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皇上不睦,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大理石地面还有碎裂的茶瓯,沈卿言怀疑不久之前御书房发生过什么。
*
封衡宣见虞姝去御书房一事,让虞贵嫔又心中不安。
但不成想,虞姝会这样快就回来了,而且面色苍白如纸,神色恍惚,那双平日里最会勾人的桃花眼此刻耷拉着,像是被人抽走了一缕魂魄。
虞贵嫔由春桃搀扶着,发髻珠翠晃动,在日光下格外奢贵,她脸上涂抹了胭脂水粉,唇瓣嫣红,眼底暗青也用了脂粉遮盖,整个人透着华贵,以及与生俱来的傲慢。
她语气嘲讽道:“呦,妹妹,你怎的这样快就从御书房回来了?皇上今日没有留下你?”
虞姝仿佛没有听见,也不正眼看虞贵嫔一眼,径直往偏殿方向走。
虞贵嫔正好寻到机会,“站住!”
然而,虞姝还是毫不动容。
知书与墨画开始着急了,立刻上前搀扶,“美人主子,这是怎么了?”
虞贵嫔也以为自己见鬼了,平日里素来唯唯诺诺的庶妹,现下莫不是犯糊涂了?
不过,虞贵嫔岂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她当即低喝,“来人,给本宫掌嘴!妹妹目无尊卑,做姐姐的当然要好好教你规矩!”
虞贵嫔眼神狠厉,扫了一眼春桃。
春桃立刻会意,她是将军府的老人,此前就时常受虞若兰的吩咐,欺压虞姝。
春桃,“贵嫔娘娘,奴婢这才去掌嘴虞美人。”
春桃走上前,挡在了虞姝面前,看着虞姝媚而不俗,艳而不妖的脸,她这个做奴才的也不知哪来的优越感,竟脑中掠过一个念头,认为虞姝比她还低贱卑微。
“啪!”
春桃一巴掌上去,虞姝的脸被打偏了。
春桃不过瘾,目光看向了虞贵嫔,等待下一刻的指示。
夏荷眸色一沉,贵嫔娘娘这是上杆子与美人闹罅隙啊,这后宫之中,冤家宜解不宜结!
夏荷变着口吻劝了一句,“贵嫔娘娘,这天气闷热,莫要动火,易伤身子呢。”
虞贵嫔哪里肯听劝?
她七岁那年,父亲从边陲归来,带了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她喜欢极了。可父亲却将白狐给了虞姝当做生辰礼。
彼时,虞贵嫔大闹了一场,却没有让父亲妥协。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叫人把那只白狐偷偷捉来,扔进了火炉里活活烧死了。
她得不到的东西,就是毁了,也不会让给庶妹。
嫡庶有别,尊卑有序。
低贱者,哪里配得上与她争?
她不能对皇上如何,却是可以折磨虞姝。
虞贵嫔眼神示意春桃继续掌掴。
春桃眸中流光溢彩,仿佛能够掌掴虞姝,可以让她登上人生巅峰,她兴奋的抬起手,欲要再度打下去。
这个时候,知书与墨画已将忍不下去了。
简直欺人太甚!
而就在春桃再度打下来时,虞姝抬眸,美眸之中浮现决绝冷意,她抬手握住了春桃的手腕,反手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啪”一声,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是虞姝第一次明面上反抗虞贵嫔,打完一巴掌,虞姝忽然觉得憋了太久的闷气似是大有好转,难怪主母和嫡姐们那么喜欢打人。
不过,她的手掌也打疼了。
春桃懵了。
她仗着自己是虞贵嫔身边的贴身随从,此前在将军府就没少为虎作伥。
不仅春桃懵了,虞贵嫔也愣了一下。
虞姝甩开了春桃的手腕,没有回头看虞贵嫔一眼,对知书与墨画,道:“不要再让这个贱婢挨近我。”
知书与墨画见状,总算是松了口气,饶是得罪了虞贵嫔,但总好比被一直欺负强。
“是,美人主子。”
到了这个时候,夏荷担心虞贵嫔又多生事端,届时,对谁都没有好处,忙又劝说:“贵嫔娘娘,美人她好似不对劲,今日还是算了吧。”
春桃看了看偏殿,又看向虞贵嫔,到底是个奴才,再大的气焰也不敢继续造次了。
虞贵嫔只得作罢。
*
知书和墨画把刚出锅的鸡蛋剥了壳,这便准备给虞姝敷脸。
春桃是个婢子,又是断掌,这一把掌让虞姝的脸火速红肿起来。
虞姝对着铜镜,神色怔然,仿佛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不必敷了,就算敷好了又会被掌掴,周而复始。”
知书与墨画咬唇忍着怒意。
虞姝盯着铜镜看了一会,嗓音轻轻的,仿佛心境十分平和,吩咐道:“去取一件粉色束腰裙过来,日落之后,我要换上。记得要熏香。”
知书和墨画应下,她二人见虞姝,似是神色正常,可又似不正常。
*
御书房,王权眼睁睁看着封衡捏断了一只银狼豪笔。
林深也后背冷汗涔涔。
今日本就气氛诡谲,虞贵嫔倒好,竟又打了虞美人。
说实话,这宫里头,像虞贵嫔那样嚣张跋扈,又无脑的女子,还当真少见。
好片刻,封衡磁性低沉的嗓音才在御书房响起,“今晚掌灯翠碌轩。”
王权和林深对视了一眼,暗暗心惊。
这……
皇上究竟是庇佑虞美人?还是要把她当做靶子呢?
入夜之前,璟帝要掌灯翠碌轩的消息,又如同石击水面起千波。
毫无疑问,翠碌轩能够侍寝的嫔妃只有虞美人。
这是璟帝接连三日不间断的掌灯翠碌轩。
可想而知,这对一致认为帝王不重/欲/的后宫嫔妃们,究竟意味着多大的震惊。
第十七章
日暮降临,四合余辉苍茫,将退未退的霞光在西边天际隐隐浮动。
帝王轿辇缓缓停靠在了翠碌轩大门外。
封衡睁开眼来,狭长的凤眸映着浮光夜色,显得格外深邃悠远,眼底隐有疲态。
他一眼就往翠碌轩的偏殿望过去,触目所及,是一墨发及腰的女子,她毫无发式,一缕青丝绑上了红丝带,随着晚风拂起一抹温婉的弧度。
虞姝今日挑了一件藕荷色薄纱小衫,下面是银纹绣百蝶度花裙,除却衣裳熏了香之外,今晚脸上还抹粉涂脂了。
隔着数丈之远,在浮光月华之间,虞姝与封衡对视上了。
一下午的调节,虞姝已经从御书房的失态中彻底走了出来。
她可以允许自己短暂动情,但决不能表露出来,亦不可长久深情。
所以,看着封衡朝着她走来,虞姝很自然的露出一抹温柔羞涩的笑意,仿佛满心满眼都是帝王。她长得娇媚,却又偏生不落俗尘,像仲夏荷花初绽。干净、妩媚。
封衡一靠近,就闻到淡淡幽香,美人如扇的长睫扑簌簌,含羞带怯。
封衡凤眸微凛,不过,转瞬眸中异色消失,他无视正殿方向正朝着这边看着的虞贵嫔,伸手拉住了虞姝,牵着她的手走入内殿。
月下看美人,别有风情。
灯下观美人,更是人如桃花,芳菲娇妍。
内殿的几扇茜窗皆打开了稍许,南面靠墙的长案上摆着一只青花缠枝香炉,里面正燃着沉水香。
封衡的确不重/欲,在虞姝入宫之前,他踏足后宫的次数寥寥无几,但到底是仅二十有一的年轻男子,难得碰到一个合胃口的女子,他天生狼性,自是不会放过入眼的小羔羊。
知书与墨画眼观鼻鼻关心,悄然退到了外间。
封衡第一次见到虞姝脸上有妆,他可没兴趣啃一嘴的脂粉味,遂伸手去揩了揩,而他一动作,虞姝就蹙了眉,露出痛苦之色,与此同时,她面颊上的五指红痕逐渐露了出来。
封衡刚染上情/欲/的凤眸几乎在一瞬间,寒光凌然。
“谁做的?为何不告诉朕?”
男人语气是绝对的质问。
一条臂膀正圈着虞姝的后腰,不允许她回避。
虞姝蝶羽般的睫毛轻颤,看了男人一眼,又颇有些为难的垂下眼帘。
她两日没有踏出翠碌轩,而翠碌轩之中,能对她动手的人,就只有虞贵嫔。
即便虞姝什么都不说,一切也都一目了然。
再者……
皇上的眼线遍布皇宫,怎可能今晚才知道她被打?
大抵是在观察她吧。
这宫里头,还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人。尤其是帝王。
虞姝不知道自己在封衡眼里到底有多重要。
但她心里很清楚,男人的眼中,钱、权、势才是真正要紧的。
女子?情?无非是他们拿来打发无趣岁月的东西。
虞姝不奢望长久/以色/侍人。
她也从不渴求封衡的恩宠能够长久。
但眼下,她必须得宠。
姨娘从妻变成妾之后,不曾在父亲面前露出不悦之色,姨娘就是过于体贴了,以至于父亲至今还以为姨娘一直以来都是心甘情愿做妾。
她不要像姨娘那样,她不求一丝丝真情,她只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只图荣华权势。十六岁了,她早清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
那十六年的悲催日子,当真是活够了!
于是,虞姝毫无保留的泫然欲泣。
明明委屈的要命,却又一句怨言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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