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顾南枝一头雾水,“我怎么你了?你倒是说清楚!”
“事急从权,恕难从命。”郁离腔调不改,依旧漠不含情,只道:“郡主不如反思己身,想想对案情到底了解多少,应不应该对疑犯言听计从,若我并非寒青君,郡主还会不会这般散漫?”
顾南枝尴尬挠挠脸颊,深知郁离句句说在实处,可也说不出几句软和话缓和气氛。
“还不跟上?”郁离走出几步复又停下,“眼见着临近晌午……郡主不会以为有我在,三天内案情准定不攻自破吧?”
“我没……”顾南枝有口难辩,确实是自己太过安心,不经意间开了小差,却不知郁离的别扭还来自另一层——旁的女子在前搔首弄姿,她却没有及时护住他。
还好顾南枝并没参透,不然定要吼上一句:你招来的蜂!你引来的蝶!还要怪我?
“郡主这般懈怠,”郁离也没给顾南枝还嘴的机会,凉飕飕说道:“当初曾立雄心壮志,说要与寒青君比肩,可是唬我的?”
顾南枝心里咯噔一声,将唇抿了又抿。
“…郁,郁…郁哥哥?”
郁离脚步一滞,再也维持不住装出来的冷峭。
顾南枝见他停下,趁热打铁上前扯住他袍袖一角,慢悠悠晃荡,特特放轻了嗓音,道:“……从今往后,我定当认真办案、严谨治学!今日之失绝不再犯!”
“再唤一次。”
“…郁……”顾南枝难得留了心眼,悄悄迈前一步去看他,“哇!你都消气了!还要占我便宜,真是不知羞!”
——嘴角就快咧到耳根,郁离怎么收也收不回脸上遂心合意的笑容。
长身玉立的男子无奈轻叹,道:“为了助阿枝说到做到,即刻起,你就当我不存在吧,除了与你分析,我不会再明示方向。”
“我,我……”顾南枝一瞬有些慌乱,但还是嘴硬道:“不用你出手,我自当查明真相!不信走着瞧!”
两人终于挑明,顾南枝想起与郁离初见的情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竟都在“班门弄斧”?如今犯下轻信人言的低级错误,也不好意思再时时询问郁离。
顾南枝沉了沉心思,不管是两人关系是知己之交,还是敬者与拥趸,大案当前,她都不应太过依赖郁离,唯有不断锤炼断案之道,方有机会圆梦!
“走走!你看我能不能揪出凶手!”顾南枝一马当先,朝着偏房方向大步而去。
郁离唇边溢笑,始终落在顾南枝背影的目光温柔极了,仿佛世间再无别的事物值得他垂青。
很快,两人故地重游,来到了重兵把守的案发现场——西厢房区域中一偏房。
“站住!什么人?”还没近前,就有带刀衙差抽刀上前,“凶案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近前!”
郁离优哉游哉信步挨着顾南枝慢慢地走,看来真的打算顾南枝查案期间一个字不多说。
“衙差大哥,我二人奉旨查案,还请放行。”顾南枝亮明身份,不仅不觉有被冒犯,反而对现场守卫森严很是满意。
一路通行无阻,顾南枝趁着行路思绪飞转,道:“思来想去,这三人嫌疑最大,但他们证词倒都能说通……”
“你确定?”郁离斜她一眼。
顾南枝知他在隐晦提醒,勉为其难潜心再想,道:“……唔…周文滨说他昨夜一直同小倌一起,可除了小倌也无人能证,不排除两人沆瀣一气的可能;何三承认放火,矢口否认杀人,但不可全信,他时间充足,大可以放火杀人一气呵成……”
郁离点头,鼓励她继续缕析。
“小妾媚儿……嗯…亦有作案时机,可在等待时入室杀人,再回到宴厅……”顾南枝皱眉,“那这么说,三人说法均有疑点,光听人言无法断其真伪,应改从现场遗留的切实证据下手!”
“孺子可教,”郁离不知从何处掏了两双护手出来,将其中一双递给顾南枝,“戴上,现场潜藏危险,别伤着自己。”
顾南枝接过套在手上,那护手触感柔软滑腻,既能隔绝脏污又不影响手指活动,竟是仵作验尸专用!
“咦,你从哪弄来的好东西?”顾南枝反复看了两眼,抬手拉开房门。
“寒青君从不打无准备之仗——”郁离虽同样戴上,可进门后只是闲闲站在一旁,根本没有要帮忙勘察的意思。
顾南枝一阵恶寒,恨恨磨牙道:“可恶,要将你同寒青君联系起来,果真困难得紧!!”
正说着,顾南枝直奔地上杯盏碎片而去,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地上泼酒痕迹早已干透,周围诡异地躺了数只死虫。
“怎么说?”不知何时郁离站在跟前,正居高临下地与顾南枝同看一处。
“应是误饮酒水,”顾南枝边站边说,又顺着地上血迹观察而去,“酒中确有迷药,且药性强烈,小虫食后当即毙命,以至于令饮下酒水的我爹沉睡不醒,屋内有人被杀都一无所知。”
地上血迹呈溅射状,定是匕首刺入心脏、血液喷薄所致。
“也就是说…周翰欲污名于我爹的计划……”顾南枝缓缓瞪大双眸,“…是确有其事了……!”
“嗯,官场沉浮,不奇怪。”郁离背身站在门前,摆弄着门上断闩,眼中精光闪过,没有言语,兀自等着顾南枝自行发现。
第41章 门闩成精
公子倜傥,如临风玉树,即使斜倚的是破旧门框,仍不落其宛若谪仙闲逸之姿。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房室内忙碌翻找的顾南枝,束高的马尾辫向右歪斜,碎发纷纷跳出束带,乱哄哄左支右绌地蓬松着,小郡主又一次完成蹲下站起的重复动作,就着袖子擦擦额角,背脊微微濡湿透出些许汗意。
怎么什么线索都没有啊!
顾南枝倔强,说了独自查案,就算一直做无用功,也不肯开口寻求郁离援手!
“找,接着找,”郁离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生怕顾南枝还不够急躁,“最好把整间屋子一寸寸拆开,看看凶手是不是在墙板夹缝里藏着呢。”
“…………”顾南枝忍了又忍,一对儿粉拳紧了又紧,终是没将“不帮忙就别多嘴”宣之于口。
却被噎个半死!!!
一口气梗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不过顾南枝并没因此恼羞成怒,而是深呼几口平复焦虑心态,决计静下心来从头思考,好好捋一捋郁离此言深意。
“找,接着找”——意为他已发现端绪,且不用费力寻找;
“整间屋子寸寸拆开”——意为线索不在屋内,再联想此案缘为密室之况……门窗!应该检查门窗!
难怪他站在门口不肯进来,原来早就发现门扉有异,就等着看我何时才能发现!想看我的笑话!
思及此处,顾南枝默然失笑,心道自己在分析郁离方面还真是天赋异禀,脑筋转得比查案时快多了。
“你挡在那,叫我怎么查?”顾南枝走近,“碍事!”
郁离半举双手做投降状,无奈笑道:“好好,您查,您查!”
顾南枝不再理他,循着门板、门框、门闩观察起来……
“咦?”顾南枝目光终于落在断裂门闩之上,“这门闩,怎么看着这样新?”
诚然,此处偏房久无人至,户枢微蠹,木件稍朽,单单只有这门闩崭新如洗。
“说不定,这便是制造密室的机密。”
“……你不说我也知道!”顾南枝嗔怪地剜他一眼,接着从门上取下一截闩木,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断口处木刺参差,闩身油亮无尘,似是新刷的漆。
奇怪,又不是什么重要房间,老门配新闩,做什么?
郁离顺势取下另一半断闩,搁在手里掂了掂,递向顾南枝,道:“阿枝同这半边一起看。”
顾南枝默默接过,甫一入手,便惊叫出声:“好沉!怎的这半边这样沉!”
定睛一看,重量惊人的半边竟是断闩短端,比那长端带封堵的另一半要重上不少!
“这是何故?”顾南枝将那重量有异的短端持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怕不是……内藏玄机?”
“打开瞧瞧?”
“……这,”顾南枝一时犯了难,“没有趁手的工具……你总不至于指望我徒手掰断吧?”
“哈哈,当然不会,”郁离抱臂,心情大好,“带上物证走吧,得此即知密室手法。”
“……去哪?”
不等郁离回答,顾南枝腹中先传一悠长咕声。
郁离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道:“当然是去祭郡主的五脏庙,饿着肚子查案,脑袋会不灵光的。”
顾南枝脸色微红,早膳午餐都没用,又一直忙着与郁离斗气探案,此时查得异证放松下来,方觉胃里空虚得厉害。
说走便走,二人穿过繁复廊道离开周府,刚出大门,一眼便瞧见等在对街茶棚的宋柏。
见二人出来,宋柏撂下几枚铜板,迎了过去。
“阿柏!”顾南枝亲热唤他,问道:“可曾用饭?我们正要去,阿柏要不要一起?”
宋柏自然而然接过她手上两截断闩,委屈巴巴回道:“知道阿姐查案忙碌,我一直等着和阿姐一同用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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