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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 完结+番外 (西瓜珍宝珠)


  “那何必急急来此?”江星阔翻身上马,口吻冷硬的道:“不若告诉小嫂,许是天意呢?”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马尾甩了江海云一脸,一丝丝的疼。
  他气恼又不解,心道江星阔虽是个凶戾的,待他却也有礼,从不曾如此,而且话里话外针对的似乎是施明依,他皱眉想了想,决定回家问个清楚。
  大理寺虽派了好些人手支援各部,自家却也杂事不断,风灾过后,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家破要修缮,人亡要治丧,总之就是一字曰“钱!”
  这若是寻常厚道人家,东挪西借,总有法子,可若是似周家这般惹人憎恶的,便是人人厌之,许了高利也不借。再有甚者,本就是举债度日,眼下更是连利息都还不上了。
  幸而圣上从知临安府所请,下诏宽限理还私债,以免债主强逼,使百姓没了转圜余地。只是天恩浩荡,施行起来却又不得那么圆满。
  临安城中接连又死了几人,其中还有两人也是借了南山寺的钱还不上,从而想不开自尽而亡的闺中少妇。
  自尽本不归大理寺,可泉九见了瞿家这几日的愁云惨淡,又想着死了这人怎么也是向南山寺借钱的,心中有些狐疑不忿,便向江星阔揽了这个差事,去南山寺询问情由。
  瞿青容得知,便也要跟去,“我只是女眷,上香拜佛再常见不过了,有何不可?”
  于是待城郊退尽了积水,两人便一道往南山寺去了。


第41章 木莲豆腐与花娘
  泉九前脚刚走, 后脚泉驹便来了大理寺,只是他不敢进去,在门口溜达了好些时候,被守卫一把提住。
  听说是来找泉九的, 守卫便叫了阿山来。
  阿山知晓内情, 知道那日是泉驹良心未泯, 泉九这才逃出生天, 待他还算和颜悦色。
  “我们大人有事出城去了, 且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你有什么事?”
  泉驹嚅嗫良久,吞吞吐吐的说孙氏遭狗咬了, 没有银钱看病。
  阿山倒愿意借钱给泉驹,只是花在孙氏身上,却很不痛快, 想来想去, 还是掏了两粒碎银, 道:“若是疯狗咬得,你可得小心了, 别把自己也折进去了。”
  泉驹一怔, 想起阿娘忽得畏冷, 又骤然怕热, 而且口沫四溢, 吃不下睡不着,心下凛然,急忙道了谢就往家中跑。
  待他跑到家门口,却听见泉大一声惨叫, 进门就见他一巴掌把孙氏呼在地上, 捏着不断流血的虎口斥骂。
  一时间, 泉驹傻在原地,都要不认识这个一向庸懦的父亲了。
  “借来多少?”泉大甩甩手。
  泉驹摊开手,泉大看清两粒银子,一把拿走,还啐了一口,“狗屁兄弟,就值这点,你再给我去要,模样弄得可怜些。”
  泉大伤口上的血落在泉驹掌心,孙氏身姿古怪的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泉驹看着那滴鲜红,从头僵到脚,想到阿山的话,连悲伤都顾不上,狂奔到水缸边洗手。
  泉九尚不知兄嫂遭难,站在南山寺如长龙般的施粥队伍前出神。
  长龙的另一侧,依旧是庙会小集市,比之往常人少了些。
  瞿青容洁白的鞋面纤尘不染,松松踩在马镫上,这匹黄马本是大理寺公家的马儿,不过是泉九跟着江星阔久了,马儿总是他在骑,如今又得了个一官半职的,也没人这么没眼力价跟他抢。
  泉九上次得了马儿相救,总觉得它很有灵性,再加上这马儿也不年轻了,他就格外怜惜几分,不忍叫马儿负重,就拽着缰绳做了一回马夫。
  “来,喝一些。”泉九递过一个干净的白瓷碗,瞿青容俯身一吮,状如冰而软似豆腐的木莲冻就滑进了口中,透明的缝隙里是满溢的糖蜜,剔透晶莹的凉,沁人心脾的甜,与舌尖厮磨着,击溃了暑气。
  夏日身子倦怠笨重,这一口下去,人都轻盈了。
  “少些薄荷味。”瞿青容将碗推了推,让泉九喝。
  摆摊的婶婆笑道:“娘子说笑了,我这小本买卖哪里用得起薄荷。”
  泉九见她大热天的出来讨营生甚是辛苦,便多给了两个铜子。
  “娘子拿着玩吧。木莲果多子,取个好意头。”对方投桃报李,给瞿青容奉上一个圆墩似青皮核桃的果子。
  泉九红着脸看瞿青容,她淡笑道:“多谢。”
  若不是沿途泥泞未干,施粥长龙里偶有灾民哀哀哭泣,此行倒不像来查案,好似来踏青。
  “南山寺名声素来很好,便是放交子钱赚些生息,也是为了修葺庙宇佛像,兼赈济灾民,所以官府一向帮扶。”瞿青容幽幽的说。
  泉九熟悉她的口吻,听出几分言外之意,就道:“你不这样认为?”
  “你来时问过江大人意见,他什么意思?”
  “大人想了片刻,让我小心行事。”泉九忆起江星阔眉头微蹙的表情,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水至清则无鱼,也许南山寺本意如此,可层层下去,就连圣意也会被扭曲,一个长生库上下便有库司、库子、库主十余人,整日与银钱打交道,到底是僧还是商?”
  泉九仰脸看着瞿青容,听她说得这样细致,想来是查问过的,瞿青梧的事情,她到底是难以释怀。
  “原也不做他想,只是又死了几个妇人,同我阿姐一般年岁,也是借了南山寺的交子钱,眼下这关口,还不上又如何,赖着也能活,怎么就一个两个的死了?”
  看着灾民碗中米粥,泉九拽着缰绳,扫了一眼道:“比临安府的还稠些。”
  除了粥,老弱妇孺每人还可拿一个芋子,如果南山寺的生息都是用到这些地方,真是我佛慈悲,更没什么好指摘的。
  泉九把马儿交给山下马棚,又付了十个铜板的草料钱,与瞿青容一步步往上走。
  南山寺下长阶考验信徒虔诚,有人一步一叩,磕得额头红肿渗血,依旧满脸平静。
  泉九看得咋舌,他除了幼时吃过阿娘带回来的几块白米斋糕之后,对南山寺并没什么别的印象,只记得那股线香的气味。
  瞿青容熟门熟路的往功德箱里捐了银子,拿了一束线香分给泉九几支。
  “不是,你多拿些啊。那块银子得有三钱了吧?”
  泉九踮着脚尖想看清瞿青容扔进去的那粒银子有多大,被她拧着耳朵拽到蒲团前跪好。
  瞿青容拜了三拜,上前插香,转身见泉九还在发呆,笑道:“你就没什么想求的?”
  泉九望着瞿青容,佛像金身宏伟,面目慈悲,被袅袅升起的烟雾虚掩,她立在佛像前,却比佛像更似他的神明。
  “想求的眼下不是时候啊。”泉九小声的说。
  瞿青梧刚死,瞿青容虽然与她是平辈不用守孝,但瞿先生和瞿夫人如此悲伤,他就是个傻子,眼下也不会去求亲。
  拜过佛祖,泉九亮出大理寺腰牌,一不留神摸错了,还是原来小吏的腰牌,他也懒得解释,就没说司直的身份,是说要见一见长生库的库僧,那小沙弥给他指了路,说是过了竹林就是了。
  “阿爹伤怀,的确不是时候。”
  夏日的阳光总是不受人喜爱,更何况瞿青容很是怕晒,一晒就红脸长疹,于是两人钻进了幽绿的竹林之中躲避阳光,走着走着,似乎是走错了小径,竹子愈发密。
  泉九正费劲扒拉开道,就听瞿青容继续道:“因为阿姐这事,他动了招赘的心。”
  泉九手一卸劲,竹枝反弹,火辣辣的给了他一嘴巴。
  “哇!”泉九就觉得嘴巴疼得发麻,不用照镜子都能感觉到两片唇在飞速的肿胀。
  瞿青容简直不知该笑该骂,“你,你不愿也不用自残成这样。”
  “我没有不愿,”泉九委委屈屈的说:“能娶到你怎么都好。”
  瞿青容对泉九的心意想来拿捏稳妥,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并不意外,只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嘴角轻翘,道:“你我的事,我同阿爹说了。”
  “什,什么时候?”泉九吓得路都不会走了,整个人夹在两根竹子中间动弹不得,索性就挂在上边了。
  “那天你冒着台风来书塾,阿爹吓坏了,住在家中那几日又鞍前马后的忙,阿爹又不是傻子,早就看出来了。前日问我的意思,我说……
  泉九听得专注,连大气都不敢出,瞿青容却偏偏卖关子。
  “你说什么?!”
  “我说,是啊,黄鼠狼自然没安好心的。”
  “哈?”泉九垂头丧气,“怎好这样说我?”
  “你这几日进门,阿爹可有赶你?我今日同你来南山寺,阿爹可有不准?”
  泉九呆呆的琢磨了一会,顿时喜笑颜开,把个脸都笑烂。
  瞿青容面上盖着一张薄纱帕子遮阳,眼前绿意朦胧,虽看不清,可泉九紧紧抓着她的手,每一步都走得笃定。
  泉九从竹间挣出来,微微屈膝,矮下身来,又仰首看她,看着薄纱下透出的一点微粉,他虔诚的闭目,轻轻一触。
  隔着柔软的纱巾,他触及到更软的一双唇,泉九心如擂鼓,又恐亵渎,正想回撤,就觉瞿青容将薄纱一掀开,香软的粉唇大胆而主动的逼近,泉九浑身无力,又烫得发紧,只被瞿青容抵在竹上,任由她好一番唇舌交缠,魂肉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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