子含情脉脉的看着吴溢,看的她心头发软。
“怀了几个月了?怎么都看不出来。”吴溢拉着青檀的手腕盯着他的小腹看。
青檀本就清瘦,而且孩子月份还小自然不显怀,“两个月了。”
“两个月了。”吴溢傻笑着摸着青檀的肚子,高兴的说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的种,你放心,我回去就娶你进门,当正夫,我娘不同意也没用。”
青檀笑的温柔,吴家主站在吴溢身后,叹息一声,“娶吧,该娶青檀进家门的,你能平安无事回来,多亏了他。”
这事吴家主打算回去后再同吴溢慢慢说。三人正准备上马车回府,那边就看到沈沉醉从衙门里出来,身后跟着许默。
吴溢慌忙推吴家主,示意她快点上车,“走走走,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沈沉醉,也不想再进衙门了。”
说完吴溢也不管旁人,自己慌忙钻进马车里了。
沈沉醉朝这边看来,青檀对上她的视线,微微笑着躬身福了一礼,随后不急不忙的缓步踏上马车坐了进去。
沈沉醉原本就想着吴家母女脑子不灵光,定然想不出主动认错的主意,想必是请了军师。如今看来,像是青檀出的主意。
得亏这是个男子,这若换成个女人,该是何等心机。
吴家马车离开后,沈沉醉才看向身后的许默,看着挂在她手脚上的镣铐锁链,问她,“日后可有打算?”
许默茫然的想了许久,慢慢摇头垂眸。
她如今这幅模样,能去哪里?
沈沉醉挑眉,心道没地方去正好。她轻咳一声,“我府上缺个账房,不如你来试试?”
许默闻言微微皱眉,神色犹豫。
沈沉醉指着她手上脚上的这些锁链,“留在衙门里做工赎罪,这些便可以不用戴了。再说跟着我做事,比你自己自生自灭要好的多。世事无常,谁能保证将来没有转机呢?”
沈沉醉说了这么些,许默就只听见最后一句。沈沉醉并非池中之物,自己跟着她,将来说不定真能有什么机会呢?
许默当场抬手,手腕上的锁链随着她的动作碰在一起叮当响。她先是往后退了两步,随后则是朝沈沉醉一作到底。
沈沉醉平白解决了两件事情,心情尚好。原本要找的账房如今有了现成的,另外她也不担心许默没有去处。
沈沉醉回了府,将许默领到阿炭面前,同他介绍,“以后就由她教你做账,不过你可能要先跟别人学学手语。”
“学手语?”阿炭不解的看向站在沈沉醉身后的人,碰巧许默抬眸看他。阿炭措不及防跌入一双温柔的眼眸里,一时间心跳有些快,慢慢红了耳根。
许默模样白俊,眉眼温和,通体儒雅气质,只一眼,就将阿炭看红了脸。好在阿炭长的黑,倒是也看不出来脸上有红晕。
等沈沉醉离开后,阿炭引着许默往她的住处走,一路上同她说了许多话都不见许默回应,这才不解的回头看她。
许默略带歉意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像是在解释自己不能回应他的原因。阿炭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沉醉的那句学手语是个什么意思?
倒是阿炭先不好意思了,忙摆手说:“没事没事,我、我今天就去学手语。”
许默眼里染了笑意,张了张嘴,看嘴型像是在说,“多谢。”
得知许默这般温柔的人不能说话后,阿炭对她更是疼惜了,领着她来到屋子里后,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跑前跑后帮忙布置擦洗,留许默站在屋里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阿炭到底有旁的事情要做,替许默忙完后也就离开了。许默也没有行李,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好坐在桌子旁抬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壶。
壶壁温热,想来里面放着刚换上来的茶水。
许默笑,想着刚才送自己来的那个男子,他肤色虽黑,可心肠却热。
许默捧着茶盏,心道跟沈沉醉来沈府,也许并非坏事。
江浙行省这边秋闱替考的案子结束了,那边朝廷派去调查沈沉醉底细的探子也回京了。
先不说旁的,光说赵武秦,时隔多年突然收到沈沉醉的书信她还挺意外的,可等看清信上的内容又差点被吓死。
赵武秦如今有儿有女家里生意兴隆,小日子过得舒坦,根本不再去想科举的事情,她混了个秀才就挺知足了。
现在时隔多年,当初替考的事情被重新提起,这就是一颗小石头猛的砸进赵武秦这个平静的水潭里,霎时惊起涟漪。
好在赵武秦不是草包吴溢,没多久也就平静了下来,跟平日里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像是从来没收到沈沉醉的书信一样。
直到有一日有人上门打听沈沉醉的消息,赵武秦皱眉想了许久,才一拍大腿说,“可是那个秋闱考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沈沉醉?听说她现在在京城里做官呢,咱县里就出了她跟田越这两个留在京城里的人,我怎么能不记得,就是你这猛的一提我没想起来。”
她同沈沉醉不过是同窗,只有见面颔首的情分,再多也就没了。她赵武秦,县城里的纨绔,街头柳巷的常客,成绩榜上的倒数,哪里能跟沈秀才有牵扯,这不是说笑呢吗。
所以任由你问,赵武秦都是那句话,“似乎没听说过这事。”
第103章 奉旨宠夫
赵武秦混迹商场多年,是个滑头,想要从她嘴里问出实话根本不可能。偏偏她还有问必答,可事关科举的事情,她是半分破绽没有。
提起当年秋闱,赵武秦依旧记忆犹新,说自己为了读书是多么头悬梁锥刺股,连花街柳巷都没去,整个人活生生瘦了一圈。
如今日子过舒坦了,赵武秦也就想开了,这科举谁爱考谁考,反正她是不考了。
探子不动声色的看着赵武秦,直觉此人难缠,像个泥鳅,明明握在手里却滑不溜的,随时可能会溜走,是个精明的商人。
探子今天之所以会找到赵武秦,完全是听说有人看见她同沈沉醉一起并肩走过。
对于此事赵武秦完全没有印象,搓着下巴猜测,“许是我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再加上平日里我对沈秀才更是不忿,所以刻意忽略了吧。”
赵武秦的回答堪称滴水不漏,就连探子问她当年秋闱的题目可还记得,赵武秦都能说个七七八八,她摸着肚子笑,“时间太久了,我也好多年没拿过书了,肚子里的墨水早换成金银了,所以都忘了,忘了。”
赵武秦若是全能记起来那才有问题,说明她事前定然重新复习过当年的考试内容,可赵武秦偏偏记的不那么齐全了,该有的细节都忘了,只粗略的记着个大概,倒也符合常情。
赵武秦疑惑的问探子,“可是这沈秀才犯了什么事?这才来县里查她。”她皱眉,“那她犯事跟我有何关系?”一副莫要牵扯到她的模样。
眼见着从赵武秦这儿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还白白浪费时间,探子便随便找个由头将她糊弄过去,只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朝廷任命官员时总要清楚她的底细才行,查看她人品是否过关。
赵武秦脸上一副“原来是这样啊”的表情,实际上一个字都不信。自开朝以来,她可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官员被任命之前还会被调查底细的。
探子走了之后,赵武秦后背出了一身的汗,她反手扯着后背衣服招呼下人去备洗澡水,“洗洗,去去晦气。”
这事可就到此结束吧,她这脑子背书实在不灵光了,得亏沈沉醉没说全背,否则真是要了赵武秦的亲命了。
在赵武秦这儿一无所获后,探子又去了沈沉醉的书院,最后往沈沉醉的老家方向去。
沈沉醉老家的宅子已经卖出去了,可提到沈沉醉这个人,乡里乡亲倒是熟悉的很。
关于沈家祖宗三代,都能问的一清二楚,毕竟她们村里可就出了沈沉醉这么个有出息的人。
沈家的邻居是姓林,家里两个女儿,曾经跟沈家最是交好。提起沈沉醉这孩子,林叔都有些恍惚,只说这是个苦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